尝试写散文,在作文中带有提升之义,但如何操作,可先突出细节或场景。贾平凹在《散文就是散文》中说:“散文更重要的还是细节,甚至比小说来得更精,来得更纯;才、识、学,比任何艺术门类都检验得严格。”写散文,应落实到细节上,并表现出美来。这里就两篇学生写的散文,提一些修改的意见。
先说《父爱无言》,属记叙性散文或叙事散文。此种散文可有事件,甚而情节上的设计,但也可着重于细节或场景。文中所写细节尚可,包括父亲的肖像、动作、语言等,都能体现父爱的主旨。但不足之处是开头两段及结尾段的比喻太多,过于升华了。开头有春雨、春草、春风及丁香、微风细雨、名著等比方,结尾又有灯塔、拐杖、甘泉等比方。这像是散文诗的写法,但即便是散文诗,也不宜堆砌,而应当有所展开。联系文中主体段的内容,可保留结尾段的比喻,而删去开头两段。由于文中写到父亲卖菜,开头可添上种菜及卖菜的辛劳,更能体现父爱的关怀来。再就是婆婆何所指,是否即奶奶,文中应有说明。此外,所写父爱是较朴实的,语言描写可少一些,尤其是“营养要紧”之类的话大可不说。
再来看《何处是江南》。抒情散文大都以情感为线索,体现于文中,就是对江南的热爱及眷恋。但以情感为线索,还要善于串起细节或场景,才能落到实处。换言之空泛的抒情如同空洞的议论一样,都不可取。文中依据对江南文化背景的了解,并发挥想象,从而化用及再现了若干个细节及场景,如此情感就有了寄托。不过不足的是表意多有交叉重复,尤其是以女子为喻体的语段。这里试从结构上加以调整,并略有删节。
改文:《何处是江南》
烟波起,桨声残,何处是江南?
江南,如此反复,如此经常地出现在一部又一部的文学作品中,无论是淡雅婉转的小诗,还是触人心弦的散文,都会跳跃着一个熟悉的身影——江南。江南,从《诗经》中走来,从唐诗中走来,从中国深处款款而来。
江南,那是一个怎样的世界啊!小桥流水,夕殿莺飞,拂堤杨柳醉春烟;千里莺啼,花落柴门,吹面不寒杨柳风;如花美眷,似水流年,玉人何处在吹箫;黯然神伤,微波轻烟,多少楼台烟雨中。
“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多情的红豆拨动了多少少男少女的心弦,温柔的江南唤起了多少游人的相思,谁的一声长叹,淡化在这微波轻烟似的哀愁中。
(女子的比喻或意象可留待下文或移至下文。“久而久之,心向往之。”属多余,可删。再删去“二十四桥的明月,柔柔地照进了我的梦乡”,避免与下文重复。此一层次,可视为总写江南的概貌。)
江南,就像一团水汽,氤氲在我的心里……
雾气慢慢散开,我看到一位女子,身着淡雅的素衣,头发高高束起,发丝飞扬,映衬着白皙娇美的面容。她气定神闲地坐在石凳上,面前是一架古筝,润白如玉的手在琴弦上轻轻抚过,流水般的音符织成了一段华美细致的丝绸,从琴弦上缓缓流出,我听到了丝绸在风中的铮铮声响。女子的手拨动了琴弦,琴弦震动了女子的心。琴声震动了闻者麻木的听觉,音乐淌过抚琴人,淌过听琴者,余音缭绕。天地似乎在微微地颤动。微风拂过垂柳,垂在水面上的柳枝便漾出一波又一波的涟漪。乍看,像风吹皱了一池春水。悠扬的歌声响起:“北方有佳人,遗世而独立,一笑倾人城,再笑倾人国……”
在匆匆逝去的岁月里,江南始终有着倾城倾国的不变容颜。苏小小,年仅十八,绝代芳华,她将自己的美丽、期待、痴心、坚贞融入了江南,自己一生的眼泪化作了西湖水。泛起的微微轻雾里,望不尽的是幽怨,更是对爱的执著。那一层水汽,幻不成雨,只能在湖面上浮着,道不清是水是雾,是江南的苏小小还是苏小小的江南。
江南就像江南的女子,弱不禁风的外表下有一颗坚强剔透的心,经历了时局的动荡不安,战争的血雨腥风,可江南依旧,依旧婉约,依旧恬静。
(以女子为喻,集中写江南之美。可将原文中“江南就像江南的女子”一段移前,接在苏小小的例子后,较能衔接。)
江南的水草像随风飘飞的青丝,妖娆却不失温柔地在水里展动身姿,那是一种怎样的美啊!水荡着水草,水草舞动着这一池的水,泛起层层微波,不禁想起杜牧的诗:“青山隐隐水迢迢,秋尽江南草未凋。”
从未见过二十四桥,却多次在诗文中听闻,心中早已仰慕许久,却不敢用眼睛去亵渎,只敢在心中默默想象罢了,洁白如玉的桥身,散发着冰凉的气息。不知何人在桥上吹箫,也不知谁在叹:“念桥边红药,年年知为谁生?”
