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陆注册
81799800000078

第78章 林冲佯醉草料场

第二日,雪后天晴,万里无云,一轮红日已由东方升起。积雪上面,被日光射着,银光夺目,寒气凝光,别有一番景象。地面上积雪甚深,行动不便,没有取草料的太平车前来。林冲本想去寻柴进,又怕显得太心急,便每日在草料场练武,等雪化了再做打算。

又过了三五日,北风紧吹,路上泥泞处都冻实了,刚硬如铁。林冲正待出门,远远见到有几辆车从西面大路来,是大营派来拉取草料的,带头的是一个运粮官。

林冲急忙上前迎接。

那运粮官上下打量了林冲,问道:“胡有志去哪了?”

之前看守草料场的老军姓胡,林冲猜测是问他,便恭恭敬敬答道:“管营抬举我,让我替他把守草料场。”

运粮官面上疑惑,说道:“奉点视厅管营相公军令,前来取粮。”

“还请出示文书。”

运粮官从怀里掏出文书,递给林冲,随后到东头第一间仓库检查粮囤上的封记。

见那些封记都完好,运粮官指着其中一个粮囤对着身后同来的犯人道:“装车吧,只装这个粮囤的。”

林冲撕下粮囤上的封记,帮着犯人们装车。待几辆车装满,那粮囤都搬空了。运粮官从怀里取出张新封条糊上。

见林冲态度恭敬,运粮官笑道:“仁兄,走了谁的门路,花了多少钱?”

“不曾走什么门路,也没花钱。”

“看守草料场,轻省,自在,不被人管。若是有民夫来送草料,你说是几等便是几等,说多少份量便是多少份量。你不走门路能有这个肥差?”

“小可也在寻思,到底是谁在管营相公面前抬举我。”林冲摊了摊手。

运粮官撇撇嘴,自顾自离去了。

林冲清扫一番,锁上门要往柴进庄上去。待来到大路,无意间一回头,看那几辆运粮车却是往东去了。林冲略有点儿奇怪:草料场在大营东,那几辆车从牢城营里来,回去应往西走才对。难道是雪大道路有阻碍,要往东绕路?

林冲寻思了一番,临时改了路线,先到李衮酒馆处略坐了一坐。

李衮那时正在后院练标枪,见林冲前来,李衮急忙迎他到厅中,拨旺了火盆,招呼他道:“教头一路顶风,先暖和暖和,我叫浑家弄些吃食酒水。”

林冲在火盆上搓了搓手,道:“不必了,我还要去柴进庄上,只说几句话就走。”

待林冲把那粮车的事情说了,李衮道:“我亲自去看一看。”

林冲道:“只怕路上结冰,车辙不深,多半要白跑一趟。天寒地冻,不如等下次。”

李衮道:“那也得跑一趟。教头去柴进庄上需小心。”

“我自省的。你不用挂心,我还有个师弟在柴进庄上做教师,若有万一,应能照应一二。”

“教头的师弟?”

“我早年曾师从陕西大侠铁臂膀周侗,他后来收了个弟子。前些日子,岳丈和贱内曾让他来送冬衣并人事,后来去了柴进庄上。”

“他能否帮忙探听柴进那厮所为?”

林冲摇头道:“只怕不行,我与他虽是同师,并未同学过,相交极浅。上次是第一次见面,日后如何不好说,眼下不能劳动他,以免走露了风声。”

“也罢。下次教头若要寻我,只去草料场那边的酒馆便可。我已盘了下来,这两日便搬家。到时酒馆挂一个青色酒旗,教头莫要走错了。”

其后再无话说,林冲辞别出来。

从那里到沧州城还有一段距离,柴进庄还在沧州城南,林冲又行了一个半时辰,才到柴进庄上。

柴进见林冲顶风冒寒前来,不由大喜,急忙让庄客杀羊置酒相待。

酒宴已罢,柴进请林冲落座,举杯相劝。

林冲见武松并没来相陪,不由奇怪,问道:“我师弟没在大官人庄上?”

柴进有些摸不着头脑,放下酒杯道:“教头师弟?”

“我师弟上次受贱内所托,到牢城营送冬衣和银钱给我。分别时,他说要投大官人庄上。难道他没来么?”

“令师弟名姓是什么?”

