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江点点头,赞道:“想不到二郎竟有这般见识,当真是士隔三日当刮目相待。梁山泊这个担子,我实在是担的太久了,日后还要二郎多和我分担些才是。”
“兄长如何这般见外,二郎别无所长,除了这身本领,还有的就是不怕死。”
“寨中兄弟多看中你,不必妄自菲薄。”
武松听了宋江这句话,心中不喜。他转移了话题,问宋江道:“不知哥哥是怎么劝说索超的?”
“他战败之后,本来就没别的地方可去。何况我又交给他一个无法拒绝的重任,不由他不答应。”
“什么重任?”
“此事告诉你也无妨,你可暗中协助他,只是千万不要再对别人说,以免坏事。我要让索超在暗中查杨制使的死因。”
武松听了不由一惊。
宋江接着说道:“时间过去这么久了,若真有凶手,想来已放松警惕,正是查此事的好时机。细说起来,其实你是最好的人选,只是你太过抓眼,容易引起别人警惕。索超刚入伙,山寨喽啰不认识他,说不定可从那些喽啰嘴里打探出什么东西。”
“我知道,山寨有很多人怀疑是我谋害了杨制使,我是百口莫辩!即便索超查出什么结果来,别人也多半说是我指使他编造的。然而,我自己却不能这么稀里糊涂,总要弄个明白。”宋江越说越激动,一口气喘不过来,咳嗽起来。
武松低头不语,心里五味陈杂,无法言说。
待宋江稍有平复,武松方才满嘴苦涩的说道:“杨制使在天之灵,应也欣慰。兄长若是无事,武松便先告退。”
宋江摆摆手道:“你去吧,这两日需防曾头市鱼死网破,尤其是今晚大雪,多加小心。”
武松行了一礼,默默去了。
当日夜里,曾头市平梁营派出去的探马从北门入城,将大名府援军在冠州败了的消息告知史文恭。
史文恭大惊,急忙寻到曾涂,说道:“大名府援军已被梁山泊破了,一路溃退到大名府。做先锋的索超提辖也被他们擒了去。”
“这可如何是好?”
“依我看,他们大胜了一场,今夜必不防备,乘虚正好去劫寨。”
曾涂见说,便叫请来苏定、曾升、曾密、曾魁、曾索、卢俊义、郁保四前来商议。
卢俊义不想叫曾头市轻而易举便败了,劝道:“他那里惯好夜里去劫别人,如何没有防备?眼下只可坚守,不可出战。”
史文恭道:“善泳者溺于水,善骑者坠于马,他那里惯常劫人,未必是擅长防人去劫的,这便唤作灯下黑。”
曾涂一时决断不下,史文恭又道:“若是失此良机,等他冠州那里人马前来汇合,更难对付。明日事情传开,士气低落,也再战不得。”
曾升道:“出去劫寨就算是找死,也胜过被他窝窝囊囊困死!”
曾涂咬了咬牙,便叫曾升、曾索、苏定、史文恭回去各自准备,二更天引军一同前去劫寨;曾魁、曾密、卢俊义在城中坚守,伺机接应。
当夜二更时分,曾头市马摘銮铃,人披软甲,顺着之前预留的暗道悄悄出城,直到南面宋江中军寨外草棵里。
“枕鞍入睡——刀枪随身——”只听到远远的一个巡营喽啰嘶哑着嗓子喊道。
梁山泊这次下山,规矩严整非同一般,马军夜里睡觉必须头枕马鞍,一来战马轻松,二来可以借助马鞍听到远处大军逼近的声音,此外武器必须随身,否则就有军法处罚。巡营喽啰也需中气十足。然而那夜却弱了不少气势。
曾涂听那喽啰声音有气无力,再看寨内营火,稀稀拉拉,不像是有防备的,便起身喝令众人向寨里杀去。待杀入寨中,却见那里四下无人,却是个空寨。只听的四面炮响,弓箭乱飞,曾头市人马一时间大乱。曾涂急叫中计,转身便走。
曾涂正走之间,前面左手里转出吕方,右手里转出郭盛,后面人马跟着。说时迟,那时疾,曾涂见失了退路,心一横,举枪往吕方脖子戳来。不妨一支箭先到,正中曾涂左臂。曾涂大叫一声,翻身落马,吕方、郭盛二人双戟并施,叫曾涂死于非命。那边黑地里曾索被项充一飞刀中在脖子上,也丢了性命。
混战之中,史文恭仗着胯下照夜玉狮子马快,夺路而逃。曾升、苏定被围,幸好有曾魁和卢俊义前来接应,救得二人回去。
曾头市里曾弄听说折了曾涂和曾索,大哭不止。
第二日,曾弄与史文恭商议,要写书投降。史文恭也有几分惧怯,并无言语。曾弄随即写书一封,差一个心腹人拿着,直到宋江大寨。
梁山泊有当值巡寨小校拦到,报与宋江。宋江大喜,传令让投书之人进来。
来人将书信呈上,宋江拆开看时,只见信里写道:“曾头市主曾弄顿首拜梁山泊宋公明统军头领麾下:前者犬子曾涂年少无知,倚仗小勇,冒犯梁山泊虎威。向日晁天王下山,便应归附,惜天有不测风云,无端部卒施放冷箭,以致晁天王重伤。曾头市罪责深重,百口莫辨。然并非我等本意。如今顽犬已亡,特遣使请和。如蒙罢战休兵,愿将原夺马匹尽数奉还,更有金帛犒劳三军,免致两伤。日后自应年年献粮,岁岁送礼。谨此奉书,伏乞察知。”
宋江看罢来书,与吴用使个眼色,满面大怒,扯书骂道:“杀我兄长,岂能善罢甘休!不洗荡你这弹丸村坊如何消的我心中之气!”
下书人吓的面如土色,俯伏在地上,浑身上下颤抖不已。
吴用见宋江眼色,已知他是佯怒扮黑脸,好让自己扮红脸,便急忙劝道:“首领差矣!我们和他们相争,不过一时之气罢了;曾家既已差人下书议和,岂可为个人意气,以致生灵涂炭?”
宋江仍是大怒不止,吴用连连劝说之下,方才写了回书,又取十两银子赏了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