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路上走了半个时辰,来到少华山寨。朱武一面请出王义拜见鲁智深,诉说贺太守贪酷害民,强占良家女子之事,一面令人杀牛宰马,款待鲁智深。
饮筵间,鲁智深道:“贺太守那厮好没道理!我明日与你去州里打死那厮,救史大郎出来。”
朱武道:“华州城戒备森严,大师不得造次!待我等以逸待劳,打退官军,再做道理。”
鲁智深叫道:“等你们打退官军,史家兄弟性命不知哪里去了!”
朱武道:“贺太守已放出风来,要抓了我们三个与史进哥哥一同问斩,他性命一时无忧。”
“这狗官的话如何能信?说不定只是诈你等不去救他。”
“即便杀了太守,城里还有三千兵马,也难救得史进兄长。”
鲁智深焦燥起来,便道:“有什么难的,我只要抓住了贺太守,不愁他不放史大郎出来。你们这般人太慢性,史家兄弟关在狱中,每日受苦!看洒家手段如何!”
朱武见鲁智深不听人劝,寻思道:“如今我等再劝说只怕不行,又怕白白折了这和尚。不若请嫂嫂李瑞兰来,或能劝说一二。”想罢,便让一个史家庄心腹庄客出身的小头目去请史进妻子李瑞兰。
李瑞兰转眼便来,朱武与她细说了,道:“嫂嫂,只劝这和尚一劝,不然只怕史进哥哥没救出来,反倒引起狗官警觉,提前动手杀害了哥哥。”
李瑞兰本就是个有见识的,前番朱武等人商议如何营救史进也都没避了她。只听她娇声数落鲁智深道:“你这莽僧,技击本领比之大郎如何?”
鲁智深道:“洒家肚饥时曾与他在赤松林比试过,斗了四五十合,不分上下。”
“那也不过是平手!大郎也是如你一般,想着擒了贺太守,再叫他放了玉娇枝,结果失陷在太守府。你与他一般本事,纵然强上一些,又能怎样?你打算如何擒贺太守?”
鲁智深外粗内细,只是一时心急史进,才失了计较。他吃李瑞兰这一问,一时张口结舌,不由语塞,过了半晌道:“却是洒家心急了,只是你们这般慢吞吞的行事,也未必妥当。”
朱武接言道:“俗话说,有多大肚子吃多少饭,我等三个,技击便二流也不是,史进哥哥这等一能敌百的都失陷了,我等去更是有去无回。眼下大师来了,我们添了强手,可以重新商议个计策。”
鲁智深道:“你这山寨也有五六百喽啰,为何不带了大队人马一起去攻打?”
朱武道:“大师远来不知,我等也想过去打那华州城。只是那城池非同一般,再有五六百,也打不下来,反怕误了史进哥哥性命。”
李瑞兰道:“若大师真肯帮忙,便请留在山上。贺太守已放出风声,半月之内,便会攻山。大师助我等打败官军后,再做道理。若真是大郎被狗官提前杀了,也只能算前世因果,想法为他报仇便是。”
鲁智深道:“洒家从军时还没有这般痴肥,曾多次为先登,打城是行家里手。我去看看那城池。”
朱武道:“城中监押着史进哥哥,他们又快攻打少华山,如何不做防备。白日不可去看。现在风清云淡,今夜月色必然明朗。我们申时前后下山,一更时分可到那里窥望。”
当日捱到午后,鲁智深、朱武两人骑了马,下山前行。一更天时,已到华州城外。二人在城外山坡处,立马望华州城里。当时正是四月中旬天气,月华如画,天上无一片云彩。看见华州周围有数座城门,端是城高地壮,堑濠深阔。再远远看城外军营,智深数了营帐数目,三千人马只多不少。
鲁智深是打过仗的,并非不知兵之人。见城池厚壮,形势坚牢,兵卒众多,不由咋舌道:“这华州真是打不得。看他们人马,便依你们之言,靠着少华山天险,也只勉强对付。”
朱武道:“如今也只能如此,已差了十数个精细小喽罗远近探听消息,且回寨里去,只以逸待劳便是。”
鲁智深又看过一回,方才死心回去了。
三日之后,忽有一小喽啰上山来报:“如今朝廷差个姓宿的殿司太尉,带了御赐的金铃吊挂,来西岳降香,从黄河入渭河而来。”
朱武听了,与鲁智深、陈达、杨春道:“这便有可趁之机,说不得能省好些事。”
当下朱武与三人并李瑞兰说了,都觉可以一试。朱武等人便悄悄带了一百余人分做几伙连夜下山,直奔渭河渡口。
朱武让陈达、杨春带人埋伏在岸上,自己与鲁智深下到一艘船里。
等到天明,听见远远锣鸣鼓响,有只高大官船到来。船上插着一面黄旗,上写:“钦奉圣旨西岳降香太尉宿元景”。
见宿太尉官船将近河口,朱武让鲁智深拿了禅杖立在身后。等太尉船到,小喽啰撑船上前,迎头截住。
官船里走出紫衫银带虞候二十余人,喝道:“你们是什么人,好大胆子,敢当港拦截钦差大臣!”
朱武立在船头上,恭恭敬敬抱拳施了一礼,朗声说道:“黄河义士鲁二、朱八求见太尉。”
船上一个客帐司官员出来答道:“此是朝廷太尉,奉圣旨去西岳降香。汝等是既然自称是义士,为何拦截?”
朱武道:“我们并无歹意,只要求见太尉尊颜,有事禀报。”
客帐司官员道:“太尉日理万机,没有功夫见你们!”
鲁智深大怒,跳上船去,禅杖四下挥舞,如猛虎入羊群一般,把那二十余人都打下水去,只留客帐司官员一人。他对那人喝道:“跟你说好话,你不听,非要洒家动手。是你进去请太尉出来,还是洒家打进去?”
那客帐司官员不由慌了,只得进去禀报宿太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