“我那师弟姓武名松,行二,别人也有叫他武二郎的。”

“哎呀,武教师原来是林教头的师弟?今日我才得知,当日他不曾说,我也没有问起过,不该疏忽。”柴进便让庄客去练武场请武松入席。

武松前来拜见林冲,坐下一同饮酒。

饮过几杯,林冲开言道:“林冲多蒙大官人照顾,一直无以回报。这些日子一直在牢城营看守天王堂,人多眼杂,不便与大官人来往。可喜管营抬举我去看守大军草料场,出入自由了许多。那里离大官人东庄颇近,若能蒙大官人不弃,林冲闲暇时可去教授那里庄客几手枪棒。”

柴进听了,犯了踌躇:他庄上的庄客,武松虽是藏拙,但教起来还算尽心尽力,已是大有进益。柴进练过技击,知道那些庄客受资质、悟性所限,多半到了极限,纵有那高明的本领武松肯全力教,也难有进益。不过武松所长全在步下,传授的都是步下技击之术。林冲是八十万京营禁军教头,马上步下皆能,若是他能教习庄客马战,对自己将来的事大有裨益。然而东庄那里,多有私密,非是柴进的心腹,都不让去那里。若是让林冲去了,被他发觉了什么,只怕误了事。

柴进转念一想,道:“不敢劳烦教头行动,草料场边上有一处好大空地,我让庄客去那练马上的本领,教头得空时指点一二便好,省却奔波之苦。”

林冲听了,更对柴进东庄起疑,但柴进是为省却他的力气,若自己非要坚持到东庄上,只怕反倒引起柴进的疑心,便点头应了。他与柴进约定,每旬逢三、八日,便让庄客去草料场。

待饮酒罢,林冲辞别柴进。柴进送一匹河西良马让林冲骑了回草料场,省却腿脚之苦,又让武松替自己送别林冲。

待出了庄门,过了吊桥,林冲停下脚步,问武松道:“师弟为何没对柴大官人说是我的师弟?莫不是我做了罪人,让师弟蒙羞了?”

武松沉声道:“师兄忘了么,我也是犯罪的人,只是没被关在牢城里罢了。”

“那为何遮掩身份?是为什么事?”林冲刨根问底,却是他心里突然多了一丝希望:“武松从汴京来,又遮遮掩掩,莫不是职方司暗中安插到柴进庄上的?要是那样,当真好了。”

“一个是带罪之人隐姓埋名,一个是习武之人凭自己本事吃饭。”武松转了头,淡淡说道。

“原来如此。”林冲讪讪道。

见林冲再无话说,武松拱拱手道:“天冷路滑,师兄路上小心,恕小弟不远送了。”

“师弟留步,师弟留步。”林冲急忙回道。

武松随即大踏步回庄里去了。看着他的背影,林冲觉得心里好像什么地方被堵上一样。

此后又过了几日,李衮已搬到草料场附近的酒馆。上次他查探粮车未果,后来牢城营再没派过粮车来,一时无法继续,只得静等。

草料场外柴进东庄的庄客倒是来了,一共有二十余个,都骑着良马,拿着弓枪。为首的庄客自称李大。林冲有心请教其名姓来历,那庄客甚为警醒,只自称叫李大,别的都顾左右而言他,没说什么有用的。

那些庄客身体强健,只是不擅马战,令行禁止处便京营禁军也比不过。林冲指点起来他们甚为轻松。待天晚,李大诸人买了酒食与林冲在草厅中共饮。林冲教习了这些庄客半天,好似回到从前在汴京操练禁军的日子,一时唏嘘万千,不免多饮了几杯。

待饮的兴起,林冲拿起花枪道:“待我耍个几个枪花与你等助兴。”

众人起身要往草厅外去,林冲道:“只在厅里便是,若是去宽阔地方,反倒显不出我的本事。”

只见林冲挥舞起花枪,身如捷豹,形态多变,手上枪变幻莫测,每每于常人难料处进招。与一般枪法大开大合不同,林冲这套枪法好似专为狭窄处搏击所创。

那些庄客多是沧州本地人,沧州自古便是技击之乡,能被柴进收作心腹,更是其中佼佼者。即便如此,林冲这套枪法他们也从未见过,齐声叫好。

林冲舞的兴起,大叫一声“豹子挑尾”,只把花枪从腋下往背后刺去,脑后看不见墙壁,收招不住,直把草厅泥墙捅个大窟窿出来。那厅有些年久失修,吃此一记,摇摇晃晃,房梁上的土也飘落下来,众人只怕那厅倒了,急忙出得厅来,林冲也跟着窜到外面,继续舞枪。

