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雪被这一声尖叫拉回了神思,手一松,剑就“嗡”的掉在了地上,看到林旦身上的血,惊呼道,“师兄……”上前想要扶住林旦的身--体,叶韵儿却先她一步扶住了林旦,看到林旦额头上的汗,担心的说,“柴晓,你怎么样了?这是怎么了?”
林旦安慰的朝她露出一个笑容,“没事,你不用担心。”
叶韵儿看着在一边愣住了的暮雪,大声质问,“你是哪儿来的女人?天子脚下也敢放肆,当心我叫官府来抓了你。”又扶了林旦来,“柴晓,我们走。”
暮雪一步挡住了他们,看着叶韵儿说,“小丫头,你就是他的未婚妻?就你那长相,顶多就……”
“住嘴!”暮雪还要说什么,林旦已经恶狠狠地盯住了她,暮雪要说的话被他一打断,就噎在了喉里。
叶韵儿很不服气的回瞪着暮雪,“我长相怎么样?我长相平凡,可我至少不害人,你长得这么好看,却是蛇蝎心肠。”
暮雪发怒的上前一步,拽住叶韵儿的衣领,“小丫头片子,本姑奶奶说话,轮不到你插嘴。”伸手噼里啪啦的打了叶韵儿两耳光,把叶韵儿推到地上,对着外面喊了一声,“来人,”外面进来两个身材修长的女子,一把点住了叶韵儿的穴道,将晕过去的叶韵儿带了出去。
林旦捂着胸口,看到进来的两个女子,对暮雪更加不屑一顾,“原来是兰谷的谷主驾到,真是有失远迎。”语气里都是讽刺,表明了对暮雪的更加痛恨。”
暮雪张了张嘴,终究没有说话,转过身不再看着林旦,深呼吸了一口气,才说,“师兄,我来,其实不是为了和你吵架,我只是气不过你对我的……”说道这儿,她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了,索性又换回了那种霸道的语气,“我只是想问你,你真的要把那个东西当做聘礼送给叶府吗?你现在既然把皇位传给了朱子,朱子也是经过了许多年的战场厮杀,才成就了今天的一统局面,你可知道把那个东西给了叶府,朱子和梨雪他们将会面临怎样的困境?而且,你要是把东西给了叶府,难道叶府会放过你吗?你有没有为朱子梨雪和你自己想过?”
林旦咬牙从嘴巴里挤出话语,“我的事不要你管,从你十几年前死了开始,我们就再无瓜葛。朱子和梨雪他们不会有什么困境,我把东西给了叶耀同,他找那个东西就要花费十几年,找到了,也不一定能开启,那木拉老人早就死了,他的后代也迁移到不知名的地方了。所以,你不用为了梨雪担心。”
暮雪捡起了地上的剑,对着林旦警告的说,“你最好保证梨雪她会没事,不然,你就是走到天涯海角,我也会把你找到,我不会杀你,我会杀了那个小丫头,让你再一次经历那种刻骨之痛。”
林旦点了点头,从嗓子眼里“嗯”了一声,看到暮雪要离开,忽然出声说,“能告诉我你这些年怎么成了兰谷谷主吗?”
暮雪站住了身,眼睛里面忽然多了许多柔情,“师兄,其实你还是关心我的,是吗?”
林旦没有说话,暮雪以为他默认了,自己说了起来,“其实我那时候没有死,只是中箭了,梨雪身边的那个丫鬟,就是被你们处死了的想容,趁乱把我带到了一个地道,交给了我一个一份很古老的诏书,我在地道里等了两三天,来了一个戴面具的女人和两个侍女模样的女人,她们把我带回了兰谷,原先是想要囚禁我,好要挟你们,后来不知道她们从哪儿知道我出卖了你们,就把我放了,我无路可去,就加入了兰谷。慢慢的,我得到了兰谷最高掌权人的重视,被一路提拔到了谷主,之后不久,那个传说的最高掌权人死了,我就成了兰谷独一无二的最高掌权人。”说到这儿,看到林旦压根就不在乎的样子,才明白过来林旦根本就不是关心她,于是语气又变的恶劣起来,“你放心,我不会威胁到朱子的皇权,只要梨雪没事,别人是生是死我都不会理。”
说罢纵身一跃,身影消失在黑暗里,扔下了两个瓶子和一句话,“药在里面,自己看说明”。
林旦捡起了两个瓶子,打开其中一瓶倒在自己的伤口上,没一会儿,血就止住了,还快速地结了痂。他拿起另外一瓶,走到院子另一边被无声无息放回来的叶韵儿身旁,把那颗药丸放入了叶韵儿嘴里,捏着她的喉咙让她吞下去,抱着叶韵儿出了店门,拦了一辆马车回叶府。
快到叶府的时候,叶韵儿才醒过来,看到柴晓抱着她,从柴晓的怀里爬起来,揉揉眼睛,“我居然睡着了,快到家了吗?”说话的时候,下巴不小心碰到了柴晓的胸口,柴晓闷哏了声,叶韵儿忙问,“你怎么了?”
