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绥在阁内等待楚千时,内心还处在一种玄幻的境地,他从小到大敬重无比的长辈,竟然……成了他“家室”?
做梦都不能这么想的啊。
楚千身着素裳,身后缀着一串婢女徐徐走出。慕绥见了楚千,忙行礼,楚千无奈蹙眉止住,“这两日不必行礼。”
顾雁朝后边的侍女做了个手势,让她们停下。
楚千看着慕绥,初接手这个大麻烦时他不过小小一团,如今也勉强算个男人了,有些感慨。
“顾雁,这两天这边就交给你了。万不可疏忽。”
“是,大人。”
楚千接过顾雁手中的包裹,施施然朝慕绥走去,看着慕绥有些拘谨的样子心中好笑,“为何这般拘谨?”
慕绥不知如何回答,难道要说因为姨居然当了他“夫人”跟他一起走吗?
所幸楚千也无心追问,慕绥一颗提起的心总算放了下来。
慕绥带着楚千走上了去颖川的小路。慕绥与楚千本身不熟,尽管每日慕绥都会去给楚千请安,但每年大概也只有那么一天能见着她。
于是旅途便很有道理的陷入了沉默。
楚千负着手,悠闲的抬眼看看四周,丝毫没被这沉默扫兴。一身朴素的白衣穿在她身上,莫名有种世外高人气势磅礴的感觉。
楚千饶有兴趣的看着这荒乡僻野的景色,自十几年前起,她就从未出过玉沉阁了。这回难得出来一趟,不知外面可否有些不同之处。
回首瞥见慕绥紧张的样子,感叹了一下这年轻人果真是耐不住沉默。也不知慕芷兰怎么想的,年轻人出去玩胡天海地多逍遥自在,却要让他带个长辈一起,岂不很无趣,拘束了他活泼的天性么?
斟酌了一下年轻人时下爱聊的话题,楚千率先开口打破沉默,“近日学习如何?”
虽然慕绥不是她亲生的,但学习还是得抓的。慕绥日日学习,想来谈及学习定会有许多话想说。
慕绥沉默了一下:“……尚可。”
楚千疑惑道:“为何是尚可?听手下的人讲你上回得了个全班第一,虽不是特别大的荣耀,也应有些……”楚千最后用了“骄傲”这个词。
慕绥脸缓缓的红了。
楚千记性很差,忘了当初下人禀报慕绥成绩一塌糊涂时她漫不经心的回答:“无妨。想办法让他成绩不好也得成绩好便是了。”
下人一开始领悟了要对慕公子下狠手狠抓学习的本意,而后又觉得有些不对劲,细细琢磨了个把时辰后,觉得大人话中果然含有深意,欢天喜地沾沾自喜的费了一番力找到了几个与慕公子年纪相仿成绩却连慕公子成绩也比不上的二十名学生,连着慕公子组了个班。果不其然,效果显著,待到十月大考后,慕公子成绩一鸣惊人,全班第一了。楚千当时听闻这件事后还很欣慰,慕绥不愧是慕芷兰那女人的儿子,脑袋瓜总还是可以用的。
楚千瞧出慕绥似乎不愿在该话题上多做言语,于是配合的换了个话题,“为何去颖川?”
慕绥看着楚千神情淡淡,与生俱来的威严感使他不敢撒谎:“因为……因为前几日看的小说中里的一个大侠出去游历时第一站也是颖川。”
楚千奇道:“那他为何去颖川?”
慕绥:“……不知。”我看个小说而已为什么要知道他的意图?
楚千思量了一下,得出了结论,“想来是因为颖川的一些历史因素。”
楚千看着慕绥露出好奇之色,心中大定,这历史因素略有点长,就这么讲一路,讲完了也离颖川不远了。慕绥这小子总不会不好意思了。
难为她一个也算有些地位的人,居然有如此替一个人,还是小辈着想的一天,楚千颇有些唏嘘。待慕芷兰回来,定要从她身上挖点钱出来。
“颖川有座据说自古就有的高山名颖,旁边一条滔滔大江奔流不息,当地的老百姓结合这两个标志性景色,諏出了颖川这么个还算好听的名字。”
慕绥点点头,那小说中也有记载。
楚千停了一下,继续讲,“你那大侠应是用刀的罢?颖川的历史因素中最为重要的就是刀了。当年在颖川曾有过一场大战,名叫……平野之战,其中一方的主将是姬令,正是个用刀的好手。我与他也有过几面之缘,只可惜打完仗后不久他便去世了,据说是征战多年落下的陈疾。也正因为他生前最后一站是在颖川,因此总有些所谓刀客前去瞻仰一下什么的……”
“当然,这不过是其中一个因素,还有别的……”
楚千不急不缓讲了一路,当进入颖川时内心可算有些感动——讲了这么久,嘴巴都要干了。不过看慕绥这小子表情似恍然大悟的样子,内心倒还有些欣慰,也不算枉费自己的辛苦了。
这一路她讲完颖川的战争名将然后纵观颖川的历史接着描绘了一下颖川的名胜最后刨到颖川出过哪几个首富,手下的产业是哪些……她自己都震惊于自己居然这么了解颖川的同时也感觉再讲下去只能讲颖川的墓地了,幸好小伙子脚力不慢,到了颖川。
玉沉阁本离颖川近得不行,在两座城市交界处。颖川本身也比较玲珑,再加上慕绥文不行武倒勉勉强强,所以才这么快就到了。
甫一进城,楚千就感到许多双视线或明或暗的聚集在自己和慕绥身上,顿时感觉这世界果然还是之前的世界,多年来大家普遍没有改变八卦的习性。
慕绥还算听话,问了个路人这颖川最大的最豪华的旅馆在哪,路人眼睛滴溜溜转两圈后信誓旦旦的指向了东边,“就是那。安居旅馆。”
慕绥给了他一钱答谢(事实上他本来想给十钱的,但这路人眼神实在太过猥琐,遂改为一钱),不知其中波折的路人表示了感谢。
楚千看着慕绥的心理活动颇有些好笑,果然是个小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