外面不知何时又下起雪来,那雪花被林冲枪风激荡,全然落不到圈中去,那一小片无半分雪花。待舞到极处,众人便枪上红缨都看不见,只看到一个红影在空中摇曳。

经此一番活动,林冲酒劲上涌,脚步虚浮。他收住花枪,拄在地上撑住身体,借了酒兴,唱道:“大雪飘,扑人面,朔风阵阵透骨寒;彤云低锁山河暗,疏林冷落尽凋残,往事萦怀难排遣,荒村沽酒慰愁烦。

“望家乡,去路远,别妻千里音书断,关山阻隔两心悬,讲什么雄心欲把星河挽,空怀雪刃未除奸,叹英雄生死离别遭危难,满怀激愤问苍天,问苍天,万里关山何时返;问苍天,缺月儿何时得团圆;问苍天,何日里重挥三尺剑,除尽奸贼庙堂宽,壮怀得舒展,贼头祭龙泉?却为何天颜遍堆愁和怨,天啊天,莫非你也怕权奸,有口难言?”

一曲唱罢,林冲身形便倒,却是醉了。李大等人连忙扶住。因担心那草厅倒了,便扶了林冲去旁边仓库睡,又从草厅扯了棉被给林冲盖上。

李大叹道:“天子昏聩,朝廷无道,教头受权奸迫害,沦落至此。”

一个年轻庄客道:“若我家官人做了天子,定不会让教头这等英雄人物沦落草莽。说来却是要谢高俅老儿,如此忠良都无法在军中立足,想是赵家气数已尽。”

李大脸一沉道:“柯引,做天子这种话也是能在外人面前混说的?你若以后嘴上再没个把门的,便不许吃酒。”

那个叫柯引的庄客也吃了许多酒,怒道:“李应,我和柴大官人从小一起长大,你算个什么东西,敢来喝我!便柴大官人也留我三分情面,偏显出你来!”

那李应大怒道:“偏显你姓柯的能耐,我陇西李氏便皇帝也出过,如今与柴氏也是兄弟相称,如何喝不得你!可巧柴大官人这几日就在东庄上,我倒要与他问问,到底喝不喝得你!”

众人见不是话头,急忙分开二人,回柴进庄上去了,只留林冲在仓库中睡。

听的众人脚步声远,林冲睁开眼睛,此番装醉收获真是不小。陇西李氏源自于颛顼的孙子皋陶之后,世为理官,到了周朝时有老子李耳是孔子的老师。魏晋乱世时,陇西李氏兴起,西凉王李暠是李氏第一位国主。南北朝时陇西李氏高官累世不断,门第高华,与赵郡李、清河崔、博陵崔、范阳卢、荥阳郑、太原王这五姓七家并为中原五大高门士族。再后来陇西李氏一支李渊灭隋,建立唐国,盛极一时。后来第一位女皇帝武则天即位,她为自己权位,百般打压李氏,因此李氏渐渐衰落,五代时已很少听闻。至如今,说起世家大族,多是仙游蔡家、安阳韩家、临川王家、眉山苏家、西军种家等家族,要么是读书种子辈出,要么是世代将门。如今却突然冒出一个陇西李氏叫李应的在柴进庄上,不能不叫人深思。

林冲起身思了片刻,又倒下歇息一回,想起自己在屋里灵光一闪,所创“豹子挑尾”一招,不论马上步下,都大有用武之地,便又练了几回,却都不如方才那般自然。

林冲也不急,知突破已成,只需勤练当能重现,便一心一意练起来。

同类推荐
  • 谋驭天下

    谋驭天下

    这是一个充满阴谋的时代!处处算计,步步心机!外族,皇室,家人,在这样的薄冰之下,沈言又该如何伪装?不一样的权谋智斗,不一样的伪装魅影!
  • 战神女王的独宠公子

    战神女王的独宠公子

    狄人杰的母亲为救战神女王而死,临死前女王答应她保狄人杰一世平安,照顾狄人杰下半辈子,从此女王开启了她的男宠模式……
  • 偷天改宋

    偷天改宋

    中条山战役,山南绝壁之上身后是奔腾咆哮的黄河,身前枪炮相向的日寇。八百好儿男纷纷投入滚滚黄河!震颤的地面唤醒了昏迷中的韩振汉,没死成吗?怎么还有蒙古骑兵?一个男人,为了八百生死相随的弟兄寻求安逸的第二次人生,如何才能安逸,这天下纷乱何以为家。赚钱才能养家,宋人豪赌,他开了赌场,文人风流,他开了百乐门,官家爱听曲,他弄了个民乐交响乐团。忽必烈的掌上明珠成了他的使唤丫头,蒲寿庚被玩死的时候还在帮他数钱。韩振汉,肩负起八百个弟兄都妻妾成群任务的好团长。本书上架前,每日两更。每日中午12点更新一章,下午19点更新一章。加更不定时。1000点币以上打赏加一更,200条评论加一更,500收藏加一更。
  • 君子无所争

