咣咣!
两只钢铁胳膊砸在舞台上,竟将舞台砸出两个浅坑。
空中无臂的伊利丹,伤口也不见流血,全是金属的断面,表情依然冰冷,竟好像完全感觉不到受伤一样,漠视着眼前的阿兰娜。
“你要我回去,为什么?”
阿兰娜的心意,下面郑活和兰莎都已看得清清楚楚,偏偏伊利丹还要问。
阿兰娜露出一丝柔软的笑容,轻轻道:“伊利丹,我知道你是一个孤单的人,从此以后,让我陪在你身边,好吗?”
阿兰娜的柔情能将寒冰都融化,只是却融化不了冷酷的钢铁。
伊利丹冷冷道:“你知道我孤单,为什么还要来烦我?孤单是我的选择,我的意志,我的生命,不是一种能由他人左右的东西!”
阿兰娜微微一愣。
伊利丹却露出讥讽语气:“说到底,你也只是为了你自己吧?你爱我,不是吗?这种爱让你丧失了理智,也忘记了自己的身份和实力,竟然做出了这种狂妄而愚蠢的事情。你想把我留在你身边,却没想过,一切欲望都是建立在实力之上,没有力量还要胆大妄为的人,下场只有自寻毁灭!”
一番话说得阿兰娜脸色泛白,呆看着伊利丹,露出伤心欲绝的目光。
早知道对方无情,但心里总还抱着一丝幻想,总以为当初相处时一些说说笑笑就是对方对自己有意,直到对方忍无可忍,挑明了一切,才发现自己自始至终,只是在惹人厌烦而已。
“但是我却知道老师要什么。”阿兰娜心想,“虽然老师不要我,但我知道老师真正想要的东西。那绝不是孤零零来到这个全新的世界,而是某种他始终牵挂却难以触及的东西。正因为想要逃避那一切,逃避那种和我此时一样心碎的痛苦,他才来到了这里,躲到了这里。所以我还是要帮他,即使是自我毁灭,即使得不过结果,我也要帮他。从十七岁那年第一次见到老师起,这就是我的宿命了!”
阿兰娜下定了决心,也不再言语,只是继续燃烧着熊熊的生命火焰,还未彻底破碎的恶魔双翼继续收拢,向伊利丹包裹而去。
血色的火焰散发出炙热的温度,竟将伊利丹的钢铁之躯缓缓融化,融出了滚烫的铁水,滴落在地。
伊利丹发出一声冷哼,身上气劲爆发,猛力一挣,竟然挣脱不了阿兰娜的束缚。
他从来都是心高气傲之人,这时候也不多言,任由身体慢慢被融化,也要凭自己的力量与阿兰娜抗衡。
场面一时寂静下来,只有空中两人做着看似平静却凶险万分的生死较量。
郑活看得喘不过气来,但是心里对于阿兰娜的做法还有一些疑惑,扭头看到鲍勃,忍不住问道:“鲍勃老大,阿兰娜是要杀了伊利丹吗?”
鲍勃摇头:“不,阿兰娜只是要毁了伊利丹在这个世界的身体,伊利丹虽然来到这个世界,但原来幻想空间的力量还在,他的身体要是没了,灵魂也只能回到幻想空间。如果幻想空间也没了,伊利丹才是真的死了。”
“原来如此。”郑活恍然,这才明白阿兰娜果然是在用自己的方式拯救伊利丹,并不是想杀了伊利丹。
只是这打着拯救的名号去勉强别人,郑活又不知道到底好不好。他心里隐隐觉得有些不对,但是阿兰娜毕竟帮他暂时挡下了生死危机,他也只有将这点疑虑压在心底。
和鲍勃说了两句话,空中的争斗已经要分出胜负了。
燃烧了生命力量的阿兰娜毕竟要比刚刚来到现世还不熟悉现在身体的伊利丹要强一些,这一会工夫已经将伊利丹半边身子融化,伊利丹终于露出愤怒神色,眼看就要被融化在阿兰娜怀抱里了。
突然这边鲍勃惊叫一声:“不好!”
“怎么了?”郑活扭头问道。
鲍勃面色凝重,缓缓道:“阿兰娜献祭了自己的生命力量去战斗,但是……生命总是有限的!”
郑活一惊,抬头看去,却正好看到阿兰娜头发雪白,脸上布满皱纹,本来二十出头的美貌形象这时却变得像五六十岁的老妪一样。
而阿兰娜还在飞快变老,她身边的火焰烧得越旺,她就变得越老。
眼看她怀中的伊利丹马上就要完全消融,她身体一颤,浑身火焰突然黯淡下来。
她怀中伊利丹就在这时候狂笑起来:“阿兰娜,你终究还是和从前一样懦弱无聊啊!”
