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儿,喝酒吗?”
等卓时忆回到自己的屋中时,正把外衫放在架子尚时孤月突然一问。
卓时忆感觉有点想笑,明明自己才是最爱酒的那位,恐怕是和自己待得时间太久了,这小丫头也学会喝酒了。
“这佛教众地的,怎可以贪酒?”卓时忆故作严肃地道。
“明明以前也不是如此的......”
真的,卓时忆以前也不是这样的,还未改性子之前便天天找酒喝,卓家人也都称她为“小酒仙”,年纪轻轻的便开始饮酒,以后说不准能喝过男子。
要说什么时候改变的,任何人也都说不清楚了。
恐怕最为记忆深刻的还是那件事情了。
那年还是初春,可像是比寒冬腊月时还要冷上几分,卓时忆瞧了一眼挂在天空的太阳,刺眼却没有温度,“装模作样”。
也不知道在说谁。
去年的寒冬里,表兄又耐不住性子去了外面,卓时忆遭了寒气发热便待在家中养病。表兄这一出去便是一个月的时间,家中也都没有怀疑什么,毕竟都说那浑小子不着家,经常玩得一年半载的都不回来。可这一次却短得很,同他一起回来的便是穿红黑色衣服带着高帽的官兵把他押着带来的。
官兵头子向卓文罗行了礼后也是直接问了。
“卓丞相,这卓家小公子犯了事儿,您瞧着该如何处置?”
卓时忆听闻消息后立刻从后院跑了出来,打喊了句“表兄”,随机就看见表兄的手被麻绳捆住,脸上乌青一块,卓文罗瞧见了卓时忆,皱着眉头对她说:“回去!”
卓时忆没有回去,只是退到了门后,悄悄地听着。
“他犯了什么事儿?”卓文罗知道卓时桓性子跳脱可从来不会轻易惹事儿,可是领头那官兵却说了句想不到的事情来。
“杀了个人,那户人家要报官将小公子捉起来,我等可拿不住主意。”
卓时忆虽看不见父亲脸上的表情,但她坚信不疑父亲会救下表兄。
“时桓,你怎的,害。”这几日朝中的事务也使得卓文罗疲惫不堪,他不知道该如何抉择,若是还像当初那般的话他必定会保下卓时桓,可如今朝中局势变幻,自己也是危险,卓家也是危险,也出不得任何差错了。
听到这句话时,卓时忆心中突然觉得发凉,她似乎知道父亲的抉择了。
“叔父,卓家从来不出丢脸的人,也出不了害家族的人,”卓时桓笑了笑,似乎还是往常那般的洒脱,可大家都晓得他是装出来的,“不必管小辈我了,自己食的果,我便自己偿还。”
门外,卓时忆觉得鼻子微酸,眼中似乎还有什么东西要流出来。
她从来没有想过表兄会这样说,在她记忆中表兄经常带着她到处游玩,也是一个好玩之人,想着他必然会求着父亲不去那狱中,可怎会这么决绝?
眨了多少下眼睛便有多少滴热泪落下,从下颚处流过,卓时忆拿手背擦拭掉,可也还是在流。
“今生为卓家人,来生必定还是卓家人。”
官兵带着卓时桓走了出来,也都行礼唤了一声,“卓大小姐。”
卓时桓笑着看着她,边说着还像往常那般挑着半边眉毛,“表妹,表兄这就走了啊!以后就不会带着你出去玩了啊!”
语气倒像是找见了心爱的姑娘,欢快的很。可是卓时忆却想哭得紧。
“别哭,表,表兄会护着你的,以后找个好夫婿护着你,最好找一个耳朵软的,好让你欺负。我走了哈。”
卓时桓都想伸手过去将表妹脸上的泪水抹掉,可现在手也被绑着也只能语言上的安慰了。
这屋内还算暖和,有金丝煤烧着,可出了屋外,寒风吹过,只穿着单薄几件的卓时桓嘴唇也早已冻的发紫,他想着到时候去了大牢说不定还暖和一点,过几日斩了头也就没感觉了。
“表兄!哥哥!再见!”
最后的四个字是被喊出来的,卓时忆真的不希望卓时桓走,她不希望再也见不到他。
卓时忆泪眼模糊地看着表兄的背影,似乎依旧是那时的少年英姿,那般的意气风发。
这天气还是太阳高照,身着冬装的卓时忆将头藏在了绒毛下面,可还是觉得冷,像是从灵魂深处散发着的寒冷。
“父亲,为什么?”卓时忆感觉到了卓文罗站在她的身后,也不知道该问为什么,难道问为什么表兄要去大牢?为什么表兄会这么决绝的就走了?好多个为什么,却也问不出口来了。
“有人设的局,就是想把父亲参上一本,把我从丞相这个位置上拉下去,忆儿,懂了吗?”
卓时忆很认真地听着,憋着泪水使劲地摇了摇头,“不懂,我不懂!父亲现在的位置不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吗?既然要设计为什么要把表兄牵扯进来?既然是别人设计的局为什么不能和陛下讲,陛下会放了表兄的!”
卓文罗慢慢的蹲下来抱住了卓时忆,叹了口气,道:“忆儿你要记住,家族是一体的,是共存亡的。你说陛下会帮我们,可陛下也是外人啊,他不是卓家人啊。”
卓时忆像是听懂了,在卓府的大门口站了许久后迷糊地回到了自己的院中,孤月将她的鞋袜褪去,外衫轻轻地脱下只留下了里衣,之后卓时忆便躺在床上睡去。
浑浑噩噩中似乎梦见了一个热闹的情景,卓时忆想去看看到底有什么热闹场面,她牵着表兄的手吵着要去瞧瞧。
周围的人们嬉笑着,都面带着微笑看着在台上的人,卓时忆却觉得诡异极了。她转头却发现表兄不见了,自己现在牵着的不是表兄而是那些笑着的人,马上撒手去寻找表兄去了哪儿。
寻找中发现了围观人的嘴角上扬的角度都是一样的,一样的微笑,他们都像是在看好戏的样子。
鼓声突然敲响,卓时忆不知为何像是冥冥中的感应那般立马看向台上,只见斧手拿着一个巨大的斧头朝着表兄的脖颈斩下去,面前的情景瞬间被鲜血所染红。
表兄的头落在了地上,可他落下的头也在笑,却不似周围人群那般的笑容,他是在嘲笑,他嘲笑着围观的众人,他嘲笑着这里的所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