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之前张小年吐槽过很多遍的梦境不能可视化的问题,现在终于解决了,新研发出的芯片,容量以及速度已经足以通过影像的方式看到自己的梦境,只不过这个芯片还是技术小组研发测试的阶段,苏恒有熟人,偷偷地拿过来给张小年内部试用。
拿到芯片的张小年在起居室的电脑前,读取着其中的数据,看着自己做过的梦。有的是很小的他在和小时候的张和玩耍,有的是他抱着自己那去世后的小侄女,有的是他在蓝天下大海边度假吹风。
张小年心想,是哪个学者说过:梦是愿望的达成,这样看来可一点不假。
他拖动着进度条,筛看其它梦境。看到有个梦境田野头上别着一个蓝灰色的小发卡,在和他玩接球游戏。张小年看着田野这个滑稽可爱的模样笑了笑。后来他停住了,有点纳闷地想着:梦的材料都来自于现实世界和自己的思维,也就是说梦境不会凭空造出自己没见过的东西。可这个蓝灰色的发卡是什么?我怎么一点关于它的印象都没有?
这时候田野正好在张小年腿下撒娇。张小年揉搓着田野的头。
张小年也和他一起玩了起来,边玩边说:狗子,来,让我看看你有没有戴发卡。
于是开始在田野头上拨弄玩闹,那里当然什么也没有。后来田野回到自己的窝里睡觉,而田野的窝也是一个宠物狗的卡通形象,张小年看着田野的窝,想了一会儿,而后向那个窝那边走去,到打后蹲下来伸手在窝的表面翻找,田野慢慢地睁开眼来看着张小年,不知道主人在干什么。终于张小年在狗窝的嘴里面拿出了一个蓝色灰色的小通讯装置。他非常疑惑,不知道这东西从哪里来的。
不过他还是收了起来,造梦期间,自己的通讯设备都没收了,有个这个,他正好可以和哥哥聊聊天。
于是尝试着拨张和的电话。电话接通了。
张小年:哥,我是小年。
张和:哦小年,好久没有联系了,你现在怎么样?
张小年:我挺好的,哥,你怎么样?
张和:还是那样子,在接受抑郁治疗,这药中含激素,胖了不少。
张小年有点惊讶:怎么用刺激性这么重的药?哥,你可以多去我们体验中心呀,总比吃药好。
张和:小年,我上次是为了让你放心跟着你去了体验中心,可是这对我并没有多大的影响,造梦的人毕竟不是我,他永远不懂我的心痛。
张小年:没影响?你上次不是还打电话来说有作用吗?说你的心结已经慢慢消解了,说你之前的想法有点……
张小年说着说着突然停住了,像是想到的什么似的,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只听得电话那头的张和的声音传来。
张和:我,我并没有给你打电话呀。
张小年听到这话简直震惊了,整个人直起身来,飞快地在想着事情。
张和:小年?你怎么了?
张小年:哦哥,没事,我突然想起我还有些事情要去办,先不说了哈,有时间我再联系你。
张小年挂断了电话。而后他马上又拨通了一个电话。
艾林:你小子到底还是没忍住用了这个电话了,这个赌你可输了啊,请我吃饭。
张小年:什么赌?
艾林:知道要没收通讯设备后我们打的赌啊,我就说你肯定忍不住会偷偷打电话。在你面前偷偷把通讯设备藏在你狗窝里的。
张小年开始努力回想,脑海中出现了模糊的画面,画面中的艾林在张小年的面前将通讯设备放在了狗窝里,并将食指竖起来放在嘴唇边示意张小年不要出声。想起这个画面的张小年重重地呼了一口气。
艾林:小年?
听到张小年没有回应,艾林语气变得慎重起来。
艾林:你不会真的一点印象都没有了吧。
张小年:我刚和我哥打电话,他说他之前没有给我打过电话,也没有和我说入梦对抑郁症有效的话。
艾林:你是说你的记忆被抹去,被改写了?
说完又有点懊悔地说道:我早该想到有风险的。
这么多事情张小年要慢慢地一一消化,梦境对张和根本没有起作用,张和也没有给他打过电话,艾林给他的通讯设备如果不是他回看自己的梦境发现了蛛丝马迹,也许永远也没有印象,这还只是已发现的记忆混乱的问题,那未发现的呢?这个混乱到底是人为造成的还是造梦事故?
在说话的间隙张小年大脑飞速转了几圈,发现还是要仔细想想,和艾林说道:组长,今天很晚了,我也要消化下这件事情,两天后我再打给你。
艾林:你在那里要小心,抹去记忆还有可能是意外,改写绝对就是人为的了。
张小年:知道了,你也是。
张小年挂掉了电话。此时他的额头上已经开始有汗水渗出,他闭上眼睛开始想张和和他打电话说心结解开的画面,同时又想艾林为他藏通讯器的画面,想着他这些天造梦的画面,想着他在机构中遇到的每个人,想着田野。现在会不会也是梦,张小年心想。于是他开始焦急地四处张望,在屋子里翻找,企图看见他设置的不规则彩虹,可是他没有看到那个彩虹。田野跑向精疲力竭的张小年的怀里,试图安危看上去很不安的主人。
张小年在造梦室里看着屏幕,但像是在想着其它的事情,苏恒就坐在他的旁边。过了一段时间,苏恒伸了个懒腰,看向张小年。
苏恒:组长,要去吃饭吗?
