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夏淼恢复了意识，殷岚已经升起了火。
“可惜，没有水，只能将就将就先热乎热乎吧。”
“我的紧身服呢？”夏淼一阵慌乱。
殷岚连忙解释道：“给你放了淤血，就给你脱了。”
良久的沉默。燃烧的木头劈啪作响。
“我现在才知道钻木取火是个力气活啊。你不知道啊，我那个紧身服破了，一点用没有，反而当了引火的材料，不然啊还是黑乎乎的。”殷岚光着膀子没话找话。
“你在我家的时候，提到了噩梦。”夏淼神色复杂看着火光，身子躲在火光照不到的地方，蜷缩一团。
“是的，我对那个飞行器印象深刻。”殷岚顺着她说道：“那个设计师，是个英雄。”
“他，小的时候很爱笑。整天跟在父亲屁股后面转悠。他的父亲是有名的飞行器设计师。一生都献给了星空。他从小也喜欢捣鼓那些零件齿轮还有各种操控设备。父亲说，他是个天才。”
“他十岁自学完天蝎学院机修系的全部课程，十五岁就在自家研究室研究飞行器，十八岁就研制出了制式飞行器，二十岁，名列天蝎星英雄殿堂。”
“三十岁的时候，家中一名长辈因为驾驶制式飞行器阻击太空生物时被击落身陨，他开始闭关研究新一代飞行器。”
“三十五岁时积劳成疾得了忧郁症。四十五岁研制出噩梦。在这十年当中他饱受病魔摧残，可惜是心理疾病，高科技也无法修补他的病。其中他尝试过自杀，自毁，开始掉头发，开始自暴自弃。还好，最后他成功了。”
“噩梦飞行器通过研究认证，在他四十七岁时正式投入战斗。”
“他是那么希望星空战队的前辈们能驾驶着噩梦做出更多的贡献，没想到，噩梦因为性能太好，超过了星空战队大部分成员的接受范畴。很多名宿和战斗英雄都因为驾驶噩梦受了重伤。有的直接退出了星空战队。”
“虽然大家都还是认可他的噩梦，但是他自己却万分懊恼。制作出了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废物。”
殷岚一直边添火边认真听着，此时插话道：“我听说机甲的性能更胜飞行器百倍，能够遨游太空，那些能驾驶机甲的战士们不是可以使用噩梦么？”
夏淼抬起头，满脸泪水：“机甲是太空战士的武器，是为遨游太空而生的。飞行器是星球内部的武器，根本就是两个极端，能驾驶机甲的太空战士天蝎星有两百多年没有出现过了，再说能驾驶机甲的人又怎么会防卫星球，早就出去征战太空了。”
“难怪你说噩梦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夏淼低下头：“据研究显示，如果噩梦能真的成为制式标准的飞行器并普及，那么星球阻击太空生物的侵袭会很轻松，甚至有可能达到零死亡。”
“可惜星空战队达不到这个标准。”殷岚感慨道。
“他不服气，在五十岁的时候走出了实验室，开始学习操作系的课程，五十五岁时他已经能驾驶制式飞行器，这在天蝎星的历史上也是奇迹一样的事情。毕竟年龄太大了。”
“也就是在这时，基因药开始成为提升人类体质的药开始被研发。他拖着残老之躯接受了两次基因药的改变，忍受着常人无法想象的疼痛，接受完改造，最后一次驾驶噩梦出征了。那是五十年前，天蝎星历史上少见的出现了数量超过两位数的太空生物侵袭，他驾驶噩梦参战了，毙敌十八。打破了飞行器狙击太空生物的记录。”
“等噩梦降落，人们打开飞行器，他......他已经成了一团肉泥。听长辈说，他能回归降落，完全是一股强烈的意志在支撑，身体早就在驾驶战斗过程中被破坏殆尽。只为了安全把噩梦带回来，希望它能继续为星球服役。”
“他在驾驶室里留下血书：悔不是男儿身。”
