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丹桂飘香3
一路上风驰电掣，红旗轿车那两个大灯笼似的眼睛，直射出白得刺人眼睛的光柱，路边的建筑物和成排成行的树木一个个瞬息变得透明，又从透明倒向黑暗，淹没在茫茫夜色之中。坐在车内的文仲直视前方，眼前只有灿烂的阳关大道，忘却了身后的黑暗，忘却了那倒向黑暗的幽灵一样的影子，忘却了曾经有过的痛苦。
初秋季节，天亮得早，虽然动身不晚，但是车到江京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不过离女儿上学的时间还有两个小时。文仲轻轻地按响了竹君的门铃，只见竹君已经梳洗停当，脸带红润地打开了门，芬芳的郁金香味带着竹君甜甜的笑意扑面而来。文仲伸出那充满激动饱含激情的双手紧紧地握住了竹君那白皙酥嫩软若无骨的小手，心里宛如有无数只小兔子在欢蹦乱跳。
“爸爸，你是来送我上学的吧？其实你用不着来，妈妈已经都给我准备好了，比我的亲娘想的还要周到得多。”珺的眼里滚动着幸福的泪花。
听了珺发自内心深处的感想，文仲十分感激地望着竹君，不，那不仅仅是感激，更多的是信任，是依赖，是难以回报的愧疚，所有的情感波涛都融化进他对女儿的回答中：“孩子，你这才知道什么是母爱吧，一定要好好读书，将来学有所成报答你这不是生母胜过生母的深恩吧！”
竹君知道文仲虽是叮嘱女儿好好学习，其实感激之情深藏在字里行间，用带着几分嗔怪的语气对文仲说：“别给孩子加压了，珺是一个很好的孩子，我相信她将来会是我的贴心小棉袄。别说这些了，还是商量怎么送孩子上学吧！”
“珺，我想请你理解爸爸，我建议最好你爸爸不到学校送你，也希望你能理解我的建议，你是一个聪明的孩子。”竹君左右为难，既怕不让文仲送女儿，孩子曲解了自己，又担心文仲去了江京大学的人会产生误会，这一切顾虑又不能明说，说孩子没有录取是靠她的关系吗？说是因为是她的女儿大学才免收培养费吗？这难道不伤孩子的自尊吗？不说孩子能理解吗？
“妈妈！你的意思我明白，其实你这都是在为我着想，也是在为我爸爸着想。我的录取，我的一大笔培养费都是因为我是你的女儿。放心！妈妈！我不会自卑，我一定把你的爱变成我的动力。这个时候爸爸不到学校去是最好的决策。再说爸爸来了，送我不一定非到学校去不可。”珺显得对妈妈非常理解。
多么善解人意的孩子啊，当两个大人都倍感棘手，不知如何对孩子解释的时候，谁曾想过孩子能那么开明，那么理解大人的苦衷，在这之前只是文仲对珺讲过她是如何被录取到江京大学并减免了一大笔培养费的。那时，文仲只是从感恩的角度告诉孩子的，这么深层次的思考还从没对孩子说过，没想到她比大人想得还多，看得还远。
言谈中时针已经指向了八点，该动身了，文仲帮忙把珺的行李搬到车上。一直在楼下等待文仲的司机，见东西没有装在自己的车上有点莫名其妙地问道：“怎么不装在我们的车上。”
“刚才教育局来电话，要我赶回去有事，今天我们就不去了。”文仲对自己的司机作了解释。
竹君命令司机起动了轿车，缓缓地驶出了小区的大门。望着渐渐远去的轿车，文仲慢慢地上了自己的车子，开始返回。一路上，竹君那恢复了健康的影子总是不停地在他眼前晃动，这次来最让他倍感欣慰的是：竹君的病态荡然无存，白而细腻的苹果似的脸蛋又恢复了精神焕发的活力，尽管他们没有机会在这特殊的日子畅叙情长意切，然而他清楚所有的思念，所有的梦想，都在那短暂的一握之中。他们都已经过了不惑之年，都能很好地控制情感的冲动，用他们的话说这叫大爱无私。他们一致认为大爱在情，小爱在性，虽然他们和普通人一样也有七情六欲，所不同的是他们知道爱更多的是承担责任，彼此为对方酝酿一生生活的蜜，营造一片蔚蓝的天空，构建一个永恒的避风港湾。
