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飞天兵来势汹汹,宋江回头喝道:“我乃九天玄女娘娘传人,不拘什么鬼物,不管什么妖法,自有娘娘传下天书应对,你众人无需害怕,只管上前厮杀。”
众喽啰胆气复壮,随着头目们呼喝向前,和官军厮杀起来。
今日梁山泊虽然兵少,但都是老兵,又多到了些头领,都能约束住,战力比昨日还强上不少。两侧官军渐渐不是对手,阵线慢慢后撤。反观中间那飞天兵,仍是前番模样,箭射不入,枪扎不进,刀砍不透,反把阵线推前,呈一个凸字。好在那飞天兵身着重甲,速度不快,与他接战的梁山泊出战的兵丁也是精兵,虽处下风,但不显乱像。
吴用看了一阵,对宋江说道:“这飞天兵小生已知他底细了,不必再战,今日且收兵,来日准备停当,一举破之。”
宋江发下令去,众头领并大小头目引着大军徐徐后退。
官军追击一阵,高廉唯恐有埋伏,把剑一挥,鸣金退回城内。
宋江来到一处土坡下,收拢住人马,扎下寨栅。
今日之战,飞天兵强悍,梁山泊终究损折了些军卒,却喜众头领都在。待屯住军马,宋江与军师吴用问道:“那飞天兵底细到底如何?”
吴用道:“这飞天兵乃唐时陌刀兵,所用大刀便是传说中的陌刀。那刀宽大、锋利,又可加长,冲阵时无往而不利,挡者人甲皆碎。这个陌刀兵身着重甲,也利防守,结成阵之后更是不动如山。”
宋江道:“今番打高唐州,已连挫了两阵,军师可有计破那飞天兵?”
吴用道:“战阵之上用计若是不成,反添无穷后患。除非不得已,不需用计。这陌刀兵虽然攻守皆利,但甲胄沉重,不够灵活,行进迟缓。唐时陌刀兵都得有其余兵配合才行,少有只靠陌刀兵出战的。高廉那厮不通兵法,只仗着这一支强军横冲直撞。明日作战,只如此这般,必然成功。”
宋江大喜,唤来众首领一一安排不提。
且说高廉回城,招来众将道:“那梁山泊贼寇输了两阵,正宜乘胜追击。传令下去,酉时整军吃饭,戌时出发劫营。我领飞天兵在前,你众人各率本部精锐在后。若劫寨成功,便一起上前。诸君奋勇争先,一战屠尽梁山贼寇!”
众将皆应诺,各自回去准备。
这边铁叫子乐和混在城墙护城百姓中连看城外两日大战,见梁山泊都落了下风,不由忧心不已。当下见城内军营灯火通明,人声鼎沸,便去牢里寻赛叔宝兰仁。
柴进入狱之后,棒疮发作,加上此番遭遇心神打击颇大,连发高烧不止。
兰仁一直衣不解带、目不交睫,整日亲自侍奉在侧,人都瘦了一圈。
幸好柴进年轻,又练过技击,身体强健,病情慢慢好转,但每日仍是神情抑郁。他这次不折不扣栽了个大跟头。
柴进刚入狱的时候,只觉得自己是一时大意,然而真的沉下心来复盘,却发现自己到今天这个地步绝非偶然,区别只是什么时候,落到谁手里。往日无往而不利的丹书铁券,已经变成了废铁一块,可恨他还犹不自知。昔日的做派,让现在的他看来,是那么的不合时宜。
柴进的颓废和抑郁,都是自己在惩罚自己。他头一次感到了死亡的威胁,这在他过去从来没感受过的事。什么复国,什么霸业,还比不上一个狱吏的威风。汉初名将周勃入狱时曾说过:“吾尝将百万军,然安知狱吏之贵乎?”柴进在攻读帝王家学时看到这句话,压根想象不到自己也会到这个地步。
柴进痛恨自己,他在复国的路上越走越远,可仍时时念着做顺臣的安逸,迟迟不敢迈出那一步。就算都是死,总也得来个轰轰烈烈吧。他现在只希望还有机会,只要这次能够不死,他就会变得更加强大。
可是能不死吗?死亡对柴进来说不仅仅是死亡,而是一生事业的尽头。数代柴家的苦心经营,都将付诸流水——他是柴家唯一能撑得起门面的男丁了。
“还有梁山泊,好在还有梁山泊。”柴进默默的想着,“自己突然入狱,柴家在江湖上的力量没了首脑,一时半刻不可能来得及做出什么反应。要是自己的大哥还在沧州就好了。现在唯一的指望只剩下梁山泊的宋江。只是他会有多强烈的欲望来救自己出去呢?”
且说当日见乐和是来寻兰仁的,一个小牢子前去通报。不多时兰仁来到,二人寻一个僻静处说话。
兰仁对乐和道:“柴大官人整日消沉不已,贤弟口舌伶俐,去开解开解他如何?”
乐和虽然在高唐州行事都是装扮了,但毕竟心虚,生怕柴进认出来,躲着他还来不及,哪里敢去劝解他。当下乐和头摇的如同拨浪鼓一般:“着实开解不得,柴大官人龙子凤孙,我等平日高攀不上,本就是两类人,如何开解得他?不过鸡同鸭讲,白白惹他不开心,且让他自己静呆便是。他要是心里想明白了,自然就好了。”
兰仁道:“贤弟所言有理。”
乐和叮嘱道:“你只看顾好他,不要与他多说话。以免哪里露了破绽。”
“贤弟既然不是为见他而来,那是为了何事?”
乐和道:“眼见天色已晚,这城里官军仍有异动,好似要趁夜黑去劫寨一般。我怕宋江首领着了他的算计,想出城送个消息。只是城墙戒备森严,出去不得,特来求尊兄相助。”
兰仁道:“此是小事,以前牢里有个毛贼,因我看顾他,悄悄和我说过,他曾在城墙底下挖过一条密道,专门用来出入。后来我让他做了个小牢子。贤弟且在此稍等,我去去就来。”
不多时,兰仁领着一个心腹小牢子来到,让他领着乐和设法出城。乐和取出一锭银子赏了,兰仁又嘱咐那小牢子几句,便送二人上路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