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置好百畜,方燮回到客栈,一见到师父南宫卓,便立马告知了青火帮背后牵扯到士族的事情,师徒俩在某些问题上都是眼中容不下一粒沙的人,只是南宫卓对于事情的看法更为老道。
他只道:“先让土人府查查看,你不是跟那个南风相交甚好吗?让他暗地里调查一番,毕竟青火帮是土人帮派,无论是你我还是山上那些人都不好插手,他们那个所谓士人主上也只是他们嘴上之谈,并不能算事实,如果土人府查出了结果,士族中真出了败类,到时咱们再来处理这个败类也不晚。”
方燮深为赞同,第二天便去找南风。南风也随即展开调查,没多久便得出了结果,确有青火帮背后确有士族势力。
当夜,南宫卓找来曾智,方燮不知二人在房门谈论如何,只知房内不时传出二人的争吵声。最终,曾智不悦离去。
白天,云鹤居外来了人,是北城的人,在听到来人说出此行的目的后,方燮甚为惊讶。
他本在皞西并没有对士族的处置权,尽管他出身显赫,但说到底他在皞西只是个客人。所以他从未想过南宫隐会将事情的处置权交予他,更是已知会皞西的士族们要配合他的调查。
面对选择,方燮自然毫不犹豫地接过委任令,之后,他马不停蹄下了山去。刚到青叶城西城门不远处,就已看见南风已率着土人府众人在城门处等候了。
打过招呼,一行人去城东,并在那里抓住了黑子。只是没等到土人府的班事们来得及用刑,黑子就开了口。
“我家主上是马伯昌马大士。”
事情查到这一步,土人府的任务就算完成了。虽然南风仍有疑虑,但方燮考虑再三,还是决定回山上去,先派人抓住这个马伯昌再说。
没成想,事情再次出乎意料,还未等方燮上山,一个自称马伯昌的人就已在山门等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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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鹤居内。
南宫卓和方燮端坐在红榆椅上望着他们二人,像是审犯人似的,这令他很不舒服。虽说确实是在审犯人,但他曾智应该坐到象征审查之权的红榆椅上,而不是跟这个犯人站在一块。可倘若他离去,扔下这个犯人单站着,出了意外,坏了事情,这也不好办。惹不起啊,惹不起,他曾智谁都惹不起。老头子这一手太坏了。
“你是何人?”方燮发问道。
“小士马伯昌,出自翻石镇马家,小士知错了。”马伯昌惶惶恐恐地答道。
“这么说,背后操控青火帮那个人就是你?”方燮提高了声响。
“是小士没错,但小士其实并没有真正操控过啊,是那帮土民找来小士,说自己老被人欺负,要小士给他们撑腰,小士不允,他们便整日来纠缠,小士实在拧不过,只好嘴上说答应他们了。但之后并没有帮着他们伤人,都是他们自个总把小士挂在嘴上,说小士是他们的主上。小士虽家品低卑,但也知士土之言,哪敢做出这般有伤士风的事情。”
曾智听到马伯昌的言辞,心中自有一番得意。
方燮第一次处理这种事情,心中免不得有所顾虑,他看向南宫卓,问其意见。
南宫卓道:“既然境主已全权交给你,你自己决定怎么来处置吧,你也年纪不小,日后定免不了跟在宗主左右,匡扶宗社,这次就当历练历练。”
听到师父这么说,方燮胆子大了起来,再经过了一番斟酌后,对着马伯昌道:“那就从今日起除去你的士人之身,以示警戒。”
众人大惊,马伯昌则扑在地上,忙道:“饶命啊,小士罪何以至此啊!”
方燮怒喝道:“给我站起来!身可上跪天,下跪地,中尊帝圣。你现在这模样,还知士礼否!”
