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占据了花国故地之后,南釜面带胜利的微笑,在花国的宫殿中游荡。花国已覆灭好几年了,花国王宫里的花海宛如当年那般灿烂绚丽,但是宫殿已有了微微的破败之相。
在秋国的统辖之下,这片前朝旧宫一直都是禁苑,由军士把守,寻常百姓不得靠近。是以这么多年下来,保存得还算完好。
南釜走进花恬琪的寝宫,在她的闺房里伫立良久,思潮起伏。这个曾让他着迷、曾把天下搅得纷纷扰扰的女子,如今已不在这个世界上了。秋离灭掉了她的性命,而他自己则毁去了她的形骸。这间闺房是她在这世上留下的最后一点痕迹了。南釜走到了梳妆台上的铜镜前,镜面上已蒙了一层灰尘,映不出人的影子。她曾多少次坐在这面镜子前梳妆打扮?如今她又在何方?
“时过境迁,物是人非……”南釜心中感叹道。
南釜一想到这么一面精美的铜镜,因为美人的离去而蒙受灰尘,心中就忍不住一阵感伤。他想伸手拂去镜面上的积灰,又有些嫌脏。正好来了尿意,反正这闺房里就他一个人,便就地尿了起来,用尿将这面铜镜冲洗得干干净净,重现了昔日的光泽。
让南釜感到庆幸的是,和秋离相比,他是幸运的。他如今已有了心爱的嘉鱼,回归了本心。而秋离的心依旧被这个女人的淫靡和风骚所迷惑,时日越久,秋离的心就会越扭曲。
忠贞不二,是世俗道德对恋爱双方的基本要求。倘若心有爱慕,那便好好地相处;若并不喜欢,避而远之即可。为何心中无爱,却又极力地做出千娇百媚的模样去勾引对方?而且还不止对一个男人。
也许是因为她花国孱弱,为在大国之间求得生存,不得不委曲求全,凭恃着自己的美貌,委身于强者,以换取庇佑。就算她有她的苦衷,为何不走正道?励精图治,富国强兵,这条路他南釜走过,他的老对头秋离也走过。更有甚者,秋离是在秋国将要亡国之际力挽狂澜,重振了秋国。相比起来,花国的振兴,要容易得多吧。
毕竟,花国地处南方,气候温润,土壤肥沃,物产富饶冠甲天下。只是因为民众生活富裕,故难起争斗之心,民性温顺软懦,是以花国一直以来甲兵不强。若花国能振作甲兵,重塑民风,在丰厚的财货的支撑下,必会成为天下悍邦。
也许是由于花恬琪懒惰成性,不堪忍受勤于政务的辛苦;抑或是自作聪明、想着不劳而获。花恬琪弃正道如敝履,而选择了依赖于强国。可悲可笑的是,她一番周旋下来,换来的却是这样悲惨的下场。她的那些看似聪明的举动,实际上却是那样的愚蠢。
时至今日,南釜对这个女人的内心仍旧不能理解,不过也无心去琢磨了。这个以清纯来掩饰风骚的女人,就算拥有美丽的外表,本质上依旧不过是一个放荡的婊子。对一个婊子又有什么可在意的?
南釜传下政令:对庶民开放花王宫,任其观光游览,门票三文钱一张,售票所得的收入上缴南国国库;将花恬琪的闺房隔成两间,分别设为男女公共厕所,并在门口贴上公厕的牌子。
一个月后,花王宫美丽的花海里散落着前来观赏、游玩的人。寻常人家的百姓终于有机会一睹王家禁苑的真容,民众们纷纷来看个新鲜。这座冷清的旧宫又重新焕发了生机。
南釜返回南国后,北鸡雉已等候多时。他急不可待地面见南釜,质问他为何要将花恬琪的旧宫对一群贱民开放;更过分的是,为何要将花恬琪香喷喷的闺房变为臭烘烘的公厕。
此时已到了要用午饭的时候,南釜处理了一上午的政务之后,正在书房外的小花园里散步消遣,准备待会儿便去用餐。北鸡雉气冲冲地赶来,对着南釜便是一通劈头盖脸的质问。北鸡雉怒气冲天的样子,吓得他头上的那只斑斓的大公鸡扑棱着翅膀。
南釜挥手挡住了身后的军士,让他们不要妄动。之后便面无表情地看了北鸡雉两眼,冷不丁地抽出腰间长剑,朝北鸡雉的头上一挥。
这一下兔起鹘落,事先又没有半分征兆,谁都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待众人回过神来,只见掉落在地上的鸡头还在微微地蠕动,北鸡雉头上的那只没了头的鸡兀自站在他的帽顶上,颈口汩汩流出的鲜血弄得北鸡雉满头满脸都是,好不狼狈。北鸡雉低头用手擦拭脸上的温润液体,一看竟然是满手的鲜血。在他低下头的当口,他头上的那只无头鸡“啪嗒”掉落在了地上。
北鸡雉这才从愣怔中反应过来,噗通一声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南釜把手中的长剑架在他的脖颈,淡淡地道:
“亡国贱俘,还敢造次?这次姑且赦你,再有下次,砍的便是你的脑袋。”
北鸡雉哆哆嗦嗦,说不出利索话来。在南釜背后的军士喊了一句“还不快滚”之后,手脚并用地走了。
南釜看着北鸡雉慌忙逃窜的背影,心中颇觉荒诞。收起长剑之后道:
“来人。”
“末将在!”
“吩咐厨官,把地上这只鸡炖了!今天中午就吃它了!”
“末将领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