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聚义厅上一众首领们都聚齐了,吴用出言道:“论功劳,政和五年宋江首领担那血海般干系,通风报信,救得晁盖兄长和我等几人性命上山,才有今日梁山泊之众。就此论起来,他正是山寨之恩主。论年齿,宋江首领年长。吴用不才,愿让第二把交椅与宋江首领。”
宋江哪里肯,道:“军师此言差异,我之前救你众人,不过举手之劳,并无性命之忧。至于后来事发入狱,也是时乖命舛。宋江蒙众位不避刀斧,拼着性命,从江州法场刀下救了回来,恩情更重。学究为山寨军师,若是坚持相让,宋江宁愿就死。”
晁盖道:“宋江贤弟和军师谦让之心我都知晓,只是莫以恩情坏公事。没有规矩,无以方圆。山寨能有今日,全靠纪律严明,如此才能上下一心。以年齿论交椅,更是不可。眼下山上好汉众多,不如休分高下,待日后按出力多寡再另行定夺。”
宋江见晁盖如此说,心头不由一阵火起,但晁盖说的光明磊落,并无半点私心,只让他与吴用的谋划一下子落空。他原本是想待吴用再劝一下,自己就顺势应承,坐了第二把交椅。但晁盖如此说,吴用自然不便坚持。
宋江转眼看了厅中众人,临机应变道:“还是哥哥看的长远,确实不可坏了山寨规矩。既然哥哥有令,便山寨一行旧头领去左边主位上坐,新到头领去右边客位上坐。”
吴用是什么人物,已明白宋江用意,便道:“天王言之极当。”说罢,他到左边坐了。其余人跟着乱哄哄坐下。
只见左边一带,坐了吴用、林冲、云天彪、刘唐、阮小二、阮小五、阮小七、李云、杜迁、朱贵、朱富、白胜,右边一带互相推让,秦明、花荣、戴宗、李逵、李俊、穆弘、张横、张顺、燕顺、吕方、郭盛、薛永、穆春、李立、欧鹏、蒋敬、童威、童猛、马麟、石勇、侯健、陶宗旺、花雕。算上一左一右为首的晁盖、宋江,共是三十七位头领坐下。
花荣道:“座次可暂不分高下,职司如何定夺?山寨发展壮大,正是用人之际,不好老首领累死,新首领清闲。”
宋江轻描淡写道:“贤弟说的是。我们一伙好汉,相亲相敬,座次无非是吃酒时省得推让。职司若是安排不好,影响山寨大计。不如请军师多费些心思,拟一个章程出来,如何?”
吴用道:“既如此,便多给小生几日光景。待小生与诸位新上山的首领亲近亲近,好依着各自本领安排,以免埋没了人才。”
晁盖道:“也好。诸位暂无职司的兄弟,不必心急。今日只是庆贺,随后再定夺。”
当下晁盖命人传唤大小头目,陆续都来聚义厅拜见了,随即大吹大擂,且吃庆喜筵席。
饮宴间,宋江说起江州蔡九知府捏造谣言一事,与众人道:“黄文炳那厮,不干他的事,却偏在知府面前胡言乱语,说什么:‘耗国因家木’,耗散国家钱粮的人,必是家头着个‘木’字,不是个‘宋’字?‘刀兵点水工’,兴动刀兵之人,必是三点水着个‘工’字,不是个‘江’字?这个勉强倒可应宋江身上。那后两句道:‘纵横三十六,播乱在山东。’说宋江等三十六人造反在山东,因此拿了小可。眼下厅上一共三十七人,可见只是黄文炳那厮胡乱撺掇知府,迫害与我。”
李逵跳起来道:“好哥哥,应着天上的言语又有何妨。放着我们有许多军马,晁盖哥哥做个大皇帝,宋江哥哥便做了小皇帝,吴先生做个太师,林教头做个太尉,我们都做个将军,杀去汴京,夺了鸟位,在那里快活,却不强似这个鸟水泊里?”
戴宗连忙喝道:“铁牛,你这厮胡说!你今日既到这里,不可使你那在江州的性儿,须要听两位头领哥哥的言语号令,亦不许你胡言乱语,多嘴多舌。”
宋江道:“院长贤弟说的是,你再如此多言插口,先割了你这颗头来,以警后人。”
李逵道:“哎呦!若割了我这颗头,几时再长的一个出来?我只吃酒不说话便是。”众多好汉都笑。
宋江又提黄安征剿一事,说道:“那时小可初闻这个消息,好不惊恐,不期今日轮到宋江到了山上。”
吴用道:“首领当初若依了小生之言,只住山上快活,不去江州走这么一遭,不省了多少事?不过也是天数注定如此,不然我们厅里不能多这么些好汉。”
宋江道:“黄安那厮,如今在那里?”
朱贵道:“山寨放回那厮到济州城后,没两个月便病死了。”
宋江嗟叹不已,心里放下一块小石头。当日众人饮酒,各个尽欢。
饮宴已罢,晁盖先叫安顿穆太公一家老小,又取黄文炳的家财,赏了众多出力的穆弘庄上庄客、李俊等人的相识、以及此期间梁山泊里立下功劳的小喽罗。晁盖叫众多小头目参拜了新头领李俊等人,又在山前山后与新来首领拨定房屋居住。
第二日,山寨祭拜江州不幸罹难的宋万、郑天寿、黄信三位首领,因尸身没能抢回来,只得立了衣冠冢。又在聚义厅不远处,新起一厅,名唤英灵厅,早晚香火供奉三人。
至第三日,聚义厅上宋江起身对晁盖说道:“宋江还有一件大事,正要禀哥哥与众兄弟:小可今欲下山走一遭,数日便归,未知肯否?”
晁盖便问道:“贤弟今欲要往何处,干什么大事?”
当下宋江在厅上对众好汉道:“宋江自上山后连日饮宴,甚是快乐,只怕老父在家,存亡不保。江州那里劫了法场,烧了无为军,蔡九必然申奏汴京,行移济州,着落郓城县追拿宋江家人。宋江想念,欲往家中搬取老父上山,不知众弟兄肯容否?”
不知后事如何,且见下文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