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车温连续第三个周骑车上学了,她每天都走那条靠河的小路,她每天都尝试着不同的时间点从家里出发,她一边有意无意地想偶遇着她想的那个人,一边享受着在进入那满是汗味的教室里之前的最后一遍洗涤。
车温已经开始习惯早起进入学校像菜市场一般的感觉了,也习惯了路上看到那些五颜六色的星空包,偶尔车温一个人骑着车在路上走还会遇到各式各样的同学上前打招呼,她逐渐开始喜欢上这种感觉,今天在路上你永远也不知道会遇见谁的这种感觉。
一个月的时间过的飞快,老师按惯例改了座位,车温被分到了单排,何姿霞改坐到了她前面。前后桌的沟通比同桌之间更难但更暧昧。车温与何姿霞从开始的低头细语交谈,到后来用手指戳戳背后,就是递来一张纸条。
车温打开纸条,何姿霞的字不好看,但却很工整,纸上上平摊着几个大字。
“阿温,你恋爱过吗?”车温第一次被很正式地问这个问题,她是个很感性的人没错,但她大多数时候讨厌这样的自己,而恋爱往往会让理性的人冲昏头脑,而让感性的人万劫不复。
车温不知道自己算不算恋爱过,如果小学二年级跟隔壁班的班长吃过同一根冰糕一起做过作业算不算互生情愫。如果小学五年级曾经偷偷给同桌写过情书而后被回应算不算心中有情。车温想了想,在那张纸条上落笔几个字。
“什么叫恋爱?”
何姿霞知道的也不明确,她新拿出了一张纸,折叠出一道痕迹,撕下纸的半边,开始着笔认真写着什么。
那张纸条送到车温手里的时候已经是下课时间了。
她仔细看着何姿霞写的话,有些想笑。
“恋爱就是你喜欢一个人,那个人也愿意给你回应,你对一个人好他也愿意对你好,还有,他只对你一个人这样,他只想回应你一个人。”
何姿霞的纸条上,改改划划了很多地方,字体已经有些看不清,在淡黄色的作业纸上有黑色碳素笔上留下的停顿中的黑点,有些青涩和感性。
车温抬头看着何姿霞,“你倒是懂挺多啊小姑娘。”,她十分喜欢打趣何姿霞,车温对何姿霞的刘海有着十分热爱的执着,她喜欢看她害羞的一笑,眼睛低垂的那一瞬间,能清楚地看到刘海与整下半张脸的界限,很好看。
何姿霞确实被车温逗乐了,“你能问出这种问题,也不简单。”
“难道这才一个月,你就在班里有上心的人了?”车温摆弄着手里新买的蓝色碳素笔,半冷半热地问着。
久久地,何姿霞没有回复眼睛瞥向别处,车温抬头看她,好像想知道她的心思在哪似的,顺着她眼睛看去的方向望去,在熙熙攘攘的教室后角出,车温看到了贺萌。
她的心脏突然漏了半拍。
一种从未有过的恐惧感涌上心头,那种恐惧感来的慢慢的,好像被施了慢速的魔法,一点点地包住了车温。
车温慢慢转过头看着眼前的何姿霞,她满眼的笑意,车温就这么看着她,说不出一句话来。
上课的时候,车温听不进去老师说的每一句话,她满脑子都是空白的,连她自己都难懂自己在发什么呆。
车温顺着阳光,把眼睛埋在头发里,像贺萌的方向看。车温的头发细细的也不算浓密,天生自带的黄棕色发色让她在阳光下即使是用头发挡住眼睛,也可以通过那些密密的发丝之间的空隙看清那个人的脸。
贺萌坐在车温隔壁的隔壁那一排,他的背挺地直直的,头部轻抬,他好像知道自己的颈部是好看的一样,这是车温第一次看向他超过10秒钟。
这种感觉,车温在心里寻找着无数个词汇来形容它。
好像是暗恋,但车温又觉得只用暗恋来形容,过于俗气,她好像一个文艺女青年在寻找一本自己喜欢的书,但真正到了书店,却不敢去买它。
想买它的人好像太多了,可那里只有一本,那它一定很贵吧,买下它之后,那个女青年还能吃到今天想吃的三明治吗。
车温的脑子里嗡嗡地在响着,她想到何姿霞的那个眼神,心里被收紧了一下。
随着中考的压力越来越大,每个周的作业量也越来越大,车温的时间越来越紧迫,她几乎没有时间和精力出门玩玩散散心,车母管控的她很严格,一天一个小时的手机和一个小时的电脑只能随意挑一个玩。
车温和何姿霞的友情也因为周末越变越短的联系而变得更加紧密,每次一开学两个人必会写无数张小纸条传来传去。
写信这个事情是何姿霞提出来的。
那天放学车温和何姿霞走在路上,身边是吵吵闹闹的人群,一米七四的车温牵着一米五九的何姿霞,整个画面和这条路上显得格格不入。
“阿温,我们以后每晚上给对方写一封信怎么样?”何姿霞侧抬着头看向车温。
“好啊,大霞。”
“你这样叫显得我很土耶。”
“那叫阿姿?哪有人嫌弃自己名字土的。”车温白了何姿霞一眼,不想表露出她第一次听这个名字的想法。
“是你起的名字好土。”何姿霞索性不理车温,但身旁的小手握的紧紧的,好像怕一松开,车温就消失掉了。
何姿霞陪车温取过车后,二人还在学校门口的小卖部磨蹭了一会。
女孩子总是有买不完的东西,小学的时候买漂亮的棒棒糖,中学的时候买好看的文具,长大了就学会逛购物网站买衣服。
那个时候的中学生,天天围在学校门口,除了聚集打闹就是在挑选饰品,两块钱一只的新款铅笔,就能兴奋一天。
车温也喜欢这些东西,何姿霞常说她有败家子的体质,平常看她也不爱用,单单是买下放着,也开心得不行。
二人一直磨蹭到门口的学生越来越少才讲道别。
告别了何姿霞,车温一个人骑着车走起下坡,心里没什么挑选路线的目的,自行车拽着车温的想法走了市里的那条路。
那条路上的车很多,正值下班时间,车温错过了无数个红绿灯才到家去。
今天依旧没遇到贺萌。
有些希望在时间久了以后就会被慢慢磨灭,但见贺萌的想法不是。
因为起初就不是很强烈,那个想法一直淡淡地渗透进车温的脑子里,时有时无,她总是在天气好的时候,脑子一白,想到要是能看到他就更好了。
但若见不到,也无妨。
晚间回到家,车温吃了饭又回屋子里做作业。
近期因为车温不用接送以后,都是车母在家做饭,车温很喜欢吃车母做的饭,每次吃完饭总是想,这样好像今天骑的车应该是白费了。
车温热爱背诵,有人说她天生语感了得,过目不忘。
但车温只是单纯地觉得背诵课文比那些物理化学公式要简单很多。
若问她对文章的理解,她不觉得自己能多说出个所以然来。
这个世界上大多数的东西都是错综复杂的,就跟幼年背的爱莲说,鱼我所欲也,桃花源记种种。那个时候在教室里出着汗,哇哇的读书声充斥着整个教室。手里的语文书褶皱着,每句话都有他的注释和含义,那个时候的人不懂就只是背着,等到长大了懂了鱼和熊掌不可兼得的那天,就再也没人强迫你去记得了。
而后长大的车温想,这可能是件好事,在你最无知的时候去触碰那些最底下的人情世故,你没有痛苦也没有遗憾,因为那时的你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不懂得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