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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闯入牛渡岛

所有的豹都静静地伏卧着,像观赏着它的风韵……

猎豹狂飙独自沿着乌素尔河流走在牛渡岛草原上。

天色已暗,一轮新月升上了天空。它找到了一条幽静的小道,似乎对白天发生的一切沉思了一番,扬起头,望望皎月,又向前走着。

在与森林之王狮子的争斗中,它失去了妻子、儿女。它现在是独自一个走在荒原上。这对一只豹来说是十分凄惨的。

在草原,即使是几个豹,甚至一群豹,有时也是很难对付大自然的风暴、干旱、饥饿以及动物之间的斗争。

猎豹狂飙走走停停。它不敢逗留在原来的居所,它在寻找着新的家园。它原指望在那儿度过漫长的冬季,到了春天,举家迁徙,像往日沿河南下,进入温暖的地带。可是,新的变故使它不得不离开。

猎豹狂飙穿过环岛荒漠,这里有狐狸、大象以及岛边的雷鸟家族。它们天天在这里捕食,嬉戏玩耍,繁衍并生活在这里。

猎豹狂飙突然看见几只狮子,它们吃饱了肚子,在草丛嬉戏。它的心头似乎又疼痛起来。它连忙走开。与狮子争夺死马的失败对它的打击太大,此时一见它们快乐无忧的样子,它痛苦的伤口便再次流血。

猎豹狂飙想沿着树丛走。

可狮子们蹿上蹿下,在草地上嬉戏。

猎豹狂飙十分无聊。

它走过草径。草丛有冬天的干果。许多鸟起起落落在欢乐地觅食。

在藤蔓丛生的草蓬里,原来并不是一片干旱的土地,下面埋覆着一片果实累累的牧场。许多幼小的动物,都在这些牧场上生活。

在覆雪的下面,有一簇簇紧贴冻冰地面的绿色植物,新鲜的小尖叶上,嫩嫩的绿草径闪闪发光,许多都打起了花蕾,有的正花朵怒放。

那些常年生活在草原上的公豹深知这茫茫的荒原并不是一片死亡之海。它们知道在这单色的荒景之下有着五彩的、春天般的世界。在暂时找不到猎物时,它们常常拿它们充饥。

猎豹狂飙朝它们望了一眼,似乎感叹它们的命运。它背转身,沿着高大的壁崖,钻进了孤独无人的深壑。它一个踉跄,跌撞在一块顽石上。

猎豹狂飙迅速爬起来,沿着风蚀的岩壁,踩着泥泞的河滩,来到岛的西北角,驻足凝视牛渡岛。这个小岛如今隐没在一片荒林里。

顺着夜色下泛白光的狭窄水面望去,猎豹狂飙感到小岛成了黑糊糊的一片。借着微弱的星光,隐约可见一团团翅影,那是栖息在上面的飞鸟在飞动。

猎豹狂飙又扬起头,朝天望望。它正无家可归。堂堂一个豹子,居然羡慕起禽鸟来了。

突然一声怪叫,巨大的响声把它从怔望中唤醒。原来是它旁边的鹳鸟在鸣叫。这一叫声吓得猎豹狂飙毛发竖立。

猎豹狂飙跑开,又回头望望。

它走着,又感到是那么饥饿。它多么想找到些吃的。

饥饿的滋味实在难忍。它急着要进食。饥饿是它们力量与勇气的源泉。它们与动物搏斗、撕咬,你死我活,咬得头破血流,一切的根由在于饥饿。

它走在藤草茂蕤的草原上,望着茫茫的草原,嚎叫起来。

在这个时候,各种动物都在想尽办法出来觅食。它们有的出来吃草,刨草根、浆果,有的吃幼小的动物。

猎豹狂飙用尖利贪婪的目光望着草原。

猎豹狂飙很快发现了一串像羚羊的脚印。它马上蹿了过去。

在长期的草原捕食过程中,它们学会了辨识各种各样的动物踪迹。

狐狸的脚步印挺像小羚羊的脚印。只有那么一点儿区别,狐狸把脚掌缩作一团,几个脚趾头并得很拢;羚羊的脚趾头则张开着,因此它的脚印浅一些。猎豹狂飙用凌厉的目光盯着它的目标物。脚印弯弯曲曲,向远方伸去。