    君子无所争

    子曰:“君子无所争。”与人无争,其乐融融。与天无争,其乐无穷。
  • 梦回三国做皇帝

    梦回三国做皇帝

    一代特种兵曹子桓穿越回到三国;文不如四弟,武不如大哥,智不如五弟,谋不如其父。乱世已起,帝王无情,曹子桓该何去何从?历史还会一如既往的发展吗?一卷诗书满腹才华,试问天下谁为王者?万丈豪情千秋伟业,敢对苍穹我是英雄!领会穿越奥义之后,曹子桓只想说:三国——我的战争,我自天生不凡,必成千古一帝,且看我平天下,收蛮夷,征四海,战八荒!
热门推荐
  • 天行

    天行

    号称“北辰骑神”的天才玩家以自创的“牧马冲锋流”战术击败了国服第一弓手北冥雪,被誉为天纵战榜第一骑士的他,却受到小人排挤,最终离开了效力已久的银狐俱乐部。是沉沦,还是再次崛起?恰逢其时,月恒集团第四款游戏“天行”正式上线,虚拟世界再起风云!
  • 一剑定苍穹

    一剑定苍穹

    “属于我的一切为何要拱手让给别人?我不甘!我不甘呐~~~~!”主角龙傲本是撼天大陆龙家二少爷,因争夺家主大权而被龙家大少爷设计陷害而被迫跳下悬崖,从此,踏上一条不归路。。。
  • 网游之神之传承

    网游之神之传承

    一个贵族公子,经历着比普通人更悲惨的生活:女友被别人抢走,兄弟背叛……但是,他不会退缩,只会向前,哪怕在痛苦中生活!随着《圣域》的到来,他成功逆袭,夺回了属于他的一切。他,就是凌家大少凌云!
  • 猫城记

    猫城记

    《猫城记》以科幻荒诞的形式述说了火星上一座猫城的故事。飞机坠毁在火星,“我”误入火星上最古的国“猫城”,开始了艰难的外星生活。猫人拥有两万多年的文明,在古代,他们也与外国打过仗,而且打胜过,可是在最近五百年中他们自相残杀,完全把打外国人的观念忘掉,而一致的对内,导致文明的退化。“我”目睹了一场猫人与矮子兵的战争,以猫城全城覆没而结束了这座私欲日益彭胀的外星文明古城。繁华落尽,如梦无痕。
  • 初依恋

    初依恋

    一次车货,让她失去了父亲。又分了手。不过,迎来了新开学!
  • 恐怖入场卷

    恐怖入场卷

    你想了解什么叫恐惧吗?你想知道什么是无助吗?你想懂得活着的意义吗?来吧,只要1元购买入场卷,你将面临前所未有的恐惧!欢迎加入恐怖入场卷书友群,群号码:533983992
  • 花心皇后躲桃花

    花心皇后躲桃花

    她成为皇后的第一夜,是和她的夫君派来的四个男人度过的。她回门的时候,迎接她的是父亲的白眼和家人的嘲讽。她是家喻户晓的残花败柳,她是黑暗里的无心丫头,是地下皇城的主宰。当桃花纷至沓来时,她坚定的目标就是:闪!--情节虚构,请勿模仿
  • 天行

    天行

    号称“北辰骑神”的天才玩家以自创的“牧马冲锋流”战术击败了国服第一弓手北冥雪,被誉为天纵战榜第一骑士的他,却受到小人排挤,最终离开了效力已久的银狐俱乐部。是沉沦,还是再次崛起?恰逢其时,月恒集团第四款游戏“天行”正式上线,虚拟世界再起风云!
  • 倾倾一笑:鬼王你使唤

    倾倾一笑:鬼王你使唤

    简夏夏重生?冷血鬼王被当狗使唤?求收藏!求月票!绝不弃文!
  • 生化征服者

    生化征服者

    这是一个平凡的世界,有着一个不平凡的人,一场灾难,改变了他应有的命运,孤身于这世上,他是强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