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在农村的薛梦琪可没这好命,天一亮便被鸡鸣狗叫吵醒,接着楼下一众亲戚正在大声聊天。薛梦琪圆滚滚的身体在床上翻来覆去,实在没法入睡,只得起来。熊小伟已经帮着家里人干完了农活,正抱着一大捆木柴回来。
“梦琪,昨晚睡得好吗?”小伟双手往身后的衣服一擦,一脸笑容地朝薛梦琪走来。
“嗯,挺好的。”薛梦琪有苦难言,只能陪着笑脸。
吃午饭时,小伟的母亲才回来,拎着鼓囊囊地塑料袋,开心地坐在梦琪身边。
“小薛,这是阿姨给你的见面礼。试试看合适吗。”
熊母一边说着,一边从塑料袋里扯出一条碎花长裙往梦琪身上比划。
“小薛呀,你是城里人,阿姨这眼光是比不上,赶巧今天是镇上赶场日,阿姨就只选贵的,不选对的了。”
梦琪将衣服抱在怀里,依旧笑呵呵的。
“谢谢阿姨。”
熊小伟见梦琪笑得开心,母亲看梦琪时的眼神也充满喜悦,以为这事儿大概就这么成了,庆幸这次冲动地带了梦琪回来。
薛梦琪本人性格温和,笑容常挂嘴边,天性又天真浪漫,为了顾全男友面子,她始终没说半句不好,直到生日宴那天。露天流水席,来来往往的亲戚邻居,一个个像看猴儿一样往梦琪跟前凑。更有喝了几杯酒一身酒气的大叔,坐在梦琪旁边,倚老卖老的说教,让梦琪只得找了借口开溜。
躲过了大叔,却没躲过大妈,几位大妈见到梦琪,半路拦截。
“小伟媳妇,我看你都没吃起口饭啊,是不是我们乡下的饭菜不和你胃口啊。”
“哎,狗剩她妈,你就不知道了吧,他们城里的姑娘啊,个个都减肥。”
“小伟媳妇你可千万别瘦了,你看你脸盘子大,屁股又大,最好生养了,这才是好身材咧。”
梦琪被说得脸一阵红一阵白,实在是笑不出来,也不管礼貌不礼貌的扭头跑开了。
熊小伟见梦琪脸色不佳,把她拉到一旁。
“怎么了,谁惹你不高兴了?”
“没有,有点累了。”
“坚持一下,乡村父老们好多都是看着我长大的,今天又是爷爷大寿,你哭丧个脸像什么样子!”
“我没有。”
“好了,你要耍性子,咱回去了再耍,下午就回去了,你就忍一下吧。”
熊小伟自认为已经放低了姿态,薛梦琪再怎么不懂事,也会给他点面子。可是薛梦琪从踏进这个村子以来,无时无刻都在忍耐,不停地为小伟找借口。到头来却成了她在耍性子。薛梦琪眼里含泪,到底是忍住了没哭,趁着熊小伟在招呼客人,她偷偷跑回去收拾了东西,自己一个人摸索着下山,然后站在马路上等了快一个小时,才有了去城里的巴士。
梦琪坐上巴士,用头抵着前面的靠背,遮住整张脸,泪水哗哗地往下淌,从小打大,就算她没能考上特别好的大学,就算她的父母没有能力给她在大城市里买房,但她从来不抱怨,工作太苦太累,她也乐在其中,这两日的受的惊吓,委屈,让她第一次感觉到,原来这个世界真的没她想的那么美好。
下了巴士,梦琪又买了最快的高铁,这才回到她的城市,下了高铁已经天黑,她给支秘发了一则消息:今晚陪我吧。
支秘收到消息时,不用猜也知道,一定是薛梦琪和熊小伟发什么不愉快。一醉解千愁,支秘前去梦琪家时,买了两瓶令她心疼的红酒。
一进门,支秘傻眼了,薛梦琪原本像打了玻尿酸的脸,变得毫无光泽,露在外面的胳膊到处都是蚊虫叮咬的红点。支秘看得心疼,抱了抱梦琪。
“说吧,怎么回事。”
“我找了个男朋友,比我小五岁。”
支秘正在开酒,闻言惊讶地看了一眼梦琪。
“他就是你们陆离餐厅的厨师。”
“好好说话。”
薛梦琪笑了笑,其实一见到支秘,她整个人已经放松了不少,得到了莫大的安慰。
“总之呢,他虽然年纪小,但吃苦耐劳,人也有上进心,烧的菜也特别好吃。”
“所以你就人和胃都被他征服了?”
“我都两年多没谈过恋爱了,一动心就陷进去了。”
“所以他爷爷大寿,你脑门一热就跟去了。”
“我就想着去农村嘛,就当是郊游了。谁知道,我真的没办法呆在那里……”
薛梦琪说着呜呜呜地哭了起来,支秘知道这闺蜜的性格,便没有劝阻,将红酒缓缓地倒入醒酒器内,直至玻璃容器内悬挂的红酒慢慢流入瓶底,梦琪的哭声也小了些。
“没事的,反正你以后也不会再去了。”
薛梦琪红着眼睛看着支秘。
“别告诉我你还没死心。”
“去肯定不会去了,可是我和小伟,这还在热恋期呢。”
正说着,熊小伟的电话打了进来,梦琪气还未消,直接将手机关机。
“你想清楚了吗,爱并不能克服所有。”
“小伟他还留在店里,我们抬头不见低头见,就先谈着吧,有人照顾的感觉也挺好的。”
支秘倒好酒,盘腿坐在沙发上。
“又骗我一瓶好酒。”
梦琪跟支秘碰杯,撒娇地挽着支秘。
“我们好久没有一起喝酒了,我这也是给我们制造机会啊。”
“薛梦琪,你缺心眼儿啊,我看下次小伟要是约你去刀山火海,你又跟着去了。”
支秘说的一点没错,薛梦琪一觉睡醒,就真的气消了,看到小伟发来的数十条短信,更是立马心软。
支秘突然到手的两天假期结束,早早地起床,给猫祖宗,倒好猫娘,铲好屎,然后又洗了澡,爬回床上补眠。一觉睡了三个小时,依旧是各种梦境不断交迭,可一睁眼却又全忘了。
人还没爬起来,支秘便听到门外北辰的声音,又是全英文,语速极快,语气愤怒,紧接而来的是砸手机的声音。支秘蹑手蹑脚的走到门边,侧耳倾听,屋外已经鸦雀无声,支秘在房内坐立难安,大约过了十分钟,支秘听到了脚步声,停在自己的房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