殷岚张大了嘴巴：“他，他，她是个女子。”
“是的，她就是我的大姐，夏胜男。在她的日记里，满是对自己的自责，如果是男儿身，她就不光能制作飞行器，还能更好的驾驭飞行器。就能帮长辈报仇，就能更好的驾驭噩梦。”
“可惜，她是个女儿身。”
“后来，在我父亲的坚持下，噩梦被强行退役。直待有真正能驾驭噩梦的人出现。”
“从那时起，噩梦，真的成了我夏家的噩梦。我的兄弟姐妹都是为了能够再次让噩梦服役而努力。”
殷岚低声道：“你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才长时间接受雄性激素，把自己变成这个样子。”
夏淼抬起头，看着殷岚。殷岚轻轻道：“我也是刚才治伤才知道的。”
夏淼泪流满面：“悔不是男儿身。我也像大姐那样，希望自己是个男子，能够肆意的学习知识，以后能保家卫国。能贡献自己的一份力量。”
看着这个把自己想象成姐姐，并痛苦的坚持着梦想的女子，殷岚感到了梦想的伟大，感到了信念的强韧。
夏淼放声大哭，这个压抑在心头十数年的秘密和痛苦，在这一刻倾泻出来。
黑乎乎突然开口了：你还有半个小时的时间。抓紧才使使劲，争取在这里把同情心任务完成。
“滚蛋。”殷岚哪有心情。
他和夏淼并肩坐着，因为痛苦夏淼的身体都在颤抖，整个人处在崩溃的边缘。
他不知怎么安慰女孩子，也不知道怎么安慰一个梦想遥不可及壮志难以施展的同龄人。
他自己又何尝不是心中种种事，无人可诉说？
他感同身受，所以很痛苦，很疲惫。
许久，夏淼抬起头，火光映照中通红的眼睛望着殷岚：“殷岚，我哥哥说你的身体基础特别的好，好到比打筑基的基因药还要强。所以他对你很好奇，对你抱有很大的希望。”
殷岚定定回看着她。
“你能不能答应我，以后能驾驭噩梦，帮我们夏家重新站起来。”
看着那殷切的眼神，殷岚心里百感交集，最后淡淡道：“我的理想是当个老师，更高的目标，是当星空战队的军官，而不是战士。”
“你——”夏淼猛然站起，又痛苦一声蹲了下去。她的伤势足够严重。
黑乎乎：你疯了，你先答应她啊，就能完成任务了。
殷岚看着夏淼，拿起她的手。夏淼轻轻挣扎，又放弃了。
“说实话夏淼，我感觉，你比我更有可能驾驭噩梦。”见夏淼惊讶看过来，殷岚笑道：“你的操作系成绩很棒，比班里大多数男生都棒。又有强大的意志力，还有丰富的资源，而且最重要的是你还年轻，才十几岁，身体能温养锻炼上去。等你毕业后，说不定在飞行器的研究中有对身体要求更低，性能却更高的科技出来。”
夏淼动情说道：“其实是我扛不住了，我毕竟是女孩子，雄性激素在我体内所造成的影响越来越弊大于利，不然上次也不会晕倒抽搐的。每天高强度的训练，使得我体内细胞高度活跃，长此以往，我应该是个身材高挑，纤腰丰臀胸很大的女人，而不是现在络腮胡胸肌再练也是软的半男半女。我快坚持不住了。对不起，姐姐，对不起。”
她又开始哭，哭得撕心裂肺。她已经坚持不到梦想中的自己了。身体和心理的双层压迫，把这个本该很完美的女孩子变成了怪物。
“难道，我真得要做变性手术，把自己变成男人，不过那样我至少有三年的时间要浪费在身体的重新筑基上，我——”
“够了——”
殷岚站起身，大声道：“夏淼，我刚才说的有可能，是以你女儿身的情况说的！古时候那些身披甲胄手持长枪的女英雄没有么？有！而且扬名立万，名传千古。花木兰也好，穆桂英，杨家女将也罢，连个妓女梁红玉都能身战沙场。女人何时不如男？你的大姐夏胜男，如果是年轻的时候就注重身体的锻炼，我相信她一定能轻松驾驭噩梦。这是肯定的。”
“你需要做的，是重回女身，以一个女性的身份征战沙场，而不是取巧。”
