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行了一些路,宋江问燕顺道:“贤弟,你多走海路,那沙门岛情况如何,可与我们说上一说?”
燕顺想了想道:“还是前几年辽国和我们平安无事的时候,我贩卖养马是乘船到登州隔海相对的辽国三山浦,那里有许多辽国商人。从莱州出海往东北去,大概两百里就能远远看到三个大岛。听船上的水手说三个大岛中间有一个小岛,便是沙门岛。若是从登州出海的话,应是往正北去,三十余里便到。后来辽国寻衅生事,边境不宁,我贩卖羊马去不得辽国了,只得沿着海岸去高丽,沿途有些女真和高丽商人可做生意。不过他们羊马也不多,都是人参、兽皮之类的山珍土产。我做那些生意不太擅长,赔了本钱,后来多亏了公明哥哥借钱,才厮混至今。”
宋江一脸失望:“这么说来,岛上情况如何你也不知?”
“除了远远看过,便是听人传言。不过在登州小弟认识一个聪明伶俐的人物,说起枪棒技击,如糖似蜜般,诸般乐器尽皆晓得,学着就会,又有一副好嗓音,人称‘铁叫子乐和’。他祖籍茅州人氏,乃战国时名将乐毅之后。他自幼与我相交,后来姐姐嫁给了登州兵马提辖孙立,他也跟着一起去了登州,在城里做个看守监狱的小牢子。”
宋江听燕顺颠三倒四说了一遍,有些不以为然道:“这‘乐毅之后’只怕是他自称的吧?”
燕顺摇头道:“此人做事见头知尾,哥哥若是见过,便知我所言非虚。登州地面他熟悉的很,若是得他相助,此事不敢说必成,也有八九分把握。”
“贤弟可能求他相助?”
“我只怕不行,不过有一人发话,却是行的。”
“何人?我等不如先去求了他?”宋江急忙问道。
“那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便是公明哥哥你啊。”燕顺哈哈一笑,接着道:“几个月前,我与他吃酒时说起过哥哥的事迹,他可是五体投地,哥哥一说便成。”
邓飞悄悄扯了扯宋江,宋江会意,与他一起在后面走。
邓飞道:“公明哥哥,这么多好汉都为了小弟的事奔走,眼下就有七人。小弟惶恐,这毕竟是掉脑袋的买卖,若是折了哪位好汉,小弟这辈子都寝食难安,哥哥颜面也受损。”
宋江道:“这不是你一人之事,也不是我宋江的事,而是义气之事。便不是你来求,若是被我知道有那等好汉在沙门岛上含冤受苦,我也会出头召集人手。诸位兄弟,虽是都与我认识,但即便素不相识,求到他们头上,应也会帮忙,这便是一个‘义’字,义之所在,万死不辞!”
“哥哥说的好,义之所在,万死不辞!”花荣等人却是听到二人对话,一齐过来道。
宋江停下脚步,看了看众人,突然拜倒在地:“众兄弟如此高义,宋江拜谢。”
除却花雕外,众人也都拜倒。此时残阳如血,花雕影子远远拉长在海边沙滩上,再往远处,便是海天一线。
邓飞诧异的看了花雕一眼,花雕还未醒悟,仍是站在一旁。
宋江率先起来,扶起众人,继续行路。待行过一个时辰,天已黑了,当晚宿在一个渔镇上。
当晚几人与花荣继续谈论武艺,见众人听的入神,邓飞悄悄拉了花雕出来。
几人之中,花雕最小,其次便是邓飞,二人几日里行路时也颇说得来。孟康、燕顺等人毕竟岁数大,江湖阅历丰富,一开始不知花雕是女子,后来都发觉。因怕花雕难堪,仍是叫她“花落贤弟”,只装作不知。邓飞却是真个没发觉,只是略觉这花落男子气稍微淡了些。
二人来到客栈院子,邓飞道:“花落贤弟,今日路上你如何不拜?”
花雕道:“那宋江是谢过众兄弟,我……”她这才突然醒悟,急忙改了口道:“我又没干什么事,他也不是谢我,才不要回拜他。”
邓飞一时语塞,须臾道:“好在宋江哥哥是个大人大量的,若是换个量窄的,只怕心里多少有些不舒服。”
花雕从怀中掏出一个七彩毽子来,却是她用路上射落的飞鸟羽毛串了一个铜钱制成,道:“邓大哥,你可敢与我踢毽子?”
邓飞笑道:“这打鸡是小孩的把戏,我可不踢。”
花雕道:“你不知道吧,这毽子自上古黄帝时就有了,这毽子的‘毽’,以前可是弓箭的‘箭’,本是练习技击的一种器具,后来才被当做玩耍器具。”
邓飞好奇心大起,道:“如何习练?”
“我便练给你看。”说罢花雕把毽子往空中一抛,跳到院中井边窄窄栏杆上,就了房中透出的微光,踢起来。
她不止用脚,全身各处都可触击毽子。只见她手舞足蹈,头顶脚踢,耸膝突肚,团转相击,随了毽子的高下,踢了数百下,都不坠落。花雕越踢越快,只看得邓飞眼花缭乱,目不暇接。
花雕见邓飞看呆了,越踢越得意,不提防井栏上有处苔藓,眼看一滑,就要摔倒,毽子也落入井中去了。邓飞急忙前去扶,正被花雕跌一个满怀。邓飞不由双手挡了,正扶在花雕胸前,只觉触手绵软,鼻中一片异香。
花雕心慌,嘴里惊叫一声,待想要起来,忙乱间手脚半点力气也无。屋内众人闻声出来,花雕更是大窘,霞飞双颊。
花荣见了,急忙扶花雕回房去了。众人见邓飞仍是呆呆的,笑过一阵都被宋江喝散,各自安歇。
此后路上花雕换了女装,用回本名,只是再不理邓飞。邓飞几次开口,花雕也不搭理他,只得讪讪闭了嘴。众人心中都是暗笑。
宋江看在眼里,暗暗琢磨:“让花雕嫁给邓飞,这层关系也能更加牢靠,可惜这邓飞武艺低微,而且即便救不得裴宣出来,自己这番兴师动众,邓飞也能心服。花雕这张牌若是用在他身上,只是浪费。然而两人这番别扭,正是那等小儿女情况,时日久了,只怕由不得自己。这却如何是好?”这宋江人心不足,他自觉已牢牢掌握住花荣,便连花荣的妹妹也想用来做人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