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厉没有理会来报士卒错愕的神情,撇下他快步走向自己的战马。雪厉飞身上马,召集一干将领并一众雪军士卒,手执长矛硬弓,也不分东南西北,朝着营地外面便是一阵狂冲。
雪军营地四周,无数双绿油油的狼眼盯着这群不速之客。这片荒芜地带,是它们赖以为生的家园。自入冬以来,猎物稀少,狼群愈发地饥饿。这次竟有大队人马经过此地,岂不是上天赐到嘴边的美食?
黑压压的狼群组成了一个巨大的包围圈,也数不清到底有多少只。包围圈一点一点地缩紧,雪军军营大有岌岌可危之势。
军营里的马匹似乎也本能地感受到了危险,纷纷发出惊恐的嘶鸣声。一时间原本沉寂的军营乱做了一团,“有狼”的喊声传遍了军营。士卒们纷纷钻出军帐手执兵刃,严阵以待。
而此时的群狼们也都在焦急地等待着狼王的一声冲锋的号令。只待号令一下,便扑进军营,对着里面的士兵马匹一阵撕咬。
蓦地,军营南边的大门里涌出了一队人马,气势汹汹地朝前奔涌。为首的正是雪厉,他手执一张强弓,背负着只箭壶,里面是密密的一束箭矢。此时的雪厉双眼大放精光,脸上带着因过度亢奋而泛起的红晕。雪厉心想:“地上四条腿儿的走兽,那可是有十几年没吃了。这些年来,不是鱼便是饼。而今上天终于开了一次眼,送了这许多狼来与我雪军将士。”
狼群只道是这群人要逃,便集中起来追赶堵截。此举正合雪厉的心意,他眯起双眼看得分明,唰唰唰连射几箭,箭无虚发。心神激荡之下,雪厉的力气用得狠了,但凡被他射中的狼,大都被射得洞穿。片刻之间,追赶在雪厉身边的十余头狼便被肃清。
其余将领也并不含糊,纷纷弓射矛刺,在马队后面留下了几十只伏在地上的死狼、伤狼。
此等场景使得剩余的狼群陷入了短暂的惊愕,之后便是发了疯一般的狂怒。群狼纷纷对天长鸣,向着雪厉的马队急蹿。
只杀得这几十头狼,本就并非雪厉的本愿。此时他已然调转马头,率领军士朝着狼群来袭的方向疾冲。雪军和狼群针锋相对,眼看便要撞在了一起。
一只肥硕的野狼在距离雪厉马前一丈之处腾地跃起,借着前冲的惯性朝着马上的雪厉急扑过去。雪厉和这只狼本就相向疾行,这冲撞之势定然非同小可。眼看雪厉要被那狼扑下马来,不承想他竟然不闪不避,只是微微低头,任由狼头“铛”地一声撞在自己的头盔上。那狼被撞得直挺挺地往回弹飞了去,如图一团破布一般打着旋儿飘落在了地上,哼也没哼一声便即不动。而雪厉却仍巍然端坐在马背上。
方才雪厉见这狼朝他扑来,便在腰上暗暗运劲,双腿紧紧地夹着马肚子。是以这一撞之下,竟把那狼撞飞了去。雪厉抹了一把溅在脸上的狼血和脑浆,血腥的气息更是刺激了他的杀意。他把弓挂在左臂上,右手拔出长剑,对着来袭的野狼一阵劈砍,犹如砍瓜切菜一般。
狼群的狼王似乎也察觉到了雪厉是这众人马的首领,趁他不备从侧面突袭,一口咬住了雪厉的右腕。好在雪厉带有铁质护腕,并未被他咬伤,只是手中的长剑却被甩落。狼王死死地咬着雪厉的护腕,发出“咯咯”的声响,四条腿紧紧地蹬在雪厉的战马身上,健硕的身躯不断地扭动着,似乎要把雪厉从马背上拖曳下来。
雪厉大怒,左手攥紧拳头,朝那狼王的鼻眼上便是一通擂打。狼王的头脸被打得鼻青脸肿,呜呜地叫着,咬得却是更紧了。雪厉感受右腕上的压迫感又重了几分,虽有护腕的保护,仍感到酸麻难当。
雪厉使劲抖着右臂,狼王的四条腿从战马身上滑落,整个身躯全靠一张狼嘴的咬合挂在雪厉的右臂之上。雪厉的右臂已感酸软无力,蜷曲不得,直直地垂着。战马仍飞速地奔驰,狼尾的末梢距离地面不过寸许。
突然间,雪厉抽出左手从腰间抽出一段拇指般粗细的麻绳,在狼王的颈中绕了两圈之后左手用力一拽,紧紧地勒住狼王的脖颈。这绳是雪军士卒的标配,用以行军之时捆缚军帐被褥,此刻却被雪厉用作了杀狼的利器。
狼王脖颈被缚,不由得松了口从雪厉狂飙的战马上掉落了下来。雪厉缓缓舒动着酸软的右臂,只见右手护腕上被留下了深深的牙印,不由得怒从心中起,恶向胆边生,竟将麻绳的另一头环在了马脖子上,任由那狼王被这疾驰的战马拖曳。可怜那狼王被马一路拖着,呜呜地哀鸣,在粗粝的冻土上留下了一道血痕。
其它野狼见狼王受难,纷纷扑上雪厉的战马。雪厉干脆拉下头盔上的铁罩,这面罩上只有眼睛的位置处有两个小孔用以看物,牢牢地护住了雪厉的头脸咽喉。雪厉周身上下也都披挂着铁甲,如此一来便再也不怕狼群的咬噬。
雪厉从容地用麻绳环过着一只只攻向他的狼的脖颈,并牢牢地系成死扣。好在这绳甚长,一时间也够用。每当拴好一匹狼之后,雪厉便将其推下马来在后面拖曳。不到一盏茶的时分,雪厉身后便拖拽着十余匹狼。
战马也因拖着着沉重的负担减缓了速度。雪厉一再催促战马,却再也奔行不快。雪厉见那战马汗气蒸腾,喘气甚重,似乎是极为疲累。雪厉这才意识到战马拖了这许多狼前行已颇有不支。
雪厉勒住了马,扭头回望,见马匹身后十余只狼伏在地上,有的已经死透,有的尚微微地蠕动。后面的将领见雪厉止住了马,也都停了下来。待得雪厉看见身后不远处的白猪时,忍不住哈哈大笑。
原来,方才雪军和狼群对冲,白猪挺着长矛,顺着狼扑过来的势头一只只地将其贯穿到了长矛之上。此刻他扛着的长矛之上,便串着十来只狼。这一招方便省事,只是对持矛者的准头要求极高。一个不小心,就有可能被狼扑到跟前咬断喉咙。也就是白猪艺高人胆大,才敢在群狼的猛冲之下用上这样的一招。
狼群受到了严重的折损,已远遁了去。雪厉命士卒搜集死狼伤狼,足抓了三百余只。是夜雪军营中大开荤宴,一只只狼成了雪军将士们的口中佳味。为确保后续几日也能吃得上新鲜的狼肉,对于尚且活着且伤势较轻的狼,雪厉暂且留了它们的活口,套上项圈和随军猎犬养在了一起,预备着随吃随杀。毕竟,雪厉在极北待上几十年,吃的都是腌鱼臭鱼,对“新鲜”二字极为看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