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问的问题，我可能并不一定知道。”
宁文牧犹疑了一下，开口说。
并不是拒绝他的好意。
他已经知道千刑剑的秘密，宁文牧并没有什么其他的事情需要隐瞒他。
只是，血陌宇要问的，他可能确实不知道。
“你只要把你知道的，告诉我就可以了；而且，你既然是千刑剑的持有者。应该会知道，我想问的问题。”
血陌宇转过了身。
宁文牧缓慢踏步，跟在他的身后。
“有很多事，其实我也并不清楚。只是当我修炼到了七品开始，血兽族那一代的领袖才把一些事告诉我。哦，也许这和你们人族认识的不一样，那并不是我的父亲，甚至和我没有一丝一毫的血缘关系。我的父母早就死在了其他源兽的手里，而那位我们这一条分支的领袖。它的儿子，死在我的手里。”
简单的言语。
让宁文牧或多或少感受到了源兽之间比人族更加残酷的关系。
在人族生活长大，至少你的父母还能够对你起到一定的庇护；可是在这片森林里，完全就是弱肉强食。
你没有能力反抗，就会沦为其他源兽的食物。
同时，宁文牧大概也猜到。
“你不杀我，是为了想向我获取你想要知道的信息？”
“嗯？你说的，也对。也不对。”
血陌宇笑了笑。
“之前有七个我遇到的人族。其中一个好像身份很不一般，可是我毫不留情地，把他们一行都给当场灭杀。因为千刑剑，我才留下了你。”
“你认为，我会知道你想要知道的。”
“嗯。”
血陌宇没有否认：“不过。尽管我所知道的信息有限，我觉得，你对千刑剑的了解，比我还少。”
“不。我知道。它的剑尖和三枚剑心失落，我已经集齐了两枚。”
宁文牧几乎是下意识地反驳他。
“我说的，是历史。”
“历史？”
宁文牧微微一愣。
身后的这柄漆黑长剑。
他确实不知道，它从何而来。
“我知道的也不多。只是听那位传位给我的领袖说过，千刑剑，是人妖三剑之一。曾经被誉为捍卫玉唐世界的兵器，在洛羽大陆失踪。没想到今天，我在你的手里，见到了它。”
血陌宇沉声说。
“人妖的战争，打响了吗？”
“战争，你指的是大规模的？那应该没有。”
宁文牧言语肯定。
让血陌宇有一丝失望：“没有么。看上去，我们依旧要在这里等很久。”
他停在了一扇巨大的铜门前。
宁文牧眸底闪过一丝愕然。
不过为了避免被血陌宇察觉，很快就压抑了下去。
转而，问到刚刚他说的话：“等很久？你的意思是，人妖战争打响。你们就能够离开这里？”
“是。”
“为什么？”
“因为，那段源兽各族已经不愿重新提起的历史。”
血陌宇叹了口气。
他脸上此刻的神情，换作平常的时候，宁文牧绝对想不到，他就是刚刚那头击杀逆天魔龙鸟成年种，威震一方的血杀咆哮虎。
“妖族和源兽，本是同盟；因为大约一千多年前的半夏楼事件，分崩离析。我们血兽族各处的分支，都已经获严令。不得与妖族再建同盟。对了。”
他的神情凝重起来。
“关于我刚刚所说的，你真的毫无印象？”
“印象？我不知道你具体说的，是哪一部分。”宁文牧诧异道。
“玉唐三剑。”
血陌宇紧皱眉头，踏前一步，带给了宁文牧威慑感。
“没有。”
宁文牧摇头。
“好吧。”
血陌宇显得有些疲惫。
“不过，千刑已经出世。这对我们来说，是个好消息。人妖两界，不会太平了。”
“是么？我曾经立下誓言，要攻灭万劫殿。”
宁文牧自嘲着一笑。
“攻灭万劫殿？”
血陌宇转过头，露出戏谑的笑容：“说起来，千刑剑在你之前，应该是有两位它认可的剑主。其中一位，也是人族。只不过，他的结局太过悲壮和惨烈。”
“哦？”