曾智连拉带拽拉起了马伯昌,马伯昌惊慌地像是找到救命稻草般望向曾智,“曾师,我们之前说的不是这样啊,曾师快救救我!不然我父亲会杀了我的。”
曾智似有怪罪地瞪了马伯昌一眼,随后转身过,向前走了几步。“燮子,这样处理会不会有些欠妥啊?你看他实际上也并没有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依小士看,要不罚些钱财给那位受伤的土民好了。这样岂不是两全其美,一来马伯昌受到了惩罚,二来呢,那位土民也得到了补偿。皆大欢喜是不是?”
马伯昌跟着说道:“小士愿倾家荡产补偿那名土人,望燮子能原谅。”
方燮沉吟片刻,反问道,“曾士,敢问帝圣曾云何为七宗兴盛之本?”
“士土之好。”曾智没好气地说道。
“再问,若这七宗根基破损,是一个士身能弥补得了的吗?”方燮再次反问。
这哪跟哪啊,怎么就扯到这宗门根基来了,世人都说燮子正直,可这也直过头了吧,在他看来,话都让燮子绕弯了。曾智懊恼,不愿答话,忙向南宫卓挤眼。
南宫卓耸了耸肩,表示自己也无何奈何,话刚放出去,无法插手。可曾智仍不依不饶。
方燮注意到二人的眼神互动,心下十分反感,曾智不应话也罢,现又这般举动,简直就是不赞同帝圣之言,可却又不敢当面说出来,此乃小人也。
“曾士,有何话就当我的面说好了,不用这样挤眉弄眼的。”
像当面被打了一耳光般,曾智觉得脸疼,他闷闷不乐道:“我没有话要说的了。”
曾智确实无话可说,可马伯昌忽感天旋地转。
“那劳烦曾士把后面的事情安排下去吧,我毕竟不好出面。”方燮道。
这一话,让马伯昌彻底醒悟了过来,他叫道:“燮子,慢着!这件事与我无关,是他们拿我出来顶嘴的!燮子!”
“你说什么!”方燮惊道。“他们是谁!”
若不是方燮不肯让步,事情也不会到这个地步,这孩子太死脑筋了,不过说到底还是老头子算盘打得好。曾智只好顺势说出真相,道:“是南宫家的人,南宫延青。”
“真正操控青火帮的是那个南宫延青?”方燮道。
“正是,要不是因为是南宫家的人,我方才又至于跟你师父挤眉弄眼呢?”曾智道。
方燮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毕竟这牵扯到了师父的家族。
南宫卓察觉了方燮慌张的神情,于心不忍,先是扬眉瞪了曾智一眼后,再转过头对着方燮道:“不要担心师父这边,就按你的想法来办。按理说你不该插手这件事,只是先如今这件事到你手里了,不管你最后怎么做,我想他们都不敢多说什么,只是如果因为你我之间的关系导致你违背了心意,那我们不如今日就断绝师徒关系。”
方燮听完这番话大为感动,道:“徒儿明白您的意思了,师父。”
他心中已然作出了决定,只是要想除去这个南宫延青的士身,可不是一个委任令就能办妥的。南宫士家作为二品阶士家,要想除去其族人的士身,要么让其族长亲自免除,要么就得能让宗里下令了。
不到万不得已,他是不会选择后一种处理办法。
他急急忙忙又下了山去,前往北城求见南宫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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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隐爷爷,事情就是这样了........”方燮将事情原委一一向南宫隐说明。
南宫隐听后,道:“老夫实在想不到这个士族败类竟然出现在我南宫家中,燮子出身宗室,对于宗法耳濡目染,对于这种公然违背帝约的士族败类,按你的想法来处置最合适不过了。燮子今日匆匆忙忙来找我,想必心中早有打算,燮子只需说出来便可,老夫自当遵从。”
“隐爷爷,我...”
方燮正说着,却突然被南宫隐摆手打断。
“这个时候,燮子应当称呼老夫为南宫境主或皞西境主更为合适。”
方燮激昂道:“是,南宫境主,按宗法而论,既然违背帝约,理应除去南宫延青士族之身。”
“除去士族之身,可是要废掉他的修行!收回他的姓氏!夺去他的名字?”南宫隐厉声问道。
“隐....南宫境主...”
