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彰正暗恼荀芳狡猾,手中钢钉再次拔出,见十五使二人面带惊疑,刀口竟指向自己,忙是大骂出口:“你们两个蠢才,那是意外!”说罢,竟双手齐发,十枚钢钉分上中下三路射向荀芳,这一手一出,二人顿时明白,“铁手无情夺命钉”是罗彰的成名绝技,百发百中,从无虚发,荀芳断不可能和他有同盟之嫌。
荀芳眼见得钢钉铺天盖地一般封锁了她再次闪避的路线,心知不好,情势之下只有避过要害,当下软剑舞动,陀螺般护住面门和胸腹,只听“噗噗”两声,手臂和大腿处顿时血流如注,荀芳痛不可当,咬着牙对着罗彰狠狠道:“罗彰!你等着!等着令主的无上惩罚吧!”说完,再不停留,身形腾起,竟朝与苏烈相反的方向掠去!
罗彰听得她最后的留言,面色一片苍白,对着十五使二人喝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追!”二人如梦初醒,再不敢迟疑,就要去追,罗彰道:“十三使和我去追那贱妇,十五使你去拿那小羊,事成之后此地汇合!”
十五使答应一声,已飞出身形,朝苏烈方向追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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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烈一路狂奔,净拣些狭窄坑洼之路逃命,他深知长秋令那些令使武艺高强且心狠手辣,寻常道路断不能躲过他们的追踪。他一口气跑下去,竟然跑出七八里之远,只是身上衣服被树丫荆棘划得破破烂烂,裸露在外的皮肤也划得血淋淋。转头到了一山坳处时,他只觉双足如灌铅一般沉重,身上肌肤更是火辣辣的疼痛,他怕再有追兵追来,咬着牙踱到一棵大树之后,这才坐了下来,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树林阴翳,夹杂着不知名的虫鸣和鸟叫,让孤身一人且又累又怕的苏烈,心中格外慌乱。天色已近黄昏,斜射进来的斑驳日影已经照不到他身上,虽然今年冬天还未过去,但早春带来的些许生机已经给这片山林带来了绿意。苏烈窝在树后,希望能找到一些可以填肚子的东西,哪怕一些蘑菇、新笋、蕨菜也是好的,但让他失望的是,除了一些青苔和树蔓再也找不到别的。他叹了口气,把身上破烂的衣服裹了裹,随着夜晚的来临,弥漫的寒气已经让他有些瑟缩。
正在这时,突然传来一阵轻微的草木之声,苏烈忙寻声看去,只见一个黑影正在向这边走来。待离得近了,苏烈遽已发现来人正是长秋令十五使!
苏烈浑身一紧,把身躯更是往树后缩了缩,并把藏于靴中的匕首拿出来,握在手上。这把匕首还是杨赫送给他的,现在又要靠它来保命自卫了。
十五使身形不紧不慢,却在林中穿梭自如,眼见得他每迈一步,都是踏着苏烈所走的脚印,哪怕脚印在众多枯叶之上,根本辨不清,他也能准确踏上,竟然不差分毫。苏烈大惊,此人追踪之术闻所未闻,似这样下去,自己无论逃到哪里,迟早要被他找到!十五使脚步越来越近,苏烈心中大急。
这时,十五使已来到前面空地,周围都是参天大树,他仔细打量一番,突然,他转头看向苏烈所待的那棵大叔,然后慢慢地向树前走来,手中钢刀已握在手上。“小羊,不是很会跑吗?竟然跑这么远了!嘿嘿,你殊不知,你爷爷我可是长秋令一等追踪高手,任你跑遍天涯海角,你也逃不出我的手心!”说完,已转到树后,见树后果然一个人影蜷缩其中,脑袋朝里只露出脊背,尚在瑟缩颤抖。
他哈哈大笑,一把抓起后背衣领就要往外拉,哪知他只觉拉起的身躯奇轻,用力之下只抓起一件衣服,心中暗叫上当。原来苏烈情急之下把衣服反披在身上,让十五使误以为他背朝向他。实际上他是正面蹲着,手中利刃也正对着他,只不过身上衣服挡着,且衣服的朝向也给了他假象罢了。这时候,苏烈只有赌他天色阴暗未必一眼看穿!果然,十五使大力拉过来的是一件衣服,以及蓄势待发的匕首!苏烈生死关头哪容他反应过来,手中匕首随着衣服一起用力刺向十五使胸膛,这一刻如电光火石一般,只听哎呀一声惨叫,苏烈手中匕首已深深插入十五使胸膛,只留下手柄还在外面。
十五使陡然发现自己遇袭,胸前奇痛无比,一股死亡的味道已让他感到极度恐惧,当下咆哮一声,奋力一脚踢去,正踢在苏烈小腹之上,力道之大,苏烈只觉眼前景物如掠影一般飞过,飞出十余丈才跌落在地,无比巨大的痛感瞬间灌满全身,他“哇”的一声吐出一大口鲜血,再也支撑不住,昏死过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身上种种伤痛夹着挡不住的疲惫之感,似潮水般向他涌来,他很想再休息一会就起来,可当他把眼睛闭上再想睁开时,脑子里就有个声音在对他说:“再休息一下,就打个盹!就一会!一会儿就好……真的,就再睡一小会!一小会……”到后来,他就再也醒不来了。
在挣扎的脑海里,不断闪过一幕幕画面:王通先生手执《论语》在他面前说道:“士不可以不弘毅,任重而道远……苏烈,你要努力啊!”父亲苏邕在汾河古渡拉着他的手语重心长地对他说:“小烈,这么小就送你去龙门读书,你不会怪爹爹吧?此去学堂,当学好先生的学问,读书是勤苦事,切不可懈怠!王通先生是当世大儒,与我关系甚好,成为他的学生是你的福分……”旁边的母亲也垂着泪说道:“在书院里多与同窗结好,莫受人欺负,每天早饭要吃好,冷暖要自知,给家里多来信……”然后再是两个哥哥给他做风筝、放风筝、带他骑马的画面,只见那风筝越飞越高,自己得意的骑在枣红马上,二哥突然一巴掌拍在马屁股上,马希律律地窜出多远……他嘴里轻喃道:“哥哥,哥哥,拉我起来,我想再骑一会儿!”只是画面里的哥哥们打着马儿,笑着,跑得更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