宁文牧拔出了千刑剑，抚摸着漆黑的剑身。
血陌宇笑了笑，接着说了下去：“这是一个传说，我也是听前几位领袖说起。那位人族，独自一人，迎战人界强者。他为了当时他的挚爱，不惜负天下人。”
“很悲壮。可是我不会。”
宁文牧收剑回鞘。
注视着眼前巨大的铜门。
“你只有这些问题么？”
“怎么。嫌少？呵。”
血陌宇摇了摇头，取出了一颗石头递给宁文牧。
上面刻着一个血红色的弯形镰刀标志。
“这是？”宁文牧有些诧异。
“血兽一族，统领各方源兽；在我击败了刚刚你所见到的，有异心的逆天魔龙鸟之后。巴灯血兽族，就是这里绝对的王。带着我的标记，你就能够安全地离开这里。你不用担心，低级的源兽不认识这个标志。”
血陌宇平淡一笑。
“认不出这个标志的源兽，你都能够击杀；你距离开启内脏秘修应该只有一步之遥。”
“当然。”
宁文牧握紧石头，指了指前方。
“这是你休息的地方？”
“不。这是我要看管的地方。”
血陌宇转头，望向那扇铜门。
“需要你亲自看管？”
宁文牧皱眉。
心里不禁升腾起了对苏往生一行的担忧。
不过，他已经来到了这个位置。
没有办法回去，只能希望他们能够依靠自己的力量闯出去。
“在数千年以前，人族修建了内外联通巴灯大森林的军站。”
血陌宇说出了这个地方的名字。
“用以调动军队，修行者入内来剿杀我们源兽。”
说出这个名词的时候，血陌宇的脸上浮现出了深深的厌恶。
“人族企图将我们完全灭亡。可是我的前任领袖说，巴灯大森林源兽各种群濒临灭绝之际。我们的祖上催动了一种秘术，召唤了一种恶魔般的力量附着在了所有战死强者的遗骸上。它们活了过来，袭击了各大军站。人族近乎惨败，在那之后，它们退出了这里。可那些强者也彻底堕落成了恶鬼。后来，我们的祖先在各处设下了一种束缚阵法，让他们不能够离开各个房间。”
血陌宇笑了笑，指了指面前的铜门。
“最强的一批，就在这里。”
“你们，很了不起。”
宁文牧向后退了一步。
“嗯。这一代的千刑剑主，我希望，我们在以后，会是朋友。”
“一定。”
宁文牧点头。
微笑致意后，转身离开。
他还有至少六日的路程，才能够到达西北峡谷。
“可真够厉害的。”
血陌宇苦笑了一声，从腰间取出了传音器。
“九爷，确实被你预料到了。千刑剑主途经巴灯大森林。”
“是么。比我预计的日子，晚了些。”
“无伤大雅，九爷，怎么感觉你的声音听上去有点疲惫。”血陌宇诧异道。
他对这位已经维持极长时间合作的伙伴，一直都保持尊敬。
“我们这边的准备，出了点问题。不过你放心，今年的物资，不会少。”
“好。”
···
···
漆黑幽深的会议室内
方先生守在门口，九爷和一名方脸稳重的男人独自呆在房间内，看着面前的地图。
“必须让八弟延缓前进的步伐，我们要侦查清楚详细的情况，才可以让他继续前进；我和大哥都没有想到，这两股山地盗匪会加入心城的防御队伍。自从我们放出消息，扬言攻打心城之后，他们就一直在扩充己方的实力。”
“二哥。我说，你们是不是无聊。”
九爷无奈地一笑。
“为什么要提前在北靖各地放出消息呢。我的准备还没有完成呢。”
“你的准备？大哥恐怕不会关注这件事，大哥一直以来，都非常喜欢在正面击败我们的敌人。而不是，玩偷偷摸摸的那一套。”
北临盟二爷，左林淡淡笑道。
他们的兄长，论霸道，丝毫不会输给北靖的帝王。
“唉，还好呢。我清楚你们的脾气，这一次特地把八哥请回来统兵。”
九爷无奈道：“如果没有八哥亲自统兵，我们的伤亡一定还会倍增。”
有‘狂刀’之称的孙昊，原本就是北临盟的大将之一。
