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芳道:“也对也不对!你接着听,为什么要是大业元年呢?因为新皇登基要大赦天下,那个鳏夫的第六代孙姓何,叫何文昶。本是榆林郡金河县的县令,因受贿罪要被革职流放到朔方,途中正好遇到赦令,就贬为平民,遣返原籍。按理说,这本该是庆幸之事,哪知他愁绪满腔,竟在途中的一家酒驿里喝得酩酊大醉。”
“这何文昶在金河县当县令期间,倒是两袖清风,明镜高悬,把个金河县治理得井井有条,百姓自然也就拥护。然而在第三个年头上,他突然征调民夫二百余人到六百里外的雾嶂山去挖什么草药。雾嶂山是邻县富昌县的地盘,富昌县令得知此事,自然要来询问,他就说他有位祖先的坟茕埋在此处,一直有迁坟的打算,由于年数日长怕找不到,所以发动民夫来帮忙寻找。既然都是同僚,且私下里何文昶塞给他一根金条当作讨扰费,富昌县令自然睁只眼闭只眼不再计较。”
苏烈听着,感觉十分有意思,津津有味的听着,倒也没再插嘴。
荀芳继续说道:“也是这何文昶倒霉,那个富昌县令是个贪婪的狗官,曾受过不少人的好处,没多久就因收了好处却不办事被人告了,朝廷派人来查,果然查出实据,其中就有何文昶的那根金条。”
“这何文昶也是莫名之至,突然祸从天降,把他以受贿罪给查办了。朝廷监办此案的官员就查问起他去雾嶂山的事,结果疑点甚多,很多地方连他自己也不能自圆其说!最后在那根金条的铁证之下,把他革职流放。”
“那日,他在酒驿喝醉了,借着酒力倒发起了牢骚,说什么身世颇艰,什么世道混浊,什么当朝昏聩,到后来竟说要借老祖之力举兵造反、兴兵天下……你倒说说,如此大逆不道之话能在人多眼杂的酒驿说么?且说的言辞凿凿、煞有介事的样子?很快,我们长秋令就接到密报,彻查此事。
“哦哦,我晓得了!”苏烈听到此处,不由笑道,“这就是人们常说的祸从口出!也是你们长秋令知道此事的缘由!”
荀芳不答,接着说道:“当我们长秋令赶到时,他竟不知去向!后来辗转打听才知道,原来他被襄王府的人接走了!”
“襄王府耳目如此灵敏?倒是厉害得很!”苏烈道。
“其实是何文昶恨意难消,主动写信给襄王府的,他知道襄王迟早要和隋皇刀兵相见,且那桩宝贝正好助襄王一臂之力,与其庸碌一生,不如造而反之!
但有了这个人,凭我们长秋令的本事,查出他的籍贯根本并不是难事。不久我们就打听到他还有个伯父,最后通过他伯父才摸清了西晋到今一直以来的事,里面的一些秘辛才由此得出。这才有了我乔装改办,秘密潜入襄王府的缘由所在!”
苏烈听罢,也是感慨,沉思片刻,说道:“你还没说到底是些什么宝贝呢?那何文昶既然到了雾嶂山,想必藏宝之地就在那里,他因何不取走?”
荀芳笑道:“他因何不取走,肯定是他无法取走!至于那些宝贝是什么?我从夏侯贻口口相传的那句偈语中可知一二!”
苏烈忙问:“什么偈语?快说快说!”
荀芳缓声道:“青冥河图,水涨清波。诸葛司马,蜀器吴舸。金珠赛米,银戟玉帛。助军十万,一统江河!”
苏烈默默记着,嘴里却喃喃说道:“青冥或指青冥宝剑,当年吴王孙权曾以精钢百炼铸成六口宝剑,皆以其刃面纹理命名,分别是‘白虹’、‘紫电’、‘辟邪’、‘流星’‘、‘百里’以及‘青冥’,其中‘青冥剑’纹理似呈百龙盘旋,精光内敛,色略黯青,倍获吴王喜爱。再说那河图,河图是一本异书,与《周易》一样,都是深邃晦涩之极。我听先生言过,河图本是星图,也就是观看天上星星变化,对应人间地理位置,也可对应某个人物。在天为象,乃三垣二十八宿;在地成形,则青龙、白虎、朱雀、玄武、明堂。河图之象、之数、之理、至简至易,又深邃无穷。看来,这夏侯贻这藏国之宝,不简单得很啊!”
荀芳大奇,道:“你小小年纪,怎么知道这些事?说你博学还真不是夸你!”
苏烈笑道:“闲来无事,喜欢看书罢了!”
荀芳道:“为何我却在书上看不到这些?你家藏书很多吧?倒不知你家先生是谁?”
苏烈答道:“龙门书院的王通王夫子知道么?他就是我的先生!”
“你原来是王通的学生?“荀芳大悟,”那就难怪了,名师出高徒,这倒一点不假!想那王通,天下谁人不知?连我这寡学之士都知道他学贯古今、名动一方,十八岁即以射策中得大隋朝第一个秀才,曾蒙先皇文皇亲自接见。你能成为他的弟子,有幸得很啊!”
听她说起老师,苏烈忙是肃穆起身,言道:“我五岁时就在他那蒙学受教,倒是学了先生一些东西,只是尚未学成,还浅薄得很,怕给先生丢脸!”
荀芳喜道:“原来是大儒的弟子,你莫谦虚,光从你解‘青冥河图’就知道你所学非浅,只是他在龙门,你在冀州,你这求学之路可长啊!“
苏烈忙道:”家父曾与先生有旧,每年春天就会派人送我去那上学,年底之时再回,所以我这几年,不在家的日子倒是多得很,只是不想这次回家,倒与你相见,倒是一种缘分。“
荀芳笑道:”果真是缘分,竟你我相识!“她顿了顿,说道:”你再说说偈语后面几句!”
“水涨清波的意思应该是……你想啊,洪水涨起,应该是浊浪滔天,哪里来的清澈之波?我自猜测应该是依靠青冥和河图就能在污浊的世间掀起一股清流……”
“那诸葛司马,自然指的是诸葛孔明和司马仲达,他二位都是蜀魏一等一的高人,无论是行兵打仗还是排兵布阵,还是权谋机变,天下无出其右,因此我猜想宝藏里面或有其珍贵手书!”
“至于那蜀器吴舸,那就更好猜了……”苏烈也喝了口水,接着说道:“蜀国的制器技术,吴国的造船技术,应该都有图纸明文之类传下。后面那句‘金珠赛米,银戟玉帛’应该是金银财宝之类,结合后句‘助军十万,一统山河’应该是拥有大量的财宝能武装十万人的军队!”
荀芳顿感惊讶,道:“如此看来,这批宝贝倒真是复国之宝,值得探究探究!”
“那是自然!”苏烈道,“只是如此大量的宝贝,非一人之力所能拿走,这恐怕也是那何文昶带了二百民夫也无法取走的原因所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