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呼延灼带了韩滔、彭玘及一众从人前去殿帅府辞行,高太尉拨了战马三千匹,赏了呼延灼三人金银缎匹并犒赏三军钱酒。呼延灼三人立下必胜军状,辞别了高太尉并枢密院等官员,一起上马,往汝宁州来。
一路快马加鞭,行了三五日,便到汝宁州。
呼延灼便道:“两位贤弟各往陈、颍二州起军,前来汝宁和我会合。三军一同进发,互相照应,以免路上出什么事。”
不到半月之上,三路兵马,都已聚齐。呼延灼便把京师甲仗库所领衣甲盔刀、旗枪鞍马,并新打造连环、铁铠、军器等物,分三军配备。高太尉差到殿帅府两员军官,运送犒赏三军钱酒也到了,清点交割已罢,果然只够三千马军和八千步军。
待犒赏了三军,前军开路韩滔,中军主将呼延灼,后军催督彭玘,马步三军人等,浩浩荡荡,杀奔梁山泊来。
呼延灼三路大军路上开拔暂且不提,单表这段时日梁山泊好汉的故事。
这日是个秋雨绵绵的天气,兵马操练不得,许多首领都在聚义厅闲坐。
宋江便把众人叫到讲武堂,听雷将军云天彪讲军中方略诸多事宜。
春困秋乏,一众首领各个无精打采,有的还睡着了。
云天彪寻思一阵,对宋江说道:“光说这些忒枯燥,我们以前说的多的是防守,以备朝廷来征剿我们。这次不如换个花样,我们当自己是官军,要来攻克梁山泊,看诸位兄弟有何秒策?”
吴用附和道:“好主意。此事我之前只粗略想过,并未深思。”
那一众首领都来了兴致,睡了的也被推醒一起说起来。
吴用道:“官军若是来的少了,不济事,我们可出水泊迎击,省的失了锐气。所以现在只说朝廷以五倍数目来袭,军士战力和我们战力相仿。诸位兄弟以此为纲,思索攻打梁山泊之策。”
当下众首领你一言我一语说起来,吴用听了,只有几个人的主意勉强行得通。
见云天彪若有所思,吴用听了,出言道:“云将军有何上上之策?”
那些首领早知云天彪的本领,都停下不言。
云天彪寻思了一下,出言道:“行军打仗,不是打胜就可以,还要折损小,耗费小。我见识不足,只是寻思此战之策或许可以借用朝廷征讨西夏之策。”
宋江饶有兴致的问道:“朝廷征西之策如何?贤弟说来听听。”
云天彪道:“朝廷征西,最难在进军不易。其余地方,不管是缺马也好,辽国牵制也好,统军将领犯错也好,都有办法弥补,唯独粮草转运一直是个难题,因此难以进兵。太宗朝和神宗朝数次大规模伐夏不利,都是因此而起。”
宋江问道:“为何粮草转运困难?莫非那里都是险阻山川?”
云天彪道:“正是。朝廷伐夏,进军路线要经过数百里大漠。大漠里空无人烟,容易迷路不说,半路上还无法补给,需要带上几十天的粮草,有时候连饮水都得从后面运。抵达夏国后,如果不能马上攻克城池就会断粮,那时顿兵坚城之下,十分不利。神宗时五路伐夏失败,转运民夫死的比军士还多。”
“而西夏应对起来则极为简单,若是我军势大,他只需收缩兵力,坚壁清野,守住几座要害城池便可。想当年太宗朝时的名将李继隆能打的辽国耶律休哥都焦头烂额,但伐夏却无功而返,并不是党项人有多厉害,而是地利上实在是占了绝大的便宜。”
“到了后来,朝廷改了方略,不再急于求成,而是倚仗国力,一步步修建城池寨堡过去,这才解决了进兵的难题,尤其是在王韶收复河湟之后。”
云天彪扯过一张纸,提笔画上两个大圈子,指着道:“这是西夏的两处命脉,兴州和灵州。”而后他在一旁依次画下七个小圈子,道:“这是府州折家军、河东路、鄜延路、环庆路、泾原路、秦凤路、熙河路一共七路驻军,他们从东北、东、东南、南、西南形成一个半圈围住西夏,而后沿边筑堡,慢慢输入西夏腹地。西夏尽管不断试图阻止朝廷修筑寨堡,但国力不足,效果甚微,根本没办法对付,日渐穷困,灭国指日可待。”
吴用叹道:“这便是步步为营的厉害之处了,虽然进军缓慢,但除了正面硬撼,再无良策。”
云天彪赞同道:“军师说的是,说回我们梁山泊,眼下是凭借了水泊地利,朝廷虽然没有转运之忧,但同样进军困难。怕就怕朝廷派出大军,划分地段,布成长围之势,徐徐进逼。”
吴用道:“水泊地利全在港汊分歧,出没无定。港汊之所以看不清的缘故,是被芦苇枝叶,掩盖住了。官军只需趁着冬日水枯之时,放火烧了芦苇,而后慢慢清理,徐徐填出道路,而后一步紧似一步,沿途修筑寨堡,箍上来便可逼近山寨,到时便由不得我们了。”
这些话只听得众首领冷汗淋漓。
宋江也有些冷汗流下来,说道:“大概方略尚可,只是具体如何进军?”
吴用说道:“若是我领兵,先派一路人马,从郓城县进到水泊东面;再一路人马,从曹州进到水泊西面;再一路人马,绕出濮州南境,遮断水泊北面;而后亲统中军,直指水泊南方金沙滩正面。随后再发游兵,分为五队,往来循环接应。运河这里,派一路水师在大汶河、曹济水道,列队游巡。各路军马,不问昼夜,多设搜查队伍,步步哨探,联络而进。遇到敌兵,只以封锁堵截为主,不要大队人马漏出去。敌军若是大队来袭,是自己舍了地利,正中我下怀,便与他们对战。我军力占优,又有源源不断后援,就算二敌一、三敌一,敌军死一个便少一个,无论如何敌不过我。若是不出战,待我修寨堡到了山寨脚下,就只有死路一条。”
宋江只觉得好像有一根套索,慢慢把自己脖子勒住。他脸色发黄,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