正因如此，没有看到璇儿是文仲这次唯一的遗憾，当他只看到珺的时候，曾经向竹君问过璇儿，竹君说璇儿天不亮就起床上学了。文仲怕孩子在上课只是给璇儿发了一个短信，叮嘱她注意劳逸结合。离开江京时还叮嘱珺，要她平时多关心妹妹。文仲想：这三年将是璇儿最艰苦的三年，自己的两个大孩子秉烛夜读的情景至今仍历历在目，姐弟俩今年双双金榜题名，让他大大地舒了一口气，现在小儿子和女儿璇儿又同时进入高中，今后的三年仍是他和竹君共同打造孩子的三年，孩子们的希望，孩子们的梦想需要他们提供后勤保障和精神支持。
思绪让文仲回到了现实，未来的四年将是他艰苦奋斗的四年，自己的三个孩子两个读大学，一个读高中，昂贵的学费培养费，还有见天上涨的生活费，这一切都依赖于自己那点儿工资，一种从未有过的不堪负重的隐忧袭上心来。幸亏这次竹君帮忙减免了女儿五万多元的培养费，不然压力将会更大。想到这五万元钱，文仲眼里滚动着无可名状的泪花，是感动，也是惭愧。竹君待珺胜过己出，自己能为她做点什么呢，唯一能做到的就是用心血，用毕生精力去呵护她们母女。
巨大的经济压力只能放在心里。工作起来仍然把这些抛到了脑后。文仲仍然象过去一样，晚上八点以后总要打个电话与竹君叙说一天的工作，询问一下璇儿的学习生活，直到感到心里踏实了才慢慢进入梦乡，在梦里寻找竹君。
“十一”黄金周即将来临，真巧，那年的“十一”这天，正好与中华民族传统的中秋节赶在了同一天，这是极其难得的巧合。文仲想借黄金周之机到江京去看望竹君母女的打算，能到江京和竹君共享中秋月色，品香茗，吃月饼，敞心扉，那是多么充满幻想，充满幸福的世界呀。
那次送珺上学，虽然是很想同病后重新走上工作岗位的竹君一叙别后之情，但是那种环境，那种场合，还有刚刚开学百举刚起的时候，时间环境都不允许他和她有过多的心灵对白。之后，只能靠每天必打的电话，每天必发的短信搭起二人世界的鹊桥。然而每次都是言犹未尽，情更浓烈，爱更炽热。每次通话结束都企盼早日见面，把要说的话说个够，而每次见面总是嫌光阴似箭，时间过得太快，要说的话怎么也说不完，又企盼着下一次早日见面，如此循环往复，一轮又一轮……
中秋节，国庆节的脚步一天天近了，近得可以听到那嗵嗵的悭锵有力的脚步声，这声音与竹君那高跟鞋轻轻落地的声音形成了鲜明的对照。竹君走路时发出的有节奏的清脆悦耳的声音，简直就是一连串美妙的音符，那音符流淌在文仲记忆的海洋里是那么清晰，那么欢快。穿过这永远不能忘怀的脚步声，文仲又看到了他和竹君江边漫步，灯下牵手，公园挽臂。最后又把这些回忆定格在中秋赏月的夜晚。他清楚地记得去年中秋节，正是他和她由相识到相知，爱的烈火已经在他们心中熊熊燃烧的时候。从桂林回来，过了不久就赶上了中秋节，那个夜晚本来事先约定好了，要在江边一起赏月，可是天公不作美，一连几天秋雨绵绵，让他们的美好愿望变成了一枕黄梁。一想到去年的遗憾，一想到八月二十七日的纪念日的匆匆一见，文仲就在心里默默祈祷，愿苍天保佑，赐给他和她万里晴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