“我相信，即使是你的姐姐活到现在，她也希望她的妹妹以女儿身做到驾驭噩梦，让世人都知道，噩梦不是自己人的噩梦，而是敌人的噩梦。不是噩梦不好，而是噩梦提前了百年出现。不是她夏胜男不行，而是当世男儿不行，需要后进女子胜任。”
“这才是夏胜男，这才是你夏淼的命运，你懂不懂？”
殷岚吐气开声，矿坑的回音不断回荡在夏淼耳边，在脑海里翻腾。
夏淼怔怔看着殷岚，张大了嘴巴。络腮胡子一颤一颤。
黑乎乎：如醍醐灌顶的演说啊，很好，很好。很有成绩。
冰冷的系统提示音传来：同情心历练任务结束。奖励身体协调度完善50%。目标感情升华度完美。是否现在接受奖励？
黑乎乎建议：先不要接受。
殷岚取消，看了看重新低下头的夏淼，心中叹了口气。
夏胜男也肯定希望自己的妹妹能够健康正常的成长，而不是如此畸形的倔强。他也相信夏淼，能如此付出的人不会有坏下场。
“殷岚！”
“嗯？”
“谢谢你。”
殷岚笑了：“没事的，这样就好，这样就好。”
夏淼抬起头：“紧身服脱了。”
殷岚一个激灵：“你干嘛？再脱了裤子我就光了。”
夏淼神色古怪：“你感觉是男生光了屁股好，还是女生袒胸露怀比较好？”
殷岚回道：“你现在的状态不需要吧？你还没清空自己体内的雄性激素呢，胸肌大一点而已，怕什么。”
夏淼低下头：但我现在已经把自己当女孩子看了。
黑乎乎：敲晕她。
殷岚骂道：“干什么敲晕人家。”
黑乎乎：因为上方的爆炸，这里是封闭的，又点起了火，很快空气就稀薄了。加上她本就受伤严重，又心情激荡，也到了昏迷的边缘了。你抓紧敲晕，对她好对你也好。
殷岚想了想对夏淼说道：“睡一会吧。”一记手刀敲在脖颈出，夏淼软绵绵倒下。很快，打起了呼。
殷岚褪下紧身裤，搭在夏淼身上，又找了块矿坑里废弃的帐篷布并指如刀修剪了下披在身上问道：“小黑，现在干嘛？”
黑乎乎：你有五分钟的时间在你右边三米左右的地方挖一个深度十米的圆坑，就能找到咱们此行最大的目标了。
“五分钟十米？很困难吧？怎么还限制时间了？”
黑乎乎：上面已经来人了，正在寻找你们，以领头的实力，很快就能找到那个黑洞的入口，到时我们就来不及了。
说做就做。殷岚知道生命无忧了，强打起精神，手上套着帐篷布，开始挖掘。
“土很松啊。”
黑乎乎：废话，那宝贝遇土就入，自然松了。快，抓紧。
“轰隆”一声，上方有了动静。
黑乎乎：那条垂死的蛇已经被干掉了。抓紧。
殷岚化身人形挖土机，双手交叠，很快身边就有了土堆，跳下去继续挖，终于，手蹭到了一个圆形的小盒子。刚一看见，变身为戒指的黑乎乎重新化成魔典，一只黑漆漆的手从封面上伸出，抓住那盒子就消失不见，又变成戒指回到殷岚手上。
黑乎乎：愣着干什么？把土填回去啊。让他们知道你挖宝了啊。
“我去，指使劳动力你是第一。”殷岚又跳出来，边慌忙回填边自言自语：十米的高度我已经能直接跳上来了。
黑乎乎：别陶醉了，抓紧时间。
殷岚拼了老命恢复了原状，又在上面扔了些废弃的木头，这才回到夏淼身边，假装昏倒。
一束光从顶部探进来，几声惊呼也跟着下来，随即一声爆破声，两道人影跳了进来。
黑乎乎：记住，千万别昏迷，千万别昏迷啊。昏迷了就要进医院了。
眯眼看到夏天的身影，殷岚开始放松，眼皮开始打架，与钻天蟒的战斗哪里是轻松的？他也一直在强撑着而已。嘴里应着不睡不睡，还是慢慢闭上了眼睛。
黑乎乎破口大骂，却也无计可施。
夏天和机器人到了近前。只见夏淼只穿着紧身裤，上身披着一件明显不是她的破碎紧身裤。旁边的殷岚披着满是灰尘的篷布。俩人呼声震天。
夏天瞠目结舌。机器人里传来了咯咯声：“我们是来晚了还是来早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