柴晓强忍着疼痛,笑着说,“没事,抱你抱得手有些酸,看来你有点肥。”
叶韵儿嘟着嘴,不高兴的为自己辩护,“哪里胖了?我娘都说我病了一场,下巴都尖了。”
柴晓哄着她,“是是是,下巴都尖了,要多吃一点,再吃下去,我都抱不起你了。”说着马车已经停到了叶府门口,柴晓把叶韵儿拉下了车,看着她回去了,才上车回了自己的府邸。
他的府邸是原先荣亲王的产业,因为荣亲王到封地去了,太后就赐给了他先住着。还没到他府邸的那条街,他就喊车夫停下了,自己走路回去。
长长的巷子里,各位朝贵的家门口都挂着两个大大的灯笼,像是一连串的鬼火,在宽大的天幕中随风摇曳,映照着门口面目狰狞的石狮子。
柴晓忽然朝一个角落大喝道,“什么人,出来。”
好一会儿,才从一户人家的门口台阶侧面出来两个人,看着独自立在路中间的柴晓,哈哈大笑起来,“我说,未来的妹夫,今晚过得可还开心?”
柴晓对着来人拱了拱手,“不知叶公子大驾光临,本王失礼了。要是叶公子不急着回去,不如到敝府一坐。”
叶远拉了拉公主到怀里,“不了,天色也晚了,内子有些困了,在下此次来是想问问王爷何时过府正式提亲?”
柴晓也正了口气,“既如此,本王就不留叶公子。叶公子问的事情,本王明天即可办理。”
“嗯,那就等着王爷大驾光临。”叶远搂着公主离去。柴晓也独自回了府。
正月里,本是不宜嫁娶的,可叶家和岭南王是皇家赐的婚,叶家也不是拘泥于俗礼的人家,正月十六,岭南王正式上叶府提了亲,定于正月二十二日迎娶。
定下来了亲事后,两府里的奴才都忙的不可开交,叶府虽说年前就预备下了,王府也是由大内准备着一切事宜,可一些现成的酒席还是要新备的。叶韵儿在叶府整天忙着应付宫里来的那些人事,嫁入皇家事情多,什么问礼、纳礼、问名等一大堆,还要试穿从宫里尚服局新做好的嫁衣等,本来病就没有大好,这几天忙得更是够呛。
二十二日一大早,从王府到叶府的街道上就有王府和叶府的侍卫清理了行人,在两边五十米一人站立好了,叶韵儿被丫鬟早早的从被窝里叫起来,心里不禁埋怨,“好几天都不让人睡觉,要不要人活呀。”
她娘站在一边,看着丫鬟给她穿上衣服,边指点着,“这个要带上,那个不是这样穿……”叶韵儿都被她像个木偶一样摆弄的团团转。
看着一件件华丽累赘的衣服披在身上,叶韵儿不禁皱了眉头,“还有多少件呀?”
小翠数了数,才说,“还有三件。”
叶韵儿忍不住了,“还有三件?那我穿了多少件呀?”
小翠没有说话,叶韵儿她娘在一边说,“穿了六件,不包括小衣。女人这辈子只有一次出嫁,当然要穿的好一点,隆重一点呀。你就稍微忍忍啊。”
两个嫂子在一边摆弄着她的发冠,公主捏着那个五凤朝阳钗,忍不住赞叹道,“这个好看,好漂亮,我和远哥哥结婚的时候都没有带。”
她大嫂拉了拉公主,笑着说,“公主有所不知,这凤钗是王妃出嫁才能戴的,我们一般人,怎么会有机会带呢。”她怀里抱着一个首饰盒,盒子是各式各样的簪子,还有一对簪子上垂挂着长长的薏米大的珍珠流苏。
叶韵儿瞟了一眼她大嫂手里的盒子,忍不住问道,“这些也都是今天要戴的?”
