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士兵本想在曹太公庄上歇到天明,也好混些酒肉吃,但李云坚持上路,因此路上一直抱怨。
李云道:“你们没见县上的人都知道了么?难保没有人来救他。耽搁久了,容易出事。早些回到县上也早点交差,我自有银子给你们买酒肉。”
待来到一个路口,忽然路边窜出来一个人叫道:“师父,且歇一歇!小弟在此迎接多时了。”
那人一手托着肉,一手斟一大钟酒,旁边一个伙计模样的捧着个食盒。
李云见了那人,迎上前来,道:“贤弟,何苦这么早起来远接。”
那人笑道:“聊表徒弟的孝顺之心。”
李云接过酒来,到口不吃。
那人跪下道:“小可已知师父不饮酒,只是抓了这梁山泊强人,这是喜事。今日这喜酒,略饮半盏儿,权做庆贺。”
李云推却不过,略呷了两口。
“师父不饮酒,那就吃些肉。”那人又道。
“昨晚用过饭,吃不得了。”
“师父为何如此客气。昨晚用的饭,夜里行了许多路,肚里哪能还有东西。小弟这肉虽不中吃,师父胡乱用些,也免小弟之羞。”
那人捡两块好的递过来。李云见他如此殷勤,只得勉强吃了。那人又拿着酒肉来劝其余士兵。那伙人哪里顾个冷热,好吃不好吃,酒肉只要到口,就只顾着吃。正如这风卷残云,落花流水,一齐上来抢着吃了。
刘唐身体强健,没上路时麻药效力就过了,早就醒转过来。他看那人来的蹊跷,道:“我也饿了,你请我吃些酒肉如何?”
那人见无人看他,挤挤眼睛,双手扯了自己耳朵,吐了舌头,扮成一个猪头的模样,谑道:“你是歹人,有何酒肉与你吃!这般杀才,快闭了口!”
李云看着土兵把酒肉吃光喝净,便催了上路,叫道:“走!”
话音未落,只见那些士兵一个个面面相觑,口颤脚麻,走动不得,如烂泥一般跌倒在地下。
李云大惊,急叫道:“中了计了!”他正要上前与那人理论,不觉自己也头重脚轻,晕倒了,软做一堆,瘫在地下。
那人夺了一把朴刀,把剩下两三个还没倒的士兵赶远了,与刘唐解开绳索。
刘唐捡起一把朴刀,一边活动筋骨一边问道:“尊兄可是朱富?”
那人笑道:“正是小弟,我们赶紧走。”
刘唐看了李云一眼,用刀指着他道:“我奉着晁天王将令,带了你哥哥朱贵的书信,邀你悄悄上梁山泊入伙。要是留了这个都头性命,只怕他追来。”
朱富慌忙拦住,叫道:“不要害他!他是我的师父,为人极好,这次却是我误了他性命!等他醒来,知县那里如何交代?若是知县发怒,给他刺配沙门岛,此命休矣。我想他日前教我的恩义,且为人忠直,就请他一起上山入伙,大口吃肉,大碗喝酒,也是我偿还他的人情,免得让他回到县里去吃苦。”
刘唐犹豫道:“兄弟,你说的也是,我们背了他一起走。”
“我哥哥的信在哪里?”
刘唐从腰带中取出信给了他,自己背起李云:“你边看边走,我们行动快些。”
朱富看完了信,对刘唐说道:“事情有些不好,哥哥是奉着军师的指派,让我悄悄投上梁山泊,做些暗中拿人的勾当。可现在带着师父,如何是好?他光明正大去了梁山泊,而我没去,岂不让他怀疑我?我要拿人的事,总不好让他知道,不然军师那里不好交代。”
“是哩。所以我刚才有些犹豫。”
“这如何是好?总不能害了他吧?”
“罢了,你那暗中拿人的勾当不要做了,和李云一起上梁山泊做首领。军师那里,再让他想别的人。”
“这么做合适么?”
“没什么不合适。”
当下二人轮番背了李云寻一条小路走了。
待过了一刻,李云吃的药少,冷风一吹便醒了。他从朱富背上挣扎下来,跳到地下,大叫道:“强贼休走!”
刘唐见他来的凶,恐怕伤了朱富,便跳起身来斗李云。两个就小路旁边斗了四十余个回合,不分胜败。
朱富见李云已冷静下来,便去中间隔开,叫道:“你两个暂且不要斗了,都听我说。”
李云此时已气喘嘘嘘,住了手道:“你说,你说!”
刘唐虽然还有力气,但不是与李云有仇的,便停了。
见他二人都住了手,朱富对李云说道:“师父,小弟多蒙错爱,传授枪棒,不是不感这番恩义。只是我嫡亲哥哥朱贵,现在梁山泊做了头领。今奉晁天王将令,着这位哥哥来接我。这位哥哥不争被你拿了解官,小弟才不得不救他,不然如何去见晁天王?因此做下这场手段。小弟猜道师父回去不得,又想师父日常恩义未报,特背了师父行路,一起去梁山泊享福。”
李云气道:“我好好一个都头,教了你这么个孝顺徒弟,倒要我让去强盗窝里享福?真是瞎了眼,入了狗!”
“师父,你是个精细的人,如今来接我的这位哥哥,梁山泊坐第四把交椅。走了他,你怎能回去见知县?你若一定要回去,定要吃官司,又无人来相救。不如今日和我们一同上梁山泊,投奔晁天王入了伙。无需犹豫。”朱富苦劝道。
李云寻思了半响,终究是走投无路,便道:“贤弟,我是个都头,只怕他那里不肯收留我。”
刘唐笑道:“好汉,你若担心别的,我刘唐不敢保证。若是担心晁天王不收留你,我这把交椅便与你坐。”
李云听了,叹口气道:“闪得我有家难奔,有国难投!正好我没有妻小,又被父母告了忤逆,出籍另过,不怕吃官司拿了,这就随你们去吧。”
当下三人合作一处,往梁山泊行来。
待来到李家道口,朱贵见多了一个人,虽然面上大喜,但心里忧虑,迟迟不派人去上山报知。
刘唐看穿了朱贵的心事,对他说道:“军师虽是读书人,但也知我们江湖人讲义气。谁让我不小心露了行藏,被人捉了,这才有朱富和李云救我,坏了他的锦囊妙计。军师要怪,只会怪我,你不用挂心,只管差人上山报知晁天王。等我见到军师,再和他请罪。”
朱贵苦笑道:“既然如此说,我这就派人上山。”当下他去水亭放了响箭,让来人去聚义厅报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