左林点了点头：“你能把八弟请回来，我确实没想到。可你和大哥，为什么执意要发动对心城的进攻呢？”
“二哥，看起来，你忘了我对你说的。”
九爷把自己的轮椅推上了前，手指敲了敲地图的最东侧。
“它和万劫山相连，我需要它。二哥，大哥既然已经同意，你就不要多管，尽可能为八哥提供便利。”
“放心，我明白。”
左林没有反对。
他知道，在兄长放低姿态的情况下，北临盟内实际地位最高的。
是这位‘诡谋’九弟。
“心城。”
九爷紧皱眉头。
“二哥，他们耗费一万玉唐币加固城防的事情？属实吗。”
“绝对属实。消息来源，是我一位多年的老友。”
左林指着地图上的一座城市。
“他主要在这里做生意，所以对于一些黑市军械的采购，颇为了解。我向他确认过，心城动用巨款在黑市购买了三到五件地源武器。因为实际操作者对这次交易讳莫如深，所以他很难打听到具体准确的数字。”左林说道。
他知道他的朋友已经尽力了。
“我明白。浩渺五域严厉搜捕买卖交易地源武器的人，居然还能被他们交易成功。”
九爷挑了挑眉毛：“八哥暂缓进攻的同时。或许我们可以调查一下这件事。”
“九弟，你的意思是？”左林有些不解地说。
“如果我没有猜错。北靖朝内，很可能有一批人在秘密地买卖地源武器。如果我们能查出来，或许……”九爷略微有些犹豫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我们能够切断心城继续购买玉铜的途径。”
“你说得对。地源武器需要玉铜，而且越高阶，需要的数量越多。心城购买的地源武器品级不低，我们只要切断他们购买玉铜的途径，就有可能让他们手里的地源武器变成废铁。”
左林听到九爷的提议。
猛地点了几下头。
“二哥，如果我没记错。你在北靖朝中的关系网，足够密切吧？”
经过这段时间的服药，九爷的脸色红润了不少。
说话也不会总有气喘的感觉。
“放心，我立刻找人去办这件事。在黑市那一带地方，我认识的人，足够把卖武器给心城的人揪出来。”
左林神情自信肯定。
想起了一件事说。
“对了，九弟。听说东边最近不太安分。对南陆的几块大陆，虎视眈眈。”
“是么？这件事，我会让人去解决的。二哥，你先去找你的朋友吧。我要和手下单独说点事。”
“哦？好。”
左林退出了会议室，方先生踏着缓步走了进来。
“九爷。”
“洛羽大陆发生叛乱的事情，确认了吗？”
“确认了。我们在第九旅馆的眼线，已经亲自到了京都周边。京都东城门有被地源武器轰开的痕迹，只不过已经有人在进行修复。”
“明白了。设法把这几件事，告诉万劫殿。”
九爷揉了揉有些发胀酸痛的太阳穴，开口道。
“告诉万劫殿？”
“对。让他们的人知道，宁文牧和苏往生认识，谢紫琪所在的谢家，东苏城也一定会牵涉其中。宁文牧孤身一人力量过于单薄，他需要万劫殿的帮助。”
九爷笑了笑说：“也给那妮子找点事做。不知道她是不是研究那本书过于专注。已经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联系过我了。”
“我明白了，九爷。我立刻去下达命令。”
方先生躬身说。
“记住，不要让她知道是我刻意说这件事的。最好能够以流言的形式进入东荒。”
“是。九爷放心，属下一定会办妥。”
“嗯。对了，这一次铁陵发生叛乱。镇北王府和南境墨家表态如何？他们两个家族的表态，关系到洛羽大陆会不会发生巨大动荡。”
九爷神情凝重。
“镇北王薨逝，楚青遂站在了苏往立这一边。似乎是要主动放弃王族身份，而南境墨家，一直保持沉默。没有开口说话的意思。”
