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此之后,韩沐不再参加学校任何一项比赛,每一次考试也故意考得越来越差,老师找他谈过几次心,他都是以一句话回复“我是真的不会,我不想给学校蒙羞,你们让罗谦去吧。”
和罗谦之间的交流也越来越少,他总觉得亏欠了罗谦什么,处处让着他,对他越来越愧疚,罗谦看出了韩沐的心思,但也没有去打破两个人之间这种朋友之间不该有的状态。
因为他不爽韩沐故意不参加比赛,把机会让给自己;他不爽韩沐每一次成绩故意考的越来越差,只是觉得对不起自己;他不爽韩沐不相信他们之间的友谊,认为自己会如此不堪一击。
至此,两个人不再互相调侃,不再互损互怼,不再玩闹,不再互相争着当爸爸,甚至,不再履行当初的承诺,‘三剑客’相隔两校,不再联系。
两天后,三人一同出现在一中校门口,韩沐上身穿着一件灰色的宽松T恤衫,下面搭配一条黑色的休闲短裤,右手拿着篮球抵在腰间,懒散地靠在校门口的墙上,看上去等得挺久了。
看到张柯和罗谦从远方走来的时候,他的心突然提了起来,目光投向他们,想要移开视线让自己尽量保持自然,但却发现越强装镇定越笨拙。
他紧张,第一句话要说什么?好久不见?来了?还是怎么那么久才来?等下罗谦会有什么反应?生气?冷漠?打自己?还是扭头就走?如果他扭头就走怎么办?自己要拉住他吗?
罗谦也看到他了,但也只是一愣,似乎等这一刻已经等了很久了。
两人走到韩沐的跟前,韩沐一时之间竟忘了开口,只是两眼看着罗谦。
“进去吧”罗谦看了韩沐一眼说。
张柯看了看呆滞的韩沐,拍了拍他的肩膀“走吧。”
三人来到篮球场打起了篮球,一开始还是以张柯和罗谦配合着拦截韩沐,慢慢地,各怀心事的三人便毫无章法,乱打一通。
罗谦拍打着手上的篮球,眼盯着前方在堵截自己的韩沐,心中思绪万千,突然一个起身重重地把韩沐撞倒在地。
韩沐躺在地上,闷哼了两声,罗谦听到他不怎么正常的声音,便立马丢掉了手中的篮球,转身走向他,伸出手想要拉他一把,张柯也急忙跑了过来。
韩沐睁开眼睛拉住了眼前的手,一个用力把罗谦也拽到了地上,张柯也顺势躺在了地上。
三人又如两年前的那晚一样,躺在地上,仰望天空,无言,只是静静地听着另外两人因为刚刚剧烈运动而产生的喘息声,闻着另外两人不怎么好闻的汗臭味,感受着那许久没有联系过但仍然还存在的友情。
过了良久,闭着眼睛的罗谦淡淡地说了一句“你不欠我什么。”
韩沐一怔,没有回应。
又多了几分钟,张柯站了起来“渴死了,听说学校对面新开了一家奶茶店,走,去尝尝味道。”
三人并肩同行,往校门口走去,那年的青春岁月仿佛又重新回到他们的身边,他们无知、他们单纯、他们勇敢、他们无悔!
…………
离过年还剩四天,学校终于给林子珩这帮高三党放了假。
“你可回来了,她可嚷嚷好几天了”林怀瑾指着张苒苒对林子珩说。
“子珩哥哥,你回来啦,我可想你了,你知道吗,老师奖励了我好多小红花,我有好多个好朋友,丽丽每天都跟我一样拿很多的小红花,老师说我们两个最乖……对了我有一个东西给你”张苒苒跟林子珩说了好多她在幼儿园发生的事,大部分都是在重复前几天跟林怀瑾说过的,最后开心地牵起林子珩的手,给他贴上了无尾熊的小贴纸。
“谢谢苒苒,幼儿园发生了那么多有趣的事情吗”林子珩假装惊讶地睁大了眼睛,非常感兴趣的问。
“是啊,我跟你说我还有一个好朋友……”张苒苒被林子珩问的来了兴致。
林怀瑾和张阿姨笑着摇了摇头。
新年的钟声敲响,街道上一夜之间变了样,每家每户贴上了春联,商店各种喜迎新春的标语、横幅迎风摇曳,一个个红色的灯笼高高地挂在家门口,昏黄的灯光温暖了过往的行人。
仿佛整整一年的喜庆都聚在这一天,到处一团喜气。
高一(一)班班群在放假之后便开始沉寂,终于在这一天响起了新消息,童东还是永远活跃在第一线。
童东:大家新年快乐!
童东:【恭喜发财,红包拿来】
林怀瑾:新年快乐【烟花】
蓝雯雯:新年快乐!
