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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后一个多星期,张贵才算把郝教授家的院子布置停当,不用再早出晚归了,生活又进入了正常的节奏。张贵这才注意到,张莲不去跳舞了,在家也不跟着电脑学跳舞了。
这天晚上张贵吃了饭没去园子里散步,坐下来喝了一壶茶,见张莲没有去跳舞的意思,又钻到儿子屋里去了,张贵好生好奇,走过去探头往门里瞅。只见张莲坐在书桌前,面前的书摊开着,眼睛盯着书半天没有翻动。张贵猜不出她遇上了什么事,缩回头来,吸了两口烟,不知道是进去还是走开。
“进来吧”张贵听见张莲说。估计是张莲闻到了烟味,刚才他蹑着手脚走过来她应该没听见。
“怎么不去跳舞了?”张贵进去坐在写字台边的床上问。
“早就不去了,你才发现?”张莲说。
“我不是在忙嘛。为啥不跳了?”张贵问。
“不喜欢”
“怎么?你不是很喜欢的嘛?”
“你每天那么晚回来从那边过没看见啊?”
“看见啥子?我只看你,从来不乱看的,你晓得的”
“她们跳僵尸舞,我不喜欢”
“啥东西?哦哦,不喜欢好,不喜欢就不跳了”
“走,跟我散步去吧,去……看看东湖,那边现在修得可漂亮了,水里有锦鲤水上有天鹅,天鹅和锦鲤都爱吃面包,天鹅还特别爱吃莴笋叶子。走,跟我味天鹅去”张贵说。
张贵像是发现了别人都不知道的新大陆,他好像忘了,这些都是别人早就知道的事情,别人也早拐弯抹角地告诉过他,他现在反倒当作新鲜事来说。张莲倒是经常去东湖,只是没工夫去喂鱼喂大鹅,也不知道天鹅爱吃莴笋叶子。
“哦……怪不得你这些日子要我早饭给你买面包吃呢,走的时候还捎着说干活饿了吃,原来是去喂鱼了?”张莲说。
“还有天鹅,天鹅也吃”张贵补充道。
“哦对了,还说以后回锅肉不用青椒抄用莴笋炒更好吃,呵呵,原来是随天鹅改了口味了啊,哎呀,这不是出了家贼了嘛”张莲假装生气。
“不算偷,钱是我挣的”张贵假装认真。
“算偷,家是我管的,我同意了吗?”张莲装得更来劲了。
“你也没说不同意啊,你没说不同意就是默许了”张贵继续,一边说一边回客厅去换衣服。
“我知道吗?你有禀报我吗?”张莲继续,一把夺过张贵递给她的外套,把居家的衣服换下来,气哼哼冲到前面去。
进了沁香苑的北大门,张莲紧贴着张贵走在他的侧面,希望张贵挡住她,最好没人看见她,万一被谁看见了,还以为她是和张贵一起去里面有事。
“快点儿走”张莲催道。
“急啥,不看看她们跳舞?”张贵故意找难受。
“走,往那边走”
“哪边?”
