到了午夜时分,皎洁的月光透过窗子撒在周堪的脸上,细长的睫毛颤了颤,眼皮缓缓睁开。
身上没有一处不疼的,不过这么多年也习惯了。
周堪艰难地动了动,想起身喝点水,白天的比试消耗了太多精力体力,还有身体中的水分,他还是个普通人,远比不上那些修炼之人轻松。
沉重的步子在地面上挪动,痛苦与倔强在脸上交织。
到了桌子旁,直接端起茶壶在嘴里咕咚咕咚地倒,他算半个文人,半个武将,即使没有修为在身。
长期待在边地的军营里,平时根本用不到什么礼节,唯一受尊重的就是杀敌和计谋。
周堪觉得那里也很纯粹,粗俗好斗,却简单直接。
喝完水之后,周堪没有急着回床上,醒了就睡不着了,何况,真的很疼,他得先歇一会儿。
他的气息很粗,同时疼痛也使得头脑更加清晰这时候想问题往往会事半功倍,算是有得有失。
近些年,四境安稳,只有些小规模的碰撞,要说周边的诸国都放弃了显然不可能,肯定是在计划大事。
而朝堂中的一些短视之人认为,四方王全力太大,大到只要他想,大梁就可以轻松易主,百分之八十的兵力一人掌握,百分之百的铁血军团,怎么能不让人心颤?
虽说父王没有那个想法,也只能说是暂时的,就连他这个做儿子都不敢担保。
反观自己,已经通过了书院的试炼,算是博得生机,但并不意味着万无一失,老天师从来没说过可以让他修炼,只说有救。
对未来的迷茫让他难受,把握自己的命运是每个人心中原始的渴望,也正是因为这,他迫切需要实力。
尽管很多时候,个人的力量不能改变大局,却可以让他少依仗他人。
最少不必在他人血战沙场的时候,在帐中运筹帷幄,男人嘛,战场才是真正的舞台,受到了军中之人的影响不假,也是他自己的梦想。
男儿何不带吴钩,沙场百战觅封侯。
房间里响起一声叹息,随后烛光熄灭…
还没等公鸡啼鸣,周堪就起床了,短暂的小憩使得精力恢复了不少,身上的痛感也减轻了很多。
裹上一件厚厚的衣服,准备去老天师那看看。
希望不会让自己失望。
因为心中有所期盼,原本不喜欢快走的周堪步子也快了很多,身上的顽疾折磨了他十六年,他不想再承受这种痛苦。
老天师正在练字,苍劲有力,气势雄浑,字中韵味难以名状,多看了两眼就差点陷入其中。
“天师,按照赌约,你应该教我修行了。”周堪躬身说道,语气不卑不亢,他不是在求人,而是凭自己的本事得来的。
“别和我胡说,我说的是有救,你父亲应该和你说过的。”老天师搁下笔,好笑的看着他,这小子还想耍小聪明。
不甘的表情出现在周堪的脸上,他不是没想过这种可能,只是成真之后还是很难让人接受。
“不过…”
眼睛一亮,事情可能会有转机!
“你需要付出代价。”
“老天师,您就明说吧,要不小子真的受不了。”
“你这病是先天不足所致,想治好不难,但想修行就有问题了。”
“此话怎讲?”
“弥补天缺乃是逆天而为,修行又是顺天而行,想修行就不能修复经脉…”
周堪知道,后半句是,经脉不修复又无法修行,所以,这是一个悖论,怎么绕都绕不出去。
不过,老天师既然说有办法就肯定不是逗着他玩的,想到这不由期盼的看着眼前的长者,希望得到指点。
“你可知修行体系?”
“六境十八楼,得以望仙洲。这谁都知道吧?”周堪心中疑惑,跟说的这事有什么关系吗?
“确实如此,不过这只是一种体系,乃是顺天而为,简单自然,也是最为广泛的修行方式。”
这事周堪确实不知道,书中没有记录,周围也没有这种“另类”修行之人。
“你不知道很正常,因为已经绝迹了。”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说了半天一句有用的都没有。
周堪自认为养气功夫很到家了,常年的疼痛也能做到面不改色,可跟眼前的老人相比,差的太多了。
“您直接说就行,只要是不太过分的代价,我都认了。”他真的着急,有必要绕这么多弯弯?
老天师哈哈一笑,“书院有一本《弃天策》,很符合你的情况,只是每过一境便要经历一次大劫。”
“大劫?”
能被老天师说是大劫,肯定不是自己想象的那么简单,关乎身家性命,谁都不敢放松警惕。
“说难也难,说简单也简单。”老天师悠然开口,像是在有意吊着他。
周堪没说话,等待着老人。
“我也不知道,每个人经历的劫难不同,谁也说不准。”
周堪有些无语,合着说了半天相当于哄着自己玩?老天师这恶趣味还真是。
可这修行的诱惑实在不是他所能忍受的,尤其是当了这么多年“天才”之后,他才觉得除了实力,琴棋书画都是外物,挡不住一刀,杀不了仇敌。
没等周堪说什么,只见老天师甩出一本古籍,吓得他连忙接住,这是救命的东西,怎么能这么随意?
古籍一入手,就像液体一样融入身体,周堪惊疑不定,只觉得身上一凉,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这…”
“看来你很适合他嘛。”说完,老天师神色肃穆,声音如同洪钟大吕。
“弟子张铎代师收徒,承己意,逆天命,修己身,弃天道。”
说完这句话,院长又如同变脸一样恢复了往日的和煦,“师弟,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
直到刚才周堪还是一脸不解,院长这声师弟更是让他头脑发懵,从刚才所说的话来看,事情肯定不会那么简单,这个时代,口号从来不是用来说的,而是行动的标准。
“我知道你有很多疑问,不要问,我也不会说,以后你就知道了。对现在的你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看院长谨慎的样子,自己应该是上了贼船了,很大很大的那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