方俊杰:同学们新年快乐,万事如意!
于婷美:新年快乐,大家都要诸凡顺遂。
郭妍昕:同乐。
颜志敏:新年快乐,班长大人发红包【鼓掌欢呼】
方俊杰:『恭喜发财,大吉大利』
颜志敏领取了你的红包
于婷美领取了你的红包
林怀瑾领取了你的红包
蓝雯雯领取了你的红包
童东领取了你的红包
你的红包已被领完
颜志敏:谢谢班长
于婷美:谢谢班长
童东:谢谢班长
蓝雯雯:谢谢班长
……
方俊杰笑着看接下去的一系列复制粘贴,无奈地摇了摇头,再对比了一下与往常并无任何不同的家庭氛围,班群里热闹的场景似乎显得格格不入。
吃完晚饭过后,林怀瑾领着爸妈给的大红包开心地跑去给张苒苒买了烟花,一个大小孩和一个小大孩就在家附近的广场上玩起了仙女棒。
林爸林妈和张阿姨跟着几个刚从外地回来的大人们喝起了茶,聊起了家常,开始每家每户的串门。
林子珩站在一边,看着他们高兴地拿着点燃了的仙女棒绕着圈圈,在地上跑着,追逐着……他拿起手机拍下了这让人欢喜的一幕。
“新年快乐,师兄”在林怀瑾的头像上犹豫了很久的韩沐,点开了林子珩的头像,给他发了一条微信。
“你也一样,新年快乐!”屏幕那头的林子珩语气中透露出明显的喜悦。
过了两三秒,手机响了一声,屏幕又亮了起来。
韩沐点开微信,收到了一条林子珩顺手发来的视频,视频里林怀瑾穿着一条淡青色的毛衣连衣裙,上身搭了一件看起来特别温暖的羊毛外套,手拿两根仙女棒,极力地向着四周挥洒着喜庆,开心地笑着……
他退出当前的聊天界面,给林怀瑾发了一条复制的祝福微信:在新的一年里,愿你抱着平安,拥着健康,揣着幸福,携着快乐,搂着温馨,带着甜蜜,带着财运,拽着吉祥,迈入新年,快乐度过每一天!
韩沐妈妈走了过来,看见他少有的笑容“看什么呢,儿子,分享一下。”
“没什么。”韩沐立马收住了笑容,把手机塞进了兜里“我出去一下。”
“好。”韩沐妈妈没有阻拦,看了韩沐爸爸一眼,彼此心照不宣,他们都明白,自己对于儿子的成长,亏欠了太多太多。
走出家门的韩沐,不知不觉的走到了罗谦家附近,两人似乎有了默契一般,同时对上双方的眼眸。
两人席地而坐,聊了很久很久。
“前段时间的竞赛,考得怎么样”韩沐问。
“跟你一样,一等奖”罗谦回答。
韩沐侧过身子看着他,笑了笑“那这次是儿子的只有张柯了。”
罗谦在成绩出来那天就已经问过了张柯,知道了韩沐的成绩,他比任何人都开心。虽然他为了男人所谓的面子,没有主动去缓和两人置于冰点的关系,但却在背后默默地关注着他这一辈子认定的两个兄弟。
“嘭”一个顽皮的小男孩朝着他们扔了一个礼炮,两人吓了一跳。
“对不起,大哥哥,我不是故意的”小男孩跑过来道歉。
“没事,哥哥原谅你,不过以后可不能对着人扔了,会炸伤人的,作为惩罚,哥哥没收你一盒礼炮,去吧”韩沐收了小男孩的礼炮,对他说。
小男孩便跑着离开了,罗谦看着目光里倾尽了温柔的韩沐,说“感觉你变了许多,嗯,也不知道怎么说,好像没以前那么无情了,变得喜欢亲近别人了”
“是吗?”韩沐掏出刚响了一声的手机,点开。
林怀瑾:新年快乐!你也要开心幸福呀!
韩沐微微低下头,掩饰不住的小欣喜。
“有时间介绍给我认识认识”罗谦踮起脚尖,偷偷地看了一下他的信息。
“好”韩沐骄傲地回答。
两人又沿着街道走了一大段路,节日里的街景反而没有往常热闹,显得寂静又冷清,店铺早早地关了门,能听到的唯一一种声音就是大家聚在一起搓麻将时的碰撞声。
正当他们愁着不知道该去哪的时候,前方一道黑影闪过。
“我淦,我没看错吧。”韩沐眼看着前方那个再熟悉不过的身影说。
“应该没有。”罗谦以同样姿势回复。
“现在打算怎么做?”韩沐说。
“你刚刚那没收的礼炮没丢吧。”罗谦问。
“没有!”
“走起!”
两人伴随着街边的鞭炮声、烟花爆竹声,向着那道身影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