桥的尽头,一定有一凉亭。江南的亭台楼阁更是精巧而别致,就像熠熠生辉的发簪,别在江南的一头乌丝上,更见风致。
(引用杜牧的诗,并作场景的再现,从而在表现上形成第二个主体层次。且除了女子的形容外,尚有水草与桥及亭等物事。内容上有所拓展,无疑丰富了内涵。)
从未到过江南,却莫名对江南有这样深的眷恋和倾慕。也许前世,也许是你,也许是我,就是江南烟雨中那个抚琴的女子,琴弦的震动遍及全身铭刻在骨子里,即使是今生来世也无法忘却。
“江南,指中国长江以南的地区。”可我始终不愿接受,因为在我心中或者潜意识里江南已不再是一个冰冷的地理名词。她是有生命的,她是多姿的,绰约的,淡雅的,娇媚的,哀伤的,温馨的……她令古往今来的每一个文人墨客不禁驻足歌曰:“月出照兮,佼人燎兮,舒夭绍兮,劳心惨兮。”
无人的夜,心里总会弥漫着迷茫,前世的记忆复活在月光里,而我唯有轻轻问一句:烟波起,桨声残,何处是江南?
(原第七段移后,即为倒数第二段,上下文脉较好。删去原十四段,引用不必过多。结尾的层次仍可由女子的意象升华,并呼应开头。)
原文:《父爱无言》
爱是绵绵春雨,润物无声;爱是青青春草,美丽心野;爱是微微春风,吹暖心灵。
父爱像丁香,淡淡悠长,只有当岁月走过,才渐渐品出那淡淡的父爱中所蕴含着的深远韵味;父爱像微风细雨,润物无声,深情无言,在我灵魂深处撑起一片绿阴,供我歇息,使人们在努力生活的同时,更加深刻地领悟血液的奔腾,生命与爱的厚重;父爱像名著,博大精深。
远远地,父亲来了,花白的头发杂乱地堆在头上,穿着一身中山装,用“冬夏常一色”来形容,一点也不为过。走近了,一股烟卷味,黄黄的右手指,硬硬的胡碴,不苟言笑的一个人。终日与土为伴,闷着头踏着二十四个节气,“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属于很体面,但确实是地地道道的老百姓。
父亲从大远的山里到县城来看我,大热的正午天,想必是要渴坏了。我赶紧迎上去,说道:“爸,你来了,渴吗?我去买两根冰棍。”“我不吃了,你去吧,我刚喝了自来水。”(城里哪来能喝的自来水)
我把父亲领到凉亭里休息了一下。慢慢地父亲说:“你婆婆病了,要钱治病,我今天是来卖菜的,顺便过来看看你,给你捎点生活费。”说着,父亲从口袋里拿出几张皱巴巴的钱,一张一张共数了五张,递给我,说:“好好拿着,买点好菜吃,营养要紧,别弄垮了身子。”中午,我和父亲在附近的小吃店里吃了一餐。父亲点了我最爱吃的两道菜,肉片炒土豆丝和红烧豆腐。在那时,家里吃肉是稀奇的事。父亲一个劲地往我碗里夹菜,说:“喜欢吃多吃点。”就这样和父亲吃完一顿“丰盛”的午餐。
父亲要回去了,婆婆还在家等着钱看病呢!我送走了父亲。
阳光透过树叶照射在父亲枯树皮似的脸上,他就像是一座雕像。这件事过去很长时间了,随着岁增智长,我终于读懂了父亲,无声的父爱,爱得最为深沉。
父亲,是灯塔,在夜里为我照亮前途;父亲,是拐杖,在我疲惫不堪时,为我撑起一片希望云天;父亲,是沙漠中的甘泉,在我困渴时,只需一滴便可挽救我的生命。我要像父亲一样,“勤勤恳恳地做事,踏踏实实地做人”。
原文:《何处是江南》
烟波起,桨声残,何处是江南?
