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当日李逵想要招揽韩伯龙上梁山泊,因此吹嘘自己和宋江的干系,说是凭了一己之力从江州法场劫取回来。
韩伯龙忍不住戳穿他道:“奇怪。我怎么听说是晁天王带着一众首领,不畏生死,克进万难才在江州法场劫宋公明首领回来?如何又是……”
“他们?他们都不中用,一起被官军困住了。是我拿着三把板斧,眼睛一眨也不眨,八进八出,杀了千余人马,救他们一起出来。”李逵大吹法螺道。
“三把板斧?怎么拿?”
“一手一把,嘴里还叼着一把。”
韩伯龙又问:“江湖上都知道,旱地忽律朱贵兄长可是老首领了,比晁盖上山都早,如何还不受待见?”
“人都说他是个倒霉鬼,专克寨主,先克死了王伦,后克死了晁盖。晁盖在时勉强高看他一眼,可现在是宋公明哥哥掌权,叫他留在山上就不错了。”
“原来如此。”韩伯龙伸手给李逵解开绳索和绳网,又让那两三个伙家整治筵席。韩伯龙看上去粗犷,心里却是个细致的,不然也想不出在房梁上装机关的主意。他只一通马屁拍的李逵洋洋得意,又指天发誓,扮出一副鞍前马后唯李逵是从的样子。
待酒足饭饱,李逵便对韩伯龙说道:“凌州有两个鸟将军要来讨伐梁山泊,我想领兵去,宋公明哥哥只不准。我便偷偷下山,打算去砍翻那二人。你跟了我一起去,到时事情成了,也有你一份功劳。”
韩伯龙大喜,当下收拾了盘缠,嘱咐了伙家,与李逵一起往凌州去。
二人在路上行了一日,韩伯龙辨着道路,算计了路程,引着李逵在一个名唤古井镇的热闹市镇投店。
李逵见日头还早,便说道:“我急着去凌州做翻那两个鸟将军,且再走一程。”
韩伯龙道:“那两个鸟将军又不知道哥哥前去,跑不了他们。此地有口古井,水质颇佳,又有特产的上好高粱,酿出来的酒烈醇香醺,四品皆全。若只是有好酒倒也罢了,更为难得是此地还有驴肉,端是肥美无比。哥哥没听说过么,‘天上龙肉,地下驴肉’?我们路过此地,不可错过。”
李逵听了,心下大动,对韩伯龙说道:“那就在这里歇,叫那两个狗将军脑袋多留在脖子上一天。”
二人便在路边寻了一个干净客栈住下。
李逵相貌凶恶丑怪,脸上疤痕密布,令人过目难忘。韩伯龙生怕走露了痕迹,便叫李逵在客房安歇,自己去附近酒楼里买了酒肉吃食带回客房。
那酒肉果然美味无比,李逵走了一天路,又饥又渴,当下不管不顾,甩开腮帮子便吃,一边吃一边连声叫好。不多时李逵便吃的大醉,伏在桌子上睡着了。
韩伯龙冷笑一声,将李逵搬到床上,扯过一条棉絮盖上。他锁了房门,来到厅前,对店小二说道:“我今夜有事,多半要晚归,劳烦小二哥给我留门。和我一同来的伴当已睡下了,他心大无脑,夜里睡的死,还请照看下房中,莫叫人趁他睡着偷了行李去。”
小二道:“客官只请放心去,我们这古井镇向来没有盗贼,包管丢不了东西。”
韩伯龙拿了百余个钱给店小二,出门去了。
那时天已黑透,韩伯龙不着急行路,先在黑暗里养足了目力,而后在周遭闲逛一圈,都没发现什么无可疑之人。他暗暗点点头,拐弯抹角,抹角拐弯,寻到一个偏僻民房处。那民房里一灯如豆,一个彪形大汉影子现在窗户纸上。韩伯龙看了看身后,空无一人,便轻拍门道:“没面目,我老韩到了。”
那大汉正是没面目焦挺。那日与卢俊义在枯树山别后不久,焦挺便到了古井镇,一心等着有梁山泊首领路过,好展示本领去投那山寨。只是运气不佳,至今未曾得见。
焦挺起身迎韩伯龙进来,问道:“你不是投了旱地忽律朱贵了么?如何来到这里。”
“此事失了算计,朱贵虽是梁山泊的老人,但在山寨比你还没面目,到如今还没有引荐我上山。可喜今日遇到宋江手底下头一个杀胚,名叫黑旋风李逵的,我趁机转投了他。”韩伯龙把擒李逵前后的来龙去脉都说了一遍。
焦挺皱着眉头道:“既已如此,你如何这般草率?你来我这里,若是不小心露了形藏,岂不误了事。”
“不妨事,我在李逵吃的酒肉里下了药,他已睡死了,不到天明就算是打雷也醒不来。明日路上,我和你商议个圈套,你也投了他如何?”
焦挺大喜,当下听韩伯龙说了。
待韩伯龙说罢,焦挺为难道:“你与李逵这厮相处才一天,对他脾气本领能熟悉到哪去,如此只怕露了马脚。”
正说之间,忽然见一个蒙面人闯进来,对二人说道:“你两个真是吃了狗胆,也敢算计我梁山泊好汉!”
韩伯龙和焦挺都是大惊,双双跳起来就要搏杀那人。
那人身量矮小,并不还手,只是在屋子里纵高伏低,躲来闪去。那屋子甚大,陈设简单,三人打斗起来地方绰绰有余。焦挺和韩伯龙身量高大,武艺刚猛,然而对付起那人却有如老牛捉耗子,干有力气使不上,一时间拿他不下。
见韩伯龙焦躁,焦挺喝道:“老韩,不用急。他躲来躲去,力气消耗的快。你只守住门,别让他逃了,我累也累死他。”
韩伯龙依言退到门边,上好门栓,从怀中掏出铁胆,虎视眈眈看着焦挺与那人打斗。
又斗了盏茶功夫,那人气力不继,身形变的有些凝滞。韩伯龙喝叫一声,替过焦挺。焦挺喘息片刻,见那人败相已露,好几次都险些被韩伯龙打中,直到最后关头才躲开去,便拖过桌子立起,堵在门前,随即一个虎跃往那人扑来。
韩伯龙也掷出铁胆,封住那人旁边躲避路线。那人见二人来势凶猛,深吸一口气,一错身,迅捷无比的从焦挺胯下钻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