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惊涛骇浪7
停止了和文仲的对话，竹君想整整一天没有和孩子们通话了，她既对孩子们不放心，本能的恬犊之情人皆有之，更何况象她这样温柔贤淑知书达理的知识女性。同时她也知道这么懂事的两个孩子不可能不牵挂她，无论如何也要跟孩子们通个电话。
珺和璇儿虽然白天一天都没有给母亲打过电话，但姐妹俩一直守在电话机旁，她们心里十分清楚，母亲不来电话，要么是在休息，要么就是忙得不可开交，不管是哪种情况都不能打扰。这时听到电话铃声，得知母亲平安无事高兴得同时流出了激动的泪水。
又一个战斗的黑夜开始了，这个晚上比昨晚的局势还要紧张，前一个晚上只是巡逻，这个晚上不仅要巡逻，江堤顶部离洪水线越来越近，防止渗漏，加高江堤已经成了重中之重，部队官兵冲锋在前，运砂袋，抬石快，抢筑江堤。竹君带着她的一班人马分兵把守，严密地注视着江堤的动静，发现渗水立即报告。竹君和大家一样也守着一段五米长的江堤，任凭雨水冲刷着她的全身，手电筒来回不停地扫射着江堤外面的护坡，听着背后江水波涛怒吼，眼睛一眨也不眨地随着手电筒的光柱移动，生怕稍有疏忽，酿成大祸。这对于一般人来说也许并不会感到有多大困难，可对已经两日一夜没有合眼的竹君来说要需要多大的毅力呀，开始还非常清醒，无论暴雨多么喧嚣，江水多么狂啸，人声多么鼎沸，竹君都全神贯注地履行着自己的职责。
一小时，两小时……时间过得是那么缓慢，仿佛是要在空气中凝固，渐渐地眼睛有些不听使唤了，上眼皮和下眼皮时不时地打起架来，有时为了克制自己她索性来个瞬间地仰面朝天，让哗哗地雨水把脸或大脑淋一下，以赶走瞌睡虫，慢慢地这种办法也不生效了，就干脆用手拧自己的眼皮，就这样一分钟，一分钟地坚持着……
在那伸手不见五指的雨夜，竹君的疲劳谁也没有发现，再说人人都在坚守着自己的岗位，紧张的神经让人不能顾及到其它。
时间总算又筹捱到了鸡叫，竹君只觉得一阵阵头晕目眩，很快身体的重心失去了平衡，前后剧烈地晃动起来，最终一头栽倒在江堤的护坡上，并且从十几米高的护坡顶端一直滚到了堤脚的沿江大道。由于这一带地势低洼，大道早已被积水淹没，没过膝盖的积水已经不知道哪里是路，哪里是沟。
紧挨着竹君巡视的是学校团委书记，听到身边传来“扑嗵”一声，连忙抬头一看，发现是校长直挺挺地倒了下去，并且象车轱辘一样沿着江堤的护坡快速滚动，不知所措地发出了惊呼：“许校长！许校长！怎么啦！怎么啦！”一边高呼一边朝竹君奔去。
听到喊声，人们一下子朝着竹君滚动的方向奔跑。团委书记第一个冲到了竹君的身边，这时，竹君已经彻底地滚进了水中，团委书记已经忘记了自己还是一个未出阁的大姑娘，一下子跳进水中，抱着竹君拼命地往起托，怎奈力量有限终究没能把自己的校长抱起来，两个人的衣服都被泡得透湿，团委书记一边使尽吃奶的力气抱着竹君，一边声嘶力竭地呼喊：“救人啊！救人啊！”
眨眼的功夫，听到喊声的人们围拢来了，人们七手八脚地把竹君抬了起来，这时的竹君早已不省人事，只有出气，没有进气，形势万分危急，有的掐人中，掐手虎口，用上了所有临时该用的急救办法，可是丝毫于事无补。慌乱中的人们拦住了一辆路过的汽车，把竹君抬了上去，一路飞跑地送到了江京医院。
值夜班的医生听说是抗洪抢险前线送来的病人，丝毫没有懈怠，赶快把竹君安排进了急救室，主治医生向陪同前来的团委书记详细了解了事情的经过，只听团委书记说到：“你们哪里知道啊，我们的校长已经两日两夜没有合眼了，一直穿着一身湿淋淋的衣服风里来雨里去，就是铁打的人也吃不消了！”通过团委书记的嘴人们越发对竹君产生了由衷地敬意。
又到了早晨六点，文仲估计竹君又该换班了，象昨天一样又开始和竹君通话，可是只听电话里报告“已关机”。过一会又打依然如故，一连打了四五次都是如此，文仲心里一阵阵紧缩，连忙又把电话打到竹君家里，接电话的璇儿带着要哭的颤音：“文伯伯吗？不知怎的，我妈妈的电话总是关机，我和姐姐都快急疯了。想出去找，可是妈妈有言在先，无论发生什么样的情况都不准我和姐姐出门，再说茫茫人海又到哪里去找呢？”
从璇儿的声音和语言里，文仲明显地感到孩子也是十分着急，看来现在必须马上赶到江京市了，没有大人在身边，两个孩子哪儿有主心骨呢，打定主意后，文仲对孩子说：“别怕，璇儿，有事妈妈会告诉你的，你和姐姐别出门，我马上就来！马上就来！”
放下电话，文仲就要来司机，没有来得及吃早饭，冒雨往江京市赶去。汽车沿着峡江奔驰，一路上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片被淹没的农田和村庄，到处是被洪水冲倒的树木房舍电线杆。洪水的怒吼，江涛的狂嚣，抢险的呼喊一个劲儿地敲击着文仲的耳膜，他没有心思欣赏洪水的波澜壮阔和江涛的汹涌澎湃，也没有心思去倾听车外风声雨声，他的所有心思都在竹君和孩子身上，为他开车多年的小刘，对他的脾气了如指掌，不是大不了的事，校长是不可能这么风急火燎的，全神贯注地盯视着前方在保证行车安全的情况下，尽量把速度拉到最快。
下雨天行车，给开车固然带来了难度，但是路上的车辆比平时显然要少了许多，除了抢运抗洪物资的车辆，小车，客运车几乎绝迹，倒也给司机小刘带来了不少方便。
一路上，文仲又试着给竹君打了几次电话，然而都是以关机而告终，他心急如焚，但又不能催司机，只好把焦急忧虑烦躁深深地压在心里。好不容易挨到了上午九点，车子终于到达了竹君居住的住宅楼下。可惜的是雷雨连绵不断，停电造成电梯早已失去应有的功能，文仲只得沿着楼梯快步攀登。
文仲急促地按着门铃，珺打开门一看：“爸爸，你总算来了，我和妹妹正象热锅上的蚂蚁，坐立不安。”
一听说是文伯伯来了，璇儿一下子从里屋跑了出来：“文伯伯！我和姐姐好怕，好怕！好担心！没有一个大人我们都没主心骨了。”
文仲端详着两个孩子，只见姐妹俩眼圈都是红的，腮帮上还挂着晶莹的泪珠，心里顿时涌起无限怜悯，言不由衷地安慰着孩子：“别担心，我这就去找你妈妈，我想她一定是太忙了，没时间给手机充电。”
“好的，那再好不过了，我们等着你的好消息！”两个孩子异口同声。
“我现在就去，珺，照顾好妹妹！”文仲一边叮嘱孩子一边向楼下走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