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衍见陛下想袒护苟晞,正要站出来反驳时,司马炽插嘴道:“想来各位官员,平日没少收苟晞的孝敬,今日却无人为苟晞说话,难道诸位官员都是只拿钱不办事,连贪官污吏操守也不如,人人只拿钱不办事!”
此乃诛心之言,王衍等官员纷纷躬身请罪,司马炽摆了摆手道:“扯远了,朕是希望各位爱卿忠心为公,不可执着于门第之见”
“古人云,皮之不存毛将焉附,望各位爱卿公忠体国,不可因私家之利断事看人”
傅袛,华混等人皆弯腰请罪,而王衍,程延却面无表情,好像司马炽在说其他人,你们司马家的事情,与我们何干!
太傅司马越从一开始便闭口不言,除了说道幽州王衍时,嘴角抽动几下,一旁看着司马炽舌战群儒。
在陛下用话讥讽群臣时,王衍一直看着司马越,希望司马越能表现出自己的立场,毕竟“王与马”共天下,是他司马越主动提出来的,而面对陛下对世家门阀咄咄逼人的态度,东海王司马越却一直妥协退让。
司马越的这种态度,可不是世家门阀期望的,司马越被王衍目视几次后,终于坐不住了,拱手进言道:“诸位臣工皆不如陛下看的通透,老臣请陛下示下”
傅袛,华混等帝党也附和司马越的意见,毕竟陛下想保住苟晞的态度明确,加之他们也没有合适的人选,供陛下参考。
而王衍此次想把苟晞整下去,确实也是拜人所托,族弟王敦想担任青州刺史,王衍觉得青州离洛阳太远,并且中间还加了一个兖州,跟太平富饶的扬州,荆州相比,青州更像是鸡肋一般。
看司马越将主动权让给司马炽,王衍心中更加确定司马越摈弃了往日的主张,心中生出了别样的心思。
看着司马越主动卖了他一个面子,司马炽心中大喜脸上却平静如初,开始替苟晞说话道:“苟晞虽然遭遇大败,不过却重创了石勒所部,期间更是招安了胡将支雄,开创了胡将主动投诚的先例,算是为朝廷立下大功”
“朝廷将来可以依此为例,招安境内的胡将,胡人弃暗投明,如此可以大大减少朝廷的压力,朕一直认为以暴制暴非长久之计,那样反贼也会越剿越多”
“胡贼一样也是人,只所以造反是贪官污吏欺压所致,朝廷只要平等对待,相信胡贼一样愿意效忠朝廷”
王衍越听越听不是滋味,陛下竟然想招安不识王道,不识教化的贱民,立刻站了出来道:“陛下所言,臣不敢苟同,长久如此之下,胡贼有朝一日也可在朝为官吗?”
“如此有何不可?汉朝有金日磾,匈奴人,成为汉昭帝刘弗陵的四大辅臣之一,连叛逆刘渊也被曾侍奉过武帝,朕一直认为任命官员,当唯才是举,与家世无关,与身份无关,与民族无关”
“至于何为大晋的好官,为官一任,造福一方,那他就是好官,值得朝廷重用,相反一些官员,沽名钓誉,视国家为私产,笃信玄学,信奉老庄无为而治,浑浑噩噩度日,视百姓为贱民,奴仆,这些官员要从朝堂中清理出去!”
司马炽目视王衍说道,吓得傅袛,华混等人噤若寒蝉,陛下话意思很清楚,你王衍就是这种废物官员,朕当了皇帝,你今后就别想有好日子过,识相的话赶紧辞官滚蛋。
王衍气的咬牙切齿,差点一怒之下要辞官,不过一想到当初辛辛苦苦爬上高位,此刻要是辞官归隐,必定中了陛下的诡计,王衍选择忍气吞声,发誓绝不能让陛下如愿。
“陛下所言极是,朝中官员*****众,不恤百姓疾苦,只想为家族谋私利,老臣愿为陛下清除这些国家蛀虫,还天下百姓一个公道”王衍压制心中怒火,义正词严道。
高手,高高手,司马炽心里不由唱了出来,无奈佩服王衍能忍,司马炽此次趁机发难,激烈程度和脱鞋抽王衍嘴巴子无异,没想到王衍打碎牙齿和血吞,面上大赞自己英明。
从王衍的表现看,司马炽低估了王衍为自家谋利的决心,从今天起王衍真的和他撕破脸了,以后必须要防王衍狗急跳墙,作出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当然司马炽也一样不会心慈手软,你敢做老子就敢杀。
随着双方火药味渐浓,司马越觉得要再不制止,一会儿说不定要闹出什么收场不了的事情,赶忙进言道:“陛下,老臣以为苟晞功大于过,虽然遭遇大败,不过世上无常胜将军,兖州需要苟晞支撑,万不可轻言罢免”
司马炽听后满意地点了点头道:“苟晞不仅不能罢免,今后应当委以重任,青州的王弥,曹巍反贼气焰正盛,倘若不尽早铲除,一旦与石勒所部合流,中原大地将永无宁日,所以正需要苟晞这样经验丰富的将军”
王衍一听将要昏倒,苟晞不仅没受到惩罚,反而未来有可能兼任青州刺史,傅袛,华混等人却不敢言语,陛下喷人杀人诛心,不是每个人都有王衍的承受力。
“陛下,老臣以为不可,此番大败倘若不予以惩戒,可能助长苟晞骄纵之心,老臣以为当免去苟晞的兖州刺史,陛下自领兖州牧,改任苟晞为青州刺史,从东平郡候降为东平郡相,减食邑三百,假节都督兖,青州诸军事,命以厚民生,限期助剿”
司马越所言乃中庸之言,不过正彰显朝廷威严,采用恩威并济的办法,让司马炽自领兖州牧,安定苟晞之心,毕竟司马炽可不会亲自去兖州,两州军事权力还是归苟晞一人所有,给了苟晞复起立功的机会,苟晞定然会感恩带德。
“太傅所言乃老成谋国之言,下诏一切按太傅所言拟旨”司马炽心中欢喜,立刻将其坐实,以防夜长梦多。
在场的其他官员,见司马越已经发话,再加上陛下也替苟晞讲话,自然熄了继续打击苟晞的念头,陛下说的对,前些年苟晞也送了不少好东西,俗话拿人家的手短,至于王衍的托付,属于爱莫能助了。
而泰山郡的苟晞,自然明白朝中有人好办事的道理,在临邑那场大战失败后,苟晞立刻掏空家底,将这些年珍藏的好东西,一股脑装上大车派人运往洛阳,此时东西还在兖州地界。
向洛阳送东西是一方面,面对自己的对手石勒,苟晞自然是恨的咬牙切齿,开始向境内的富户摊派,大肆征收粮草和财物,充作征兵之用,三万新兵此刻正在巨平一带紧急操练。
见殿内无人反对,司马炽心里高兴无比,解决完兖州的问题,便继续询问道:“不知陶侃所部在何处?”虽然陶侃一代名将,不过后世比作韩信的苟晞,一时对上石勒也是大败,司马炽也是不能不担心。
历史上苟晞除了打豆豆外,打石勒一打一个准,追着敲石勒的脑壳。
太傅司马越站了出来道:“陶侃所部在苟晞和石勒大战时,偷袭了石勒囤积粮草的东阿城,至于接下来动向不明”
“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陶侃属百年难遇的智将,朝廷不要多牵肘于他,石勒所部虽然大胜,损失必定不少,陶侃必定会趁敌虚弱,将其一网打尽”司马炽眼下自然要力挺看重的两位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