“你平时偷看我们跳舞的地方”
“谁偷看了”
张贵和张莲一进了大门,就走进大门左边的林子里。走了没几步,张莲不走了,在几棵树间换来换去找地方。
“走啊,怎么不走了”
“你去吧,喂你的天鹅去吧,多喂点儿”
张莲在一棵修剪成圆柱状的灌木后停下来,上下都茂密的叶子正好把她从头到脚遮住,然后扒开树叶往广场上张望。
“弄了半天不是来陪我的啊,我就说嘛。呵呵,还是在惦记这个,喜欢就去跳嘛”张贵反应过来,故意把最后一句话提高了嗓门。
“你小声点儿,去,快走吧你”张莲说着挥了挥手,头也没顾上回。
广场上,张满玉的队伍壮大,四路纵队环绕着北广场行进,步伐整齐动作协调一致。
机械舞简单易学,在一二一的行进步伐中挥舞手臂,或举起放下,或左右平摆,都是直线划动。小步缓移的步伐配上这种僵硬的手臂动作,形同僵尸。这种舞流行于全国各大小广场上,队伍都很壮大。
喜欢机械舞的人多,是因为运动神经简单的人多。人堆里有几个是天造的灵秀?就算是天造的准灵秀、次灵秀、类灵秀,也是人群中的少数。是少数,就是非主流,就得靠边儿站。张满玉当然不是非主流,张满玉是多数人中发旺的那一族。
张满玉眼见着自己的人马越来越多,不再用财物招兵买马。
张满玉给每个参加的人送茶叶这事,张莲是后来才知道的。当然,张满玉那天领人去张莲家不但先送了她们茶叶,还请她们吃了顿饭,这事,张莲也是后来才知道。
这几天最让张满玉开心的事,不是她的人越来越多,也不是她的队伍里居然出现了男人,尽管这在整个小广场上是首发事件。
最让张满玉开心的事是逄珏烟的人在往她这边叛逃。
逄珏烟的人今天一个明天一个,一个个踮着脚尖蹑手蹑脚,好像空气就是掩体,人们都是瞎子,就那么众目睽睽之下,蜻蜓般点着水,从广场南面叮叮咚咚跑到北边,来跳简单提劲的机械舞。
这在张满玉看来,也在情理之中,不出她所料。大势所趋人心所向,没办法。
逄珏烟眼瞅着人越来越少,心里越来越慌。就在昨天,又跑了一个,据说那人还是被她选上要参加三八表演的,据说为此逄珏烟和她大吵了一架。
张满玉对她的表演人员不挑不捡,一是没啥挑头,大家跳得都一样好,二是她要的就是阵势。一朵花再好看也不如一大片簇到一起好看,那才叫一个壮观。
张莲大概数了数,如今张家村舞蹈队的人至少比她带领时多了二十多个。张莲一眼认出了那个买她白鹤芋的退休干部,她居然加入了张满玉的队伍。张莲再仔细看了看,发现逄珏烟的人过来了好几个。张莲自语道,“呵呵,张满玉,你厉害啊,佩服了”
张莲看她们跳了几遍,觉得这么几个简单的动作她已经记住了。再往南边看,逄珏烟她们依然在轻歌曼舞,但人明显少了。
张莲的眼睛在南北之间穿梭,一会儿好奇北边她不熟悉的僵尸舞,一会儿欣赏南边她喜欢的优美动作,手脚也跟着做小动作,时间不知不觉过去了。
张满玉领着又跳完一圈后,见她关了音乐,说道,“来来来,过来开个会。想参加三八表演的人请举手。只要你想参加,我们都要。好,手放下。要参加演出我们就必须要统一服装,服装我在淘宝上看好了,红衣服黑裤子,还送一双白手套,七十块钱一套,我统一购买”
“什么款式的?还是民族风的?
“平时能不能穿出去?”
“运动服,平时可以穿,跳舞干活旅游都可以穿,很实用的”张满玉答道。众人鼓掌。
“大家静一静,现在我再问一次,要参加演出的请举手,好,手放下。现在大家过来到王秀这里登记一下,写下你的名字和服装大小号”张满玉说。
除了张二嬢和几个从逄珏烟那边过来的,另外还有那个男的没有参加外,其余的人都去王秀跟前一一做了登记。
登记完了后,张满玉对大家说,“下面我们开始练习队列变化,不参加演出的朋友现在可以休息了。来,大家排好队。我们分成两队,我和王秀一人领一队,每队两列”张满玉边说边扒拉人,分出两组来,又按大小个排好位置。
“大家听着,你们这两列跟我走,你们那两列跟她走。很简单,我们走你们就走,我们原地踏步你们就原地踏步。手的动作和原来一样,该怎么比划还怎么比划。什么时候停什么时候走,注意看我们的手,我们的手这样就是停,这样就是走,很简单。听懂了没有?”
“听——懂——了——”众人高声答道。
音乐声再响起,两队人马跟着早已有准备的两个领队,一会儿分开、一会儿交叉、一会儿合拢,排练开来。
好像张满玉把音量开大了似的,张莲感觉到,逄珏烟那边的人乱了节奏,一个个动作懒洋洋地泄着气,脑袋不断回头往北边张望,一副人在舞不在的样子。
再看逄珏烟,张莲刻意体会了一下,完全没有感觉到有凉风从南边往北吹,她似乎感觉到逄珏烟身边的空气都稀薄了,气场虚弱,连她原来手心里的神气、指尖上的风,都好像被抽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