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球联邦总统莅临月球的消息,很快就占据了各大媒体的头条。
当司徒宏被卫兵簇拥着从专机上走下时,扛着长枪短炮的记者立即将机场围了个水泄不通。
步峦等人正在等候,站在步峦身旁的楚湛兮赶紧趁此机会仔细打量起来。司徒宏约莫六十岁上下,过度操劳却让他的容貌极度不符合年龄。
且不说那饱经风霜的面庞布满皱纹,单是满头青丝早已化为一堆乱雪,便已经向世人诉说了他的辛劳。
“总统远道而来,属下有失远迎。”望着司徒宏走下飞机,步峦立即上前迎接。
两人亲切地握手,司徒宏甚是主动拥抱了步峦,“我的好兄弟,月球这儿的事不好做吧。”
“哪里哪里,总统客气了。月球的工作确实面临许多困难和挑战,不过这也是机遇。属下,可以应对。”步峦回答,他做了“请”的手势,“请总统去用餐,我已安排好宴席。”
不料,司徒宏连连摆手,“步峦,你我是兄弟,你还不了解我嘛。我这个人啊,最讨厌那些繁文缛节。我这次来是观操的,就直接去部队。在那里吃个便饭就好。”
“这怎么行?总统亲临视察,是月球三支舰队和七十六万陆军莫大的光荣。我已安排招待所准备酒菜,替总统接风洗尘。请您一定赏光。”步峦一面说着,一面示意司徒宏的卫兵护送他上车。
谁知司徒宏竟当面拒绝,“步峦啊,真的不必如此。我本是处理公务而来,观完操我立即回去。那种铺张浪费的宴会,能免则免吧!”
步峦的脸色有些难看,楚湛兮见状,赶忙道:“步司令,总统一向崇尚节俭。既然总统这么说,那么今日不如让部队准备军用餐给他,这样也显得总统与军人同甘共苦。”
“这怎么行,总统是贵客,怎么能用粗茶淡饭招待……”
司徒宏打断了步峦的话:“我看这就很好嘛。当兵的能吃,我身为全国军队总司令,为何就不能吃了?”
“您说的是,既然如此,我这就让人去准备。”
“不必,我们就这么过去。偌大的军营,总还能匀出点东西给我,我绝不搞特殊化!”
见司徒宏态度坚决,步峦也就不再坚持。他带着司徒宏上了车,命令道:“直接去基地!”
途中,司徒宏似乎对楚湛兮有点兴趣,于是问步峦:“这个年轻人很有潜力,不过我怎么从没听你和我提起过他?”
步峦微微一笑,随口道:“哦,这是楚湛兮上尉,是刚从火星调来的。我看他年纪轻轻做起事来却很老练,于是就留他在身边了。”
楚湛兮心里暗笑,自己一个小小的下士居然被步峦连“升”五级。但他明白,步峦做事十分谨慎,绝不会随口开支票。
楚湛兮意识到步峦在试探自己,以此为条件希望自己在这次行动后留在他的身边。
他立即俯下身子,谦虚地回答:“总统过奖了。承蒙步司令信任,不然,我还不知道该去何处谋生呢。”
“你看看,现在的年轻人就是这么出色。我们老一辈人手中的事业,是该找一个合适的机会交到年轻人手中啦。”司徒宏倚在座位的靠背上,开着玩笑。
步峦摇下车窗望向窗外,他像是自语,又像是对司徒宏说:“年轻人需要多历练,这件事急不得。”
不多时,众人抵达军事基地,换乘小型穿梭机驶向无尽的宇宙。
所谓穿梭机,是一种利用轨道发射的小型快速交通工具。在这个时代,通常只有军政界的大人物才有机会乘坐。楚湛兮很幸运,这次随同一起乘坐。
穿梭机起飞的巨大冲击力让他不由得感觉胸口很闷,腹中仿佛有的气流涌上胸腔。
司徒宏见状,关心道:“楚上尉,第一次做穿梭机吧。坚持一下,很快就会好的。”
楚湛兮苦笑一声,回答:“这可比机甲起飞难受多了,总统天天坐着穿梭机在各地飞来飞去,我想您一定能成为一位优秀的机师。”
听到这话,司徒宏忍不住笑了起来。
楚湛兮一脸疑惑,不明所以。
步峦向他解释了原因,“你有所不知,总统年轻的时候,就是一名王牌机师。”
“步峦,你把我吹得太过了。‘王牌’二字,可不敢当。有一次我逞强,在尝试一次高难度飞行的时候不小心鼻子撞在了显示器上。后来军医院检查发现我的鼻梁歪了一点,部队就让我去地面工作,我从此就告别了机师这一行。”
楚湛兮从司徒宏的语气中听出了一丝悲伤,他大感意外。
事实上,他曾以为那些政治家们都是高高在上的,今日的见闻彻底打破了他的刻板印象。
从司徒宏身上,他看到的更多是对方作为普通人的一面。他曾经十分讨厌暴力镇压宇宙移民起义的司徒宏,然而今天,他对司徒宏的看法大为改观。
不过,他们拥有不同的信仰,注定是一张纸的两面。纵使私下里欣赏、崇拜对方,楚湛兮也没有忘记自己身为木星革命军的使命。
不多时,穿梭机缓缓减速,不远处的光源吸引了楚湛兮的注意。只见十几艘战舰正在附近待命,见穿梭机靠近,各舰纷纷鸣礼炮致敬。
楚湛兮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多战舰,他逐一望去,终于在某个不起眼的角落发现了重新涂漆的“蔷薇号”。
殊不知,眼尖的司徒宏也发现了这艘船,他目光飘忽。指着“蔷薇号”对步峦说:“这艘船我怎么没见过,是新造的战舰吗?我好像没收到报告啊。”
每艘战舰的舰桥位置与炮位分布均完全不相同,因此,经验丰富的军人可以轻易区分出它们。
步峦似乎早就料到司徒宏会问这个问题,他面不改色,右手食指在左手手掌上轻轻敲了几下,“这就是德连上校没能击沉的那艘木星佬的战舰,昨天碰巧被我的部队俘虏了。我想着给总统您一个惊喜,顺便也震慑一下这群木星佬,于是就拉来一起演习了。”
楚湛兮立即配合着说:“是啊,总统阁下,步司令昨天亲率部队包围这艘了船,费了好大得劲才将其俘获。船上有个叫巴伦·特斯拉的很难缠,他一个人就击落我们三台机甲。”
司徒宏微微颔首,楚湛兮的描述十分具体,他似乎没有理由不相信。恰在此时,穿梭机终于在一艘战舰成功降落。
机库的卫兵纷纷持枪敬礼,楚湛兮等人在众人的欢呼声中登上舰桥。
司徒宏简单四处瞥了几下,就说:“挺不错,步峦,你的兵都很有精气神,你看我们是不是立即开始演习?”
步峦微微一笑,说:“总统,您就是这么认真。已经快13点了,部队还在等着您一起开饭呢。”
司徒宏一拍脑袋,不由自主地连连摆手,“对对对,人老啦,记性也不行了。不过,为什么他们要等我一起,而不先吃呢?”
楚湛兮走上前,机械式地敬了一个标准的英式军礼,解释道:“总统,您说要和军人们同甘共苦,大家都很受感动。您做此表率,大家也要和总统您共忧患同欢乐,哪有抛下您先吃饭的道理?”
步峦欣慰地点头附和,他对楚湛兮的应变能力十分满意。
司徒宏也毫不吝啬赞美之词,“楚上尉这张嘴,就是死鱼也能说活了。”
楚湛兮只是深鞠一躬,用柔软如棉花糖的语气说:“总统,您过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