江南,如此反复,如此经常地出现在一部又一部的文学作品中,无论是淡雅婉转的小诗,还是触人心弦的散文,都会跳跃着一个熟悉的身影——江南。
江南,似一位窈窕奇丽的女子,行走在字里行间,绰约生姿;谈笑在杨柳春烟中,明眸皓齿;起舞在雾气朦胧里,曼妙动人。“江南”,每当从口中吐出这两个字,一股馨香之气迎面而来。江南,从《诗经》中走来,从唐诗中走来,从中国深处款款而来。
久而久之,心向往之。
江南,那是一个怎样的世界啊!小桥流水,夕殿莺飞,拂堤杨柳醉春烟;千里莺啼,花落柴门,吹面不寒杨柳风;如花美眷,似水流年,玉人何处在吹箫;黯然神伤,微波轻烟,多少楼台烟雨中。
二十四桥的明月,柔柔地照进了我的梦乡。“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多情的红豆拨动了多少少男少女的心弦,温柔的江南唤起了多少游人的相思,谁的一声长叹,淡化在这微波轻烟似的哀愁中。
“江南,指中国长江以南的地区。”可我始终不愿接受,因为在我心中或者潜意识里江南已不再是一个冰冷的地理名词。她是有生命的,她是多姿的,绰约的,淡雅的,娇媚的,哀伤的,温馨的……她令古往今来的每一个文人墨客不禁驻足歌曰:“月出照兮,佼人燎兮,舒夭绍兮,劳心惨兮。”
江南,就像一团水汽,氤氲在我的心里……
雾气慢慢散开,我看到一位女子,身着淡雅的素衣,头发高高束起,发丝飞扬,映衬着白皙娇美的面容。她气定神闲地坐在石凳上,面前是一架古筝,润白如玉的手在琴弦上轻轻抚过,流水般的音符织成了一段华美细致的丝绸,从琴弦上缓缓流出,我听到了丝绸在风中的铮铮声响。女子的手拨动了琴弦,琴弦震动了女子的心。琴声震动了闻者麻木的听觉,音乐淌过抚琴人,淌过听琴者,余音缭绕。天地似乎在微微地颤动。微风拂过垂柳,垂在水面上的柳枝便漾出一波又一波的涟漪。乍看,像风吹皱了一池春水。悠扬的歌声响起:“北方有佳人,遗世而独立,一笑倾人城,再笑倾人国……”
在匆匆逝去的岁月里,江南始终有着倾城倾国的不变容颜。苏小小,年仅十八,绝代芳华,她将自己的美丽、期待、痴心、坚贞溶入了江南,自己一生的眼泪化作了西湖水。泛起的微微轻雾里,望不尽的是幽怨,更是对爱的执著。那一层水汽,幻不成雨,只能在湖面上浮着,道不清是水是雾,是江南的苏小小还是苏小小的江南。
江南的水草像随风飘飞的青丝,妖娆却不失温柔地在水里展动身姿,那是一种怎样的美啊!水荡着水草,水草舞动着这一池的水,泛起层层微波,不禁想起杜牧的诗:“青山隐隐水迢迢,秋尽江南草未凋。”
从未见过二十四桥,却多次在诗文中听闻,心中早已仰慕许久,却不敢用眼睛去亵渎,只敢在心中默默想象罢了,洁白如玉的桥身,散发着冰凉的气息。不知何人在桥上吹箫,也不知谁在叹:“念桥边红药,年年知为谁生?”
桥的尽头,一定有一凉亭。江南的亭台楼阁更是精巧而别致,就像熠熠生辉的发簪,别在江南的一头乌丝上,更见风致。
《阿甘正传》里说:不是每一个民族都像一盒漂亮的巧克力糖。幸好,沈从文会说:“中国的刺绣,美啊!汉代漆纹字样,美啊!”而我还要说:“中国的江南,美呀!”美到骨髓里,美到灵魂里。
江南就像江南的女子,弱不禁风的外表下有一颗坚强剔透的心,经历了时局的动荡不安,战争的血雨腥风,可江南依旧,依旧婉约,依旧恬静。
从未到过江南,却莫名对江南有这样深的眷恋和倾慕。也许前世,也许是你,也许是我,就是江南烟雨中那个抚琴的女子,琴弦的震动遍及全身铭刻在骨子里,即使是今生来世也无法忘却。
无人的夜,心里总会弥漫着迷茫,前世的记忆复活在月光里,而我唯有轻轻问一句:烟波起,桨声残,何处是江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