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守兴感觉马车停了一会儿,也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只听到赶着马车的那个道山弟子重重挨了自己师傅一下,便小声问道:“师傅,怎么了?”
听马车外那老道回答道:“没事,路遇故友罢了,打了个招呼。”
“要不师傅你坐马车吧,我来骑马,这次我肯定不会从马上摔下来了。”陆守兴有些不好意思,从小在大宅院里长大,就没出过城,虽然平时比陆封调皮的多,但是就是学不会骑马,陆封平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都能骑着马在海晏跑几个来回,但自己上马没一炷香时间就会摔下来。
而且现在自己的师傅在外面骑着马,自己却坐这车,这让陆守兴有点不自在。
“老道我本就喜欢骑马,坐不惯这豪奢的东西,你就安安心坐着,马上就要到道山了。”窗外老道的声音再次传了过来。
道山的路就比其他十一座山峰的路好走多了,马车一路畅通无阻便来到了道山内门的山门处。
陆守兴正欲入睡,突然面前的马车布帘被人掀开,那个挨了仲衡一下的道山弟子探了半个身子出来,规规矩矩地对着陆守兴叫了一声师叔,便拿过他不算大的行李,这是到山顶了。
其实陆守兴想带上山的东西很多,但是那个到现在还不是很熟悉的仲衡师傅告诉他,山上用不到那些俗物,他便只带了几件换洗的衣衫。
现在看来其实连衣服都不用带,一下车,眼前清一色都是穿着道袍的道山弟子,看来自己以后也会有这么一身。
道山山顶看上去很大,陆守兴一路向里走一路观察着山顶的景色,这山顶没多少树,就连稍微大一些的石头都没几块,整个山顶就如同被什么东西生生削平了一般。要是陆封在这儿,肯定能回忆起沈正初那将这山顶的木石碾成粉末的三剑。
虽然沈正初这三剑让别人看了道山两百年的笑话,但是至少有一点是好的——道山山顶的视野开阔了不少,站在山顶,就能看到其余的十一个山头矗立在夕阳的余晖中。
山下说起道门都将道宫十二峰视为一体,但是实际上道宫十二峰并不是一条心。就比如祈愿山和道山,就因为辰濯和鲁孟的关系,导致两个山头相交并不密切,顺带着,连尹越山和道山关系也不是很好。
但是其余的九个山头,大多都站在道山这边,毕竟道山是东岳主峰,若是其他的山头有弟子想在神仙路上更进一步,就会来到道山,以道山内门弟子的身份继续修行。
所以道山内门的弟子已经有接近五十人。
现在,这五十人里有一半都在主殿门口帮着抬门。
道山主殿大门自从上次被沈正初一剑劈开之后,便换了一个重达万斤的精钢门,光是门上两个巨大的铜环就用了三匹马才拉上山。但就是这样,主殿正门前些日子又被人打烂了,好在没外人知道这件事,不然又得让东岳洲那些散修笑话一段时间。
所以道山内门弟子一个个都使出了吃奶的劲,想赶紧将门装好,免得被人看见了出去说闲话。
陆守兴跟着仲衡从道山内门弟子的注视中穿过正门,走进了专用来举行拜师仪式的侧厢房。
“这就是前些日子说要上山的天生道种?”一个好事的弟子偷偷松了松手上的劲,腾出一口气问边上的人。
边上那人使力使的满脸通红,见他在偷懒,便也学着收了一些力气道:“对啊,据说祈愿山那个天生道种其实就是个冒牌货,这真的如今在我们道山上,看他祈愿山今后还怎么在我们面前蹦跶。”
这句话勾的左右两边的几个人都来了好奇心,正想开口问两句,这巨大的精钢门便吃不上力,重重地倒在了地上。
“得,又得重来。”那好事的弟子无奈地叹了口气。
“道山十九代弟子陆守兴。”仲衡道人坐在厢房正西,看着跪在自己身前地陆守兴振声道。
“弟子在。”陆守兴抬手,行礼。
“从今日起,你陆守兴便入道门,为我仲衡弟子,此后,以振兴道门为己任,道山的荣辱,便是你的荣辱,你可明白?”其实这后面半句不必在这拜师礼上说,但是看着面前这个好不容易拐来的好苗子,仲衡还是加上了这半句。
“弟子明白。”陆守兴没受过山上人的仪式,也没多想便伏地而拜,仲衡拿自己的拂尘在陆守兴的双肩上各点了三下,便让陆守兴起来了。
至此,拜师礼成。
“你可知道点的这三下代表着什么?”仲衡拿过一个杯子,给略显局促不安的陆守兴倒了一杯水,问道。
陆守兴茫然地摇了摇头。
“这代表从此以后,你的肩头就有道山,道门,以及天下。”仲衡解释道。
陆守兴再次朝仲衡行了一礼,表示自己明白了。
仲衡满意地点了点头,于是从袖中掏出了一本心法,递给了陆守兴,“这是道山这些年来珍藏的最好的入门心法,虽然此心法寻常道门弟子很难将其参透,但是为师相信以你的资质,这心法不算是太难。”
陆守兴双手接过这本名为《灵海初探》的心法,怯怯地问了一声:“师傅,我弟弟陆封如今是在哪座山头?”
仲衡愣了一下,显然是没想到陆守兴会问起陆封的事情,便答道:“祈愿山,你出了门向南忘,便能望见祈愿山,如今这祈愿山正开满了杏花,最是好认。”
陆守兴似乎还没打算离开,又问道,“那师傅,我何时可以见到我弟弟。”
仲衡面色不太好,偏过头看了看厢房漆黑一片的角落,回答道:“这些日子恐怕是不成了,陆封得准备前往菩提洲代表道山参加悬空寺的佛门大典。”
陆守兴虽然感到有些可惜,但是毕竟自己兄弟二人都成了山上人了,今后日子还长着,总有见面的一天,便拿着心法告退了。
仲衡关上了厢房的门,冲着从阴影中走出来的那个显得非常苍老的身影行了弟子大礼,道:“弟子未有熟虑便将佛门大典之行交予陆封,但实属无奈之举,请师祖恕罪。”
那苍老的道士倒是笑了一下,慢悠悠地坐在仲衡让出来的座位上,动作极其缓慢,似乎每动一下骨头都可能散架,“没事,你这记无理手却是一妙手,佛门本就不会插手江湖事,让这陆封去了又如何,你不是本就打算不让他们兄弟见面吗,他们两兄弟羁绊太深本就不太好。我还盼着这陆封和佛门有缘,回来的越晚越好,最好能在道宫大典之后再出现。”
老道士说完便慢悠悠地起身,向屋后走去。
只留下仲衡一个人汗水涔涔,跪在地上送老道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