她嫂子还没有开口,她娘先说了,“这些是宫里面定下的规矩,肯定是要戴的。这样子,才显示出我们天朝的王妃金贵呀。”
叶韵儿干脆闭着眼睛由着她们去摆弄,再看一眼那些东西,她都会想要去撞墙。当初大姐进宫,也只是穿的稍微隆重一些,哪里用得着这些乌压压的打扮。要不是因为柴晓,她才不要穿这些东西,等见到了他,一定要好好向他讨回来。
穿好了衣服,她娘忽然说,“你们都出去吧,我和韵儿说几句话。”
叶韵儿睁开眼睛,对着小翠说,“顺便给我把早饭端进来,饿死我了。”小翠刚答应着“好”,叶韵儿她娘就说,“今天不可以吃东西。”
叶韵儿问“为什么?”
她娘看了看还没出门的小翠,“等下告诉你。”
叶韵儿坐在一边的椅子上,无力哀叹。她娘握住了她的手,“韵儿,这些事情以前娘没有告诉你,现在告诉你要好好听。”
叶韵儿坐在椅子上,等着她娘的下文,她娘接着说,“你嫁到了王府,王爷没有父母,这个倒省了你去伺候,但是也意味着你和宫里有了牵扯,去进宫里谢恩什么的,一定要中规中矩。”
叶韵儿闭着眼睛,“宫里的规矩我知道了,不用特意告诉我,就算是我不知道的,柴晓也会告诉我呀,娘你担心什么?”
她娘叹了一口气,“你既然知道我就不说这个了。剩下的就是,你嫁过去了也不可以吃东西,因为你要是吃了东西,难免晚上会有些不方便。晚上王爷会到你的房间和你睡在一起,王爷要是想对你做些什么,你不可以拒绝,知道吗?”
叶韵儿想不就是多一个人睡吗,有什么好特意提醒的,我又不会把柴晓踢出去,遂答着“知道了”。
她娘点点头,兀自出去了,唤了梳头的贵妇进来给叶韵儿梳头,梳头的贵妇本身人就长的讨喜,又是给王妃梳头,嘴就更加甜了,“我从来没见过像姑娘这么高的额发,姑娘将来必定是个有福的,得夫君疼爱一辈子,生好多个小王爷。”说完嘴里就唱开了,“一梳梳到头,夫妻恩爱又绵长,二梳梳到头,子孙满堂享天伦,三梳梳到头,……”
叶韵儿红着个脸,由着贵妇给她梳好了头,给她戴上了沉甸甸的凤钗,簪上了各色各样的簪子,连着凤钗的那对簪子坠着长长的珍珠流苏,一下下刮着她的脸颊,冰凉凉的。
戴上盖头,出了府门,身后一盆水泼了出来,叶韵儿就再也不是叶家的人了。
繁复的仪式结束后,叶韵儿被送到了新房,头上沉的要死,偏还要端庄的坐着,还好柴晓这个王爷是新封的,那些贵妇亲眷没多少,不然,光被那些贵妇人看就会要了她的命。等人群渐渐的出了新房,房里除了叶韵儿就没有了其他人,她忍不住靠在了一旁的床柱上打起盹来。
一个丫鬟轻轻的扣了门进来,把一碟子点心呈到了叶韵儿面前,隔着大红色的盖头,红烛虽然明亮,也还是看不清楚来人的面貌,叶韵儿出声问道,“不是说不能够吃东西的吗?”
那丫头笑了,声音很是细长,像是刻意压低的声线,“王爷怕娘娘您饿着,让送来这些点心垫垫胃,等下好喝酒。”叶韵儿不疑其他,伸手拿起点心吃了几块,因为饿,几下子就吃光了一碟子点心,那丫鬟端了碟子出去,叶韵儿觉得自己越发困了,靠在床柱上都靠不稳,头一晕,倒在床上睡着了。
那丫鬟在门外隔着一条缝隙看到叶韵儿的反应,冷笑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