伊利丹只剩下一个脑袋半边身子,但散发出的气势却比阿兰娜还要肆无忌惮一些。
失去了大部分钢铁的身躯,他终究失去了一些冷漠,但这些丢失的冷漠,却化作狂暴的战意,一下子涌上了他的心头。
伊利丹一边狂笑着,一边突然散去了对自己头上眼罩的保护。眼罩失去了他力量的庇护,瞬间消融。眼罩之下本来是两个冒着恶魔绿焰的深邃眼眶——伊利丹成为恶魔的那一刻,他的双眼就已经永远失去了。但此时,伊利丹却突然睁开了双眼。
来到现世,拥有了新的身体的伊利丹,也重新拥有了双眼。
他睁开双眼,眼中聚集起力量,就要通过眼睛释放攻击打倒眼前的阿兰娜,却突然间,又愣住了。
伊利丹和阿兰娜已经认识了几百年了,但是因为伊利丹失去了双眼,所以从来不知道阿兰娜长成什么模样,他只听得阿兰娜声音中充满青春活力,一直把她当作自己不谙世事的弟子,从来不放在心上。
这是伊利丹第一次看见阿兰娜,阿兰娜却是一头白发,满脸皱纹。
如果阿兰娜还是那青春靓丽的模样,恐怕入不了伊利丹的眼,但这一刻阿兰娜这衰朽的模样,却深深映入了伊利丹的心中,占据了一个本来永远都不会属于她的位置。
这一愣也就是一瞬间的事,下一刻,伊利丹眼中已积蓄完力量,放出两道绿色的激光,一下贯穿了阿兰娜的胸口。
阿兰娜身体一震,露出凄惨的眼神,呆呆看着伊利丹,双翼从包裹伊利丹的状态抬起,身体缓缓向后倒去。
阿兰娜此时的眼神又被伊利丹看在眼里。原来她的眼神是这样的,原来她一直这样看着我,以前我教她学艺,转身离去时,她也是这样看着我吗?
这边鲍勃叹息:“全完了。可惜,再有一点时间我就可以……”
后面的话鲍勃没有说完,想来是说出来也没有用了。
郑活也是心里黯然。阿兰娜的出面帮他们多撑了几分钟,但也终究到此为止了。
突然,本来要跌落地面的阿兰娜,身形又凝滞在空中,迷幻的黑色能量不知从哪里出现,猛地向她体内融入。
同一时间,这边随从们的身体却都变得黯淡虚幻起来。
鲍勃惊呼:“这是……空间中属于艾泽拉斯的那部分力量!”
郑活疑惑不解。
鲍勃解释道:“幻想空间是两个世界的重叠,所以其中既有艾泽拉斯大陆的力量,也有这个世界的力量。属于这个世界的力量已经被伊利丹夺去,让他凭借这股力量降临到了这个世界。但是属于艾泽拉斯的力量,还留在这里,恐怕是被阿兰娜的意志所激发,现在融入到了阿兰娜的身体里!”
鲍勃露出喜色:“这下我们有救了!”
空中阿兰娜融入空间中属于艾泽拉斯的那部分力量,身上突然爆发出狂猛的威势,她的恶魔双翼变大变长,头上长出狰狞的恶魔犄角,面容重新恢复生机活力,却变得比之前更加妖艳美丽,一套紧身的漆黑盔甲缓缓浮现在她的身上,更加显得她英武不凡,威风凛凛。
而上方的伊利丹也在这时浑身释放出强大的气息,本来破碎的身体周围却不断浮现出细小的零件幻影,帮他重新构建起了强悍的钢铁恶魔之躯。
阿兰娜抬头仰望着伊利丹,也不说话,身影一闪就冲到伊利丹面前。
阿兰娜伸出双手,手上浮现出漆黑的恶魔弯刃,向伊利丹猛挥过去。伊利丹的一对埃辛诺斯战刃,此时也化作钢铁的银色,出现在他手中,猛地挡下了这一击。
接着两个恶魔猎手就在空中飞舞翻腾着激战起来,漆黑和冷银,两团光芒仿佛代表着两个世界,在空中展开了最为直接的碰撞。
下面郑活看得震撼不已,旁边鲍勃突然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小活,我们也该准备起来了!”
“准备什么?”郑活回头问道。
鲍勃道:“阿兰娜的一身本事毕竟是伊利丹教出来的,恐怕依旧不是伊利丹的对手。但是多亏了她,我们又有时间准备一个杀手锏了!”
“什么杀手锏?”郑活连忙问道。
鲍勃微微一笑,指向郑活。
“杀手锏……就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