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泳受伤,疼痛印在心里,疤痕留在腿上。
小瓶子和小莲子并肩走去东沟河,边说边笑。小瓶子故意显出很开心的样子迷惑小莲子,目的是不能让小莲子看出她是刚刚挨了打哭过的。
有时候也会露出破绽,被小莲子一眼识破,但是小莲子很是同情小瓶子,总是安慰她。
小瓶子有时候是很羡慕小莲子的,虽然她和小瓶子一样,同为女孩,同为农村女孩,同为老大,下面有几个弟弟妹妹,但是小瓶子依然羡慕她,她是幸福的,小瓶子经常去她家里玩,小莲子在小瓶子面前就是一个忠诚的小姐妹,但是在家里,小莲子就会有很大的不同,她在弟弟妹妹面前有绝对的权威,她让妹妹干嘛让弟弟干嘛,没有一个不听从于她的。小瓶子每天都蹲在她们家院子里看着小莲子在家耀武扬威吆五喝六的样子,羡慕又失落。
小莲子的妈妈是认同她这么做的,所以小莲子很有底气。弟弟妹妹们被小莲子安排的该干嘛干嘛,没有偷懒的,全村没有一个父母不夸她们家孩子能干的,瓶子娘也经常把小莲子的例子拿过来指责小瓶子什么都不行。老大没有一个老大的样子,姐姐当的也不够格,瓶子娘就越对比越发现小瓶子一无是处,气就不打一处来,最后必定是气气呼呼的、骂骂咧咧的、有时候还会哭哭啼啼的甩手而去,不想再多看一眼的嫌弃。
小莲子出去玩的时候也是大大方方的走出去,有时候她妈问她一句去哪里呀?她会理直气壮的说出去玩会,有时候还会怒怼她妈一句:家里活都干完了,我还不能出去玩会吗?她妈就无可奈何的一扭头进屋了。每每这个时候,小莲子在小瓶子心目中的形象就无比高大起来,觉得自己站在小莲子身边弱爆了,小瓶子在心底是仰望小莲子的。
但是出门以后的小莲子是唯小瓶子是从的,好像是无底线的维护小瓶子。整个童年小莲子就是小瓶子最亲近的人,她能看到小瓶子内心的伤
小瓶子说去东沟河里洗澡游泳,其实是逞一时之勇,她也怕被水给冲跑了,但是在小莲子面前她想充个大头,表现出无惧无畏的样子,表现出她很厉害的样子,只有这样她觉得她才能和小莲子站在同样的高度,而不是觉得小莲子是站着的,她的跪着的或者蹲着的。小瓶子觉得也只有表现的更硬气更无所不能,小莲子才会更依从于她,才不会离开她甩开她去寻找另一个亲密好友。
到了地方,小瓶子先是蹲在河堤上观察一下地形和水势,河堤很高,河岸很陡峭,水线下降了足足有两尺深,刚刚褪去的河水在水岸边留下了湿湿滑滑的水痕,但是水流还是很急的样子,小瓶子蹲坐在河堤上,脱掉了鞋,双手撑地,一点一点的往下挪。
小莲子说:“你别逞能了,这水很深,你不能下去。”
小瓶子不顾小莲子的劝阻,没有理会她,继续下滑。
小莲子为她捏了一把汗。
慢慢的,小瓶子的脚就滑到水痕那里,直到这时候小瓶子才有一些后悔没有听从小莲子的话,但是已经来不及了。小瓶子的光脚在接触到湿滑水印的一瞬间,滑到了水里,小瓶子很惊慌恐惧的乱翻腾了几下,发现水边的水不算太深才稍稍喘口气,但是脚下的松软淤泥在慢慢吸附小瓶子的脚,小瓶子是不怕水的,但是眼前的水流还是让她心生不安,岸边的小莲子急的快哭了,央求她快上来。小瓶子已经后悔,她想爬出来,但是淤泥太深,她拔不出来脚,一脚拔出来另一只脚又深陷其中,渐渐地她的腿有点发抖,她脸色煞白,心想如果她这次被水冲跑了,爹和娘会不会哭着后悔没有对她太好,弟弟妹妹会不会想她这个无能的姐姐,爷爷奶奶肯定是会很伤心的,姑姑们应该也会很难过。
最后,小莲子说我找个树枝拉你出来,小瓶子说不用,会把你拽到水里的。你别急,我攒攒劲,一会就出来了。小莲子说要不要我去村里找个大人拉你出来。小瓶子说千万别去,村里人知道了,我娘就会知道了,我娘会狠狠的打我的,你还是让我自己慢慢出来吧。
小莲子说你慢慢的起来,一条腿跪着,另一条腿试着抽出来。小莲子干着急,也是瞎指挥。但是小瓶子听到小莲子这样说,就双腿屈蹲下来,双手趴在岸边,努力的抓着了一把岸边的草,顺着一把劲就抽出一条腿了,然后跪在河沿上去抽另一条腿,就在这时,河边上一个镶嵌是泥土里的一个碎玻璃划破了小瓶子跪在地上的腿,刚好在膝盖底下那个用力点。
血汩汩的冒出来了。看到殷红的血顺着小腿流下来,小瓶子一下子就清醒了,她不知道哪里来的力量一下子就爬出来了,一抓一把草地爬上来了。
小莲子吓傻了。
最后还是小瓶子指导小莲子去给她找草药。农村的孩子整天在土地打滚儿,所以什么草能干什么早就一清二楚了。小莲子知道有一种带刺的草能止血,早就跑着去找了,一会功夫就拿来一大把。小心翼翼的把刺都掐掉,细心的在手心里揉搓,直到揉出草汁液来,连草带汁的按在伤口上,伤口很大,像一个小孩的嘴巴,血流不止。
小莲子蹲坐在小瓶子面前,一直用草药按着伤口,并且不时的查看一下伤口的出血情况,还一直夸小瓶子很勇敢,都流血了,还不哭,她说要是她早就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了。
小瓶子已经忘了疼痛,她现在唯一担心的就是怎么回家,怎么瞒过爹娘,怎么躲过一顿打。
小瓶子觉得过了很久,小莲子要回家吃饭,小瓶子还舍不得让她离开。小莲子说没事,你娘看到你都受伤了,肯定不会打你的,说不定还会心疼你的。小莲子一直都是说服小瓶子回家。一直都在搜肠刮肚的帮小瓶子找可能不会挨打挨骂的理由。但是小瓶子一个都不认同,都给她一一否决了。
最后,小莲子妹妹在村头喊小莲子回家吃饭了。小瓶子还是不敢回家。小莲子说要不你跟我回家吃饭吧,在我们家吃。小瓶子摇摇头,催她赶紧走吧!她休息一下就回家。
等小莲子走了很久,傍晚了,小瓶子站起来,先去奶奶家吃了点东西,故意把受伤的腿走出正常再正常的样子,趁着夜色奶奶没发现。于是,小瓶子放心大胆了起来,回到家里跟爹娘打个招呼,说一句:“晚饭我不吃了,我在奶奶家吃过了。”
没人回应。好像是对着空气说的。
小瓶子完全多虑了。别说她故意忍着疼痛故意走出正常的步伐不会被发现,就算是她瘸着腿在家里溜达几圈都不会有人发现她受伤了。
直到现在,小瓶子的腿上还有伤疤,直到今天,爹娘都不知道他们的女儿差点被淹死,受伤了不敢跟他们说。直到如今他们还沉醉在好父母的人设里无法认清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