方先生略微犹豫，详实地将所有情况说出。
他原本不打算将这个消息说出来。
因为九爷一直敬佩铁陵镇北王的为人，甚至多次动用自己的关系为镇北军采购物资。
骤然间得知这个消息。
内心难免会有伤感。
几位大夫联合给他开出的方子刚刚见效，不能再有剧烈的情绪波动。
“我知道了。”
九爷仰面靠在椅子上。
晌久，弯下腰，将旁边的茶杯举起。
“楚兄，以茶代酒，敬你。”
一杯绿茶被他轻洒在了地上，润物无声。
“我交代的事，立刻去办，不得有误。”
···
···
“嘭。”
南定捷推开了这扇与其他铁门造型完全不一样的木门。
“呼。”
他和在他身边的小六同时长舒了一口气。
“是出口。”
苏往生笑出了声。
这一次，他的判断没错。
略微有些弯曲的通道尽头，隐隐传来光亮。
“五少爷，你们走前面。我走最后。”
小六看了一眼身后的幽暗，将已经快燃烧殆尽的火把丢在了地上。
“好。”
苏往生点头。
五人按照顺序，走进了通道内部。
很快，他们就走出了山体。
光亮之后，是一片宽阔的草地。
后方高耸的山峰，正是将源兽禁锢在巴灯大森林内部的阻碍。
“终于出来了。待在这里面可真够闷的。”
顾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不知道宁兄怎么样了。我们还要去和孟叔叔他们会和。”
南定捷担忧地看了一眼山峰内的方向。
“恐怕我们不能回头去找宁文牧，这不会是他所希望的。我们必须先找到国主，宁文牧会来和我们会和。”
苏往生沉声说。
他相信，宁文牧现在一定不会希望他们掉头回去。
“嗯。”
南定捷和顾云相继点头。
方晓晴也赞成：“苏先生，我们同意。你知道，有什么办法能找到国主他们吗？”
“没有。”
“你！”
看到苏往生这么自信笃定地说没有。
顾云心里升腾起了不满。
“但是我有办法，让国主来找我们。”
苏往生笑了笑。
“如果不出意外，我们西南方向。就是惮州，首府雨郸城。他们的刺史兼雨郸城城主，是我在镇北军院时期的同窗。他的为人，我有把握。我们只要立刻赶去雨郸城。让国主他们，在平州和惮州之间，选择惮州。就没有问题。”
“可如果国主决定，去平州呢？”
南定捷诧异地问。
“那后果，就会很严重。平州刺史人不错，可是他手下，有好几块软骨头。”
苏往生无奈地扫了一眼周围。
“我们不应该，在这里讨论最坏的结果吧？”
“那我们就出发。在宁兄出来之前，迅速到达雨郸城。”
顾云举起右拳。
“小六……”
苏往生上前，示意小六探路。
“很快就要入夜，我们找一处小树林休息一夜。再准备去雨郸城。”
“晓晴，你是不是有点累了？”
南定捷看到神情疲倦的方晓晴，皱了皱眉说。
“不是。我只是，有点担心舟玥妹妹他们。”
“放心。有孟叔叔在，他们会没事的。”
···
···
他们所处位置的东北方向。
数队骑兵高速席卷而过。
行进十多分钟后，停在了一处地势向下的山坡前。
“将军。我们还有半天左右的行程就会抵达惮州，展开搜捕之前，是否让将士们在这里休息一夜？”
尽管心中恨意滔天。
他们也需要休息。
从北境一路狂飙而来，已经几天几夜未曾休息过。
“好。”
莫永点了点头：“以我们的实力，多给他们一日。也无妨。全体注意，今夜原地休息！”
“是！”
两营兵力，数百名骑卒轰然应诺。
镇北军骑军以170名骑兵为一营。
莫永这次满满当当，带出了340人。
“胆敢谋害王爷，我一定会把你这个昏君揪出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