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卢俊义见史文恭人多势众,不求有功,但求无过,他横握长枪中段,左拨右挡,门户守卫的异常严实。
屋顶上的燕青趁机用金丝川弩把弩箭一支支射过去,或许是他之前的祈祷起到了作用,每发一箭,都有一人倒地,有如神助一般。不过弩箭不比弓箭,每次发射都要重新上弦,速度不快,因此战局仍是焦灼。
史文恭道:“去几个人到房顶,先杀燕青,再杀卢俊义!”
那些在后面的军兵纷纷下马,搭了两个人梯,送了五个人上房。燕青不管不顾,仍是只顾着射卢俊义身前的敌人。那五个军兵发一声喊,往燕青冲来。不料进到燕青身前时,脚下不稳,都滑倒了,跌下房顶。却是燕青事先早已在周遭瓦片洒下桐油,那瓦片本就又平又滑,没有油时都不容易站的住人,洒上桐油之后更是连苍蝇都立脚不住。
史文恭大怒,舍过卢俊义,退到一旁,他把枪挂在鸟翅环得胜钩上,从背后摘下弓,“嗖”的就是一箭往燕青射来。
燕青知史文恭箭术高明,一直偷眼留意他,看见拉弓不待弦响就伏身躲避。史文恭一连几箭都被他避开去。
下面卢俊义没了史文恭抵挡,趁机大开杀戒,一时间只听人喊马嘶,惨叫连连。
史文恭见一时间拿卢俊义和燕青二人不下,再听得身后已远远有人声,已有退意。他冲到卢俊义跟前,假意往他身后看,叫道:“师父,你怎么来了?”
卢俊义不知是诈,跟着往后看,发现空无一人,不由一愣。史文恭趁机驱马冲了过来,抛下众兵丁,独自一个往西走了。
卢俊义虽是大急,但被那些军兵缠住,无法脱身,也只得眼看着史文恭去了。浪子燕青见卢俊义并无危险,略一寻思,转身去追史文恭。
只是短途疾跑,人的两条腿哪里比得过马的四条腿,更何况史文恭的照夜玉狮子马乃是神驹,不多时便只剩下一个小白点,但燕青还是一直往西紧追不舍。
郁保四和苏定不多时到了十字街头,苏定无心问卢俊义为何与众人厮杀,只顾自己逃命,出城去了。郁保四可不能这么一走了之,帮着卢俊义打斗。待杀散众兵丁,二人上马赶到西门,莫说史文恭,连燕青也不见了。卢俊义与郁保四商议几句,分头去找。
且说史文恭马快,出了西门落荒而走。此时阴云已散,正是月明星稀。月光映照积雪,一时间照的四下明亮。史文恭行了五六里路,只见前面火光通明,有四五百人拦在路上。
见史文恭奔来,当先一个首领,头上光亮,项戴佛珠,手提禅杖,后面一个首领,头带发箍,手拿两把戒刀,却是鲁智深、武松两员步军首领在此布下埋伏。
鲁智深笑道:“果然有大鱼,没白吃这一夜冷风。”
武松见是史文恭,道:“今日就为晁天王报仇!”
鲁智深不认得史文恭,闻言问道:“这厮就是恶吕布史文恭?”
武松眯缝着眼,从牙缝里蹦出三个字:“就是他!”说罢就要上前。
冷不防鲁智深伸手把他拦住,武松疑惑,道:“大师?”
“我们只拦住他的去路,不要抓他。”
“这是何故?”
“洒家自有道理。”
那边史文恭也不敢硬闯,兜马往回走。那马极快,回走片刻便离鲁智深一众步军远了。眼见路边林子中有条小径,史文恭驱动马匹拐入进去。正走之间,忽然从树上飞出一支箭,带着呼啸扑面而来。史文恭想也不想,低头躲过。那箭从他头上掠过,将几许头发切下。可史文恭甚至都没机会喘息,又有一支箭到了胸前。史文恭拼命侧着身子,将将躲过。
史文恭一身冷汗,这箭的力量和准头都无可挑剔。他曾苦练过弓箭,对躲箭颇有心得,这才死里逃生。这两箭是箭术中极深奥的招数,专为对付高手使用:第一箭不求伤人,只为压制对手,封住对手去路;真正的杀招隐藏在几乎没有间断的第二箭中。
史文恭微微扭头,看见第二支箭钉进了一颗树上,箭尾嗡嗡作响。就在他分神的一瞬间,第三支箭已逼近了史文恭的脖颈。三箭连射!这箭术史文恭自己都没练成过。先迷惑,再迷惑,而后才是杀招。史文恭瞬间做出了决定,他没有躲避,而是迎着箭空手去抓。
随着一阵火热的剧痛,史文恭掌上的血已涂满了箭杆。他精通箭术,对箭路的估计完全准确,可他手上的力量却不足。那箭上的力道太过霸道,史文恭全力一抓,只不过扯掉了箭羽,掌心整层皮却被刮掉。
史文恭心下一沉,寻思道:“该不是小李广花荣来了?”
就此时从树上跃下一个人,直往史文恭身上扑来。史文恭不及躲闪,被扑落马下。
这人不是花荣,却是浪子燕青。他用的是三把上好弦的川弩连射,那川弩短距离时力道大,准头也好,因此才叫史文恭如此狼狈,也让他误解是花荣。之前燕青生怕史文恭有了提防,敌对时都只用一把弩弓。
见是燕青,史文恭心下一松:花荣是梁山泊的大寇,枪弓娴熟,若是与他交手,即便取胜,也当在三四十个回合,再难脱身。这燕青本领他都知晓,擅长的是小巧相扑功夫,虽算得上相扑高手,可是对上自己还是不够用。
史文恭起身与燕青厮打,只用了十来招便将燕青打的嘴角流血。燕青却是不依不饶,一边强撑着与史文恭打斗,一边高声叫喊。
后面有人听得林中打斗,循声飞奔过来。就着月光看过去,是玉麒麟卢俊义到了。
史文恭大惊,几招逼开燕青,转身就要走。燕青哪里肯让他走,不顾伤势,揉身而上,抱住他的腰。史文恭心忧如焚,先是一拳打在燕青后背,随后一脚将燕青踢飞,砸向一棵大松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