“是与不是!”南宫隐再发难。
“是!”方燮大声答道。
只见南宫隐听到他的回答,脸色缓和了下来。随后走过来拍了下他的肩膀。
“燮子,日后要像今日这般果决才是。若能保宗门社稷平安,就算今日是要诛杀我南宫族,也应是在所不惜。”
听罢,方燮心中暗暗吃惊,不由思量了起来。
与此同时,南宫隐转身向门口等候多时的管事人南宫孙,又道:“派人把南宫延青给我抓来,顺便都把族老们都请来吧....”
似乎交代南宫孙的话还没未说话,可又想什么,便又问方燮道:“那个马伯昌带来了吗?”
方燮此时才从神游梦离中回过神来,道:“带来了,就在城外。”
“好,那劳烦燮子把他带来吧。”说着,南宫隐又吩咐南宫孙,道:“对了,你再叫几个人去土人府把青火帮的那个黑什么也带过来。”
南宫孙像憋了好久般,缓了一口气,道:“南风已经过来了,方才还没得及跟家主您说,他就在城外等候呢,听来通报的人说身边还带了个陌生的土人打扮的家伙,想必是家主口中那个青火帮成员。”
“如此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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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该到场的人都已到齐了。
面对黑子和马保昌的不利说辞,南宫延青倒显得十分冷静,他道:“家主,他们是在诬陷我,无凭无据,难道光靠一面之词,也能定我的罪不成?”
“当然不能,所以我已经派人去取证据了。”说罢,门外廊道传来声音,南宫沉吟道,“你要物证来了。”
只见几名南宫族人抬着一个大箱从门外走了进来,随便在众人面前打开箱子,箱子一开,里头尽是些金银器物。
“你自己好好对对,看看这份供词上所说的那些给你上供的财宝跟在这里头能对上多少!”南宫隐将供词甩向南宫延青。
“不,不可能...”南宫延青显得十分慌张。
“除了不可能,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南宫延青脚软不堪其重,瘫在了地上。他的父亲南宫正指着南宫隐大骂道:“干你娘,分明都是你安排好的!”
“老子也干你娘,难道他去掺和土人帮派的事也是老子安排的吗?”
一时间场面突然安静了下来。
随后,一位族老开口道:“既然事情已经明了,那请家主和燮子商量如何处置延青吧。”
“我与燮子方才已经商量过了,决定免去南宫延青的士族之身,以警示皞西士族众子弟,我南宫家作为皞西之首,理应以身作则,并且这个处置也与宗法相符。”
一些人不满的人见方燮跟着点了点头,也只好按捺住自己那颗不满的心了。
“干!”南宫正再次发火,“老子生的儿子,凭什么让你们处置。”
只见他忽然抽剑,众人一惊,大呼:
“你这是要干什么?”
“阿正,不可胡来!”
南宫正丝毫不理会众人,他一把把南宫延青从地上拽了起来。“儿子,你怕不怕?”
南宫延青脸色惨白,他犹豫片刻,随后面目坚定道:“儿子不怕。”
南宫正见状,便拉着南宫延青冲出房外,运起灵力,踏空而去。
此前围在南宫隐身边想要保护他的的几名南宫族人此时正想要追出去,却被南宫隐阻拦住了。
“随他们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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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北城出来,方燮骑在马上郁郁不欢。
同行的南风忽然道:“燮子,听说了吗?姜伯烨的传人现世了。”
方燮顿时满目光彩,“院郎兄,你说的可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就在今日早些时候,有人向郗家上门挑战,结果郗家无人能敌,据说在场的人都说那人使的是姜伯烨的游龙剑道。敢问这人若不是姜伯烨的传人,那又能是谁呢。”
“那这么说,姜伯烨叔叔可能还活着?”
被方燮这么一问,南风忽然呆住了,过了好一会儿,才微微一笑道,“这我就不知了,其实我也是道听途说.....”
听到这里,方燮突然转头,奔向他处。
“燮子!你何处去?”
“郗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