张小年:嗯,好的,再稍等等。
苏恒点头做回工位,继续工作了,张小年看着苏恒,在琢磨苏恒身上的事情。然后问道:苏恒,你家里有人抑郁吗?
苏恒:这年头,谁家里没有个抑郁的呀,我有个弟弟。
张小年:我的是哥哥。
苏恒:不过组长也别担心,可以让哥哥来我们体验中心试一下,对我弟弟就很有效。如果不急的话,将来也可以买一台设备到家里的。
张小年:是啊,正因为有效,所以我们要努力工作。
苏恒见张小年为脸色不对,像是伤心又像是在思考着什么,便没有接话。
通过刚才的试探,张小年发现苏恒记忆也被改写了,这不会是事故,一定是有人故意为之,在他们毫无察觉的情况下改写了他们的记忆。那么是谁呢?谁通过这个获利最大就是谁。而这个人毫无疑问就是在决定造梦设备民用之后失去了众多骨干的万均。只有这样他才能汇集好人心,让他们为自己做事。
这梦境修改地神不知鬼不觉,且造梦期间断绝了和外界的联系,在梦境完成之前是不会被发现的。本来这个计划虽然说不上万无一失,但对于必须要找到个解决方法的万均来说,最起码还算众多方案里比较保险的一个。没想到坏在这个刚研发还在测试的梦境可视化的芯片这里。
张小年决定还是先和原组员沟通下。
艾林:小年,我们认为万均很有可能并不是为了疗愈人心。
张小年:我发现部门内很多人都可能被影响过记忆,但是现在这里像与世隔绝一样,没有人发现。他到底想要干什么呢?
叶秋:他想要去控制人心。
张小年不敢相信:这怎么可能呢?
艾林冷静和他分析道:他的动机我们不清楚,但是技术已经完全可行了,他能够不被察觉地消除和新增你的记忆,让梦中发生的事情替代现实发生的事情,那他也可以这样对待大众。等到我们入梦设备大规模民用,他就可以影响大众了。我们的思维也可以说是我们的记忆组成的,一旦控制了记忆,也就控制了人心。
张小年:可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艾林:可能他恨大众吧,我听说他的母亲好像是因为不堪谣言而去世的。
这时张小年有些慌了:有没有什么办法阻止?
高达:除非自上而下地阻止。
叶秋:巧的是我们查明研究所上层以及当局对这个举措也很保守,要求万均定期汇报,阐明入梦是否有其它附加影响,可见他们并不知道入梦有可能控制记忆的问题,只要我们在万均汇报的时候讲出真相,这个计划应该就会停了。
可是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张小年想了想说:这也很难,我们总不能绑架他,逼问出怎么与高层联系吧?联系高层的方式去哪里获取?而且可能还需要万均的某些权限。退一步说我们真的绑架他,万均的生命体征时刻被监控着,稍有异常其他人就会马上知道的。
四人都沉默了。
张小年突然灵光一闪:除非,让他入梦。
艾林:入梦?
张小年:对。在梦中,体征监控也没有办法发现异样。他为什么很久没有造梦了?因为他发现在梦中他很难控制自己的内心想法,他怕同事发现他的企图。我们只要进入了他的梦里,也就进入了他的潜意识里,而人的潜意识是很难隐藏的,并且潜意识里包含着很多真实信息。只要我们找得足够细致,便能得到他的联系高层的权限,不管是这权限是密码也好,地址也好,授权方式也好。
艾林:很难控制并不意味着完全无法控制,我们每个人也会进行抵抗性潜意识训练。而只有让他沉迷于梦中,在梦中呆的时间过久,进入无人可叫醒的状态时,才是他潜意识抵抗力最薄弱的时候,我们才有机会。
张小年:那我们就为他造梦。
高达:现在连第一步,让他入梦都难。
四人又陷入了沉默。
张小年:还记得我在被招进来的时候怎么入梦的吗?
说完张小年看向了田野。田野也直起身来,回应张小年的注视。
张小年和田野在之前与艾林一起出来透气的湖心岛边缘。而后万均随着电梯上来了。
万均:怎么,在难得的休息时间还要和我讨论下梦境的设置吗?
张小年:今天晚上难得不是雾蒙蒙的天气,想带着部长也放松一下。
说完张小年将球扔到远处的树林里,田野飞奔到树林里捡球。
万均:项目进度这么赶,我可没有太多时间放松。况且现在的天,即使不雾蒙蒙的也是灰蒙蒙的。
张小年:说的也是,我小时候一直以为老师在骗人,天上怎么可能看得到星星呢。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田野叼着球从树林里跑来了,并把球放到了万均脚下。万均笑着摸了摸田野的头,然后拿起球掷了出去,期间感到手心被刺了一下,以为是球从树林里带的刺。
万均:即使是有星星,现在也没有多少人愿意抬头看了。
张小年:是啊,不知道在忙些什么。
万均:忙着填满自己的欲望,可是人的欲望不是口袋可以填满的,他们不是在填欲望,而是在养欲望。
张小年:看来部长不喜欢人啊。
万均:没有什么喜欢不喜欢的。只是在观察人而已。
张小年:可是部长,你现在已经不只是观察人,而是在影响人了。
万均没有接话,看着张小年。
张小年:我已经知道你抹掉了我的记忆。
万均:哦,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