猎豹狂飙走过来看着,挪挪。它十分平静。

有一串新的脚印出现了。这是狼的脚印。既像狐狸,又挺像羚羊。

也只有一点儿区别:狼的脚掌两边往里缩拢,因此脚印比狐狸长一些,狐狸的脚印相对秀气。

猎豹狂飙机警地走在草地上。它仔细辨识着。

猎豹狂飙走到一棵大树下,一个树洞旁,出现了一连串奇怪的脚印。那是野猪,是它隐隐约约留在风吹过的湿地上的足迹。

猎豹狂飙犹豫了一下,放弃了前面的跟踪,专心盯着野猪的踪迹了。

自然界就是如此的矛盾,一些是时刻想着捕猎觅食的动物强者,而另一些弱者动物则时刻机警地自卫着。在三棵大雪松下,慢慢走过了平日经常遇到、与它们同样出来捕寻食物的三只老虎。

它们像以往一样,投来以同样“井水不犯河水”的目光,又一步一摇地走开,各走各的。并没发现猎豹盯着的野猪。

一行行的狼脚印,特别难认。因为它们耍花招,存心把自己的脚印搞乱。

猎豹狂飙的双眼火一样燃烧着,它紧盯着雪地上隐隐约约的野猪踪迹,这才是它要捕获进食的动物。

与各种动物打交道的猎豹狂飙一眼就认出了左边是狼的踪迹。是它把野猪追赶到洞里。

当狼往前走时,或者小跑的时候,它的右后脚总是整整齐齐踩在左前脚的脚印里,左后脚又总是整整齐齐踩在右前脚的脚印里。

因此,它的脚印是一长条直线,好像有一条绳子绷在那儿。而看了这样一行脚印,你会知道:“有一只壮壮实实的狼从这里走过去了”。

如果这样理解可就错了,事实是:“有许多只狼从这里走过去了”。

走在头里的是一只聪明的母狼,后面跟着一只老公狼,最后面是几只小狼。

在森林里生活,你一定得好好训练自己的眼睛,才能成为一个善于在银砌兽径上追踪兽迹的好猎手(猎人们把雪上的兽迹叫作银砌兽径)。

目标出现了。它鬼鬼祟祟地探出脑袋,使劲张望着。

在觅食的漫长过程中,猎豹狂飙会潜藏得风闻不动。

猎豹狂飙不转眼地盯着。

周围一片白色,芦苇很深。

猎豹狂飙潜伏着。它一动不动,只待野猪一出洞就迅速去追捕。野猪是猎豹狂飙充饥的美味。

猎豹狂飙已整整饿了三天了,也许几天来只遇到这只野猪。在猎豹狂飙看来,这是只能胜利不能失败的行动。因此,它的双眼比平日更专注、犀利。它紧紧盯着前面的洞不放。

野猪出来了。它走走停停,紧张地张望着。

在严寒的北方森林,每棵树都在保护其生存的权力。它的内部组织在木栓阻挡下不向外散发热,食用可以增加动物的热量。这些野猪就是靠啃它们的皮呆在这里的。

尽管现在是春季,这些树皮仍被啃得破破烂烂。在暂时未捕到食物以前,它们是可以充饥的。

是时候了,猎豹狂飙闪电般出击。

紧接着,其他一只动物也迅速出击了。猎豹狂飙像一道光影般的闪过。

它竟是一只棕熊。

猎豹狂飙停住。在这个陌生的地方,它毕竟很谨慎。

棕熊看到它,也犹豫地放慢了脚步。

遗憾得很,野猪跑掉了。它钻到了不远处的一个洞里,旁边还有一个洞。

在草原,往往被捕物比捕物更谨慎、狡猾。

看来今天又要饿肚子了,猎豹狂飙不得不边走边从地里寻找一些草芥根吃。

它又发现了一串动物的脚印。

猎豹狂飙看到了几行老鼠“写”的“小字”。

根本不用鼻子好好“念念”刚才谁在这儿走过,只瞧了一眼,它就会做出结论:噢!脚印是通到那儿去的,一直通到那个灌木丛下。

猎豹飙悄悄地向灌木丛走去。

它看见雪地里有个小东西在蠕动,一身灰不溜秋的皮毛,一根小尾巴。它一把抓住小东西就是一口——咯吱!

呸!呸!呸!臭玩意儿。猎豹狂飙恶心地连忙吐出小兽,跑到一边去吃泥……泥可以把嘴里的怪味漱漱干净。那个气味太难闻了。

猎豹狂飙的晚饭没吃成,倒白白地咬死了一只小兽。

原来那个小兽不是老鼠,是曲靖。

它只是远看像老鼠。近看,一眼就可以认出来:曲靖的嘴脸是长长地戳出来的,脊背躬起。它是食虫兽,跟田鼠、刺猬是近族。凡是有经验的野兽,都不会去碰它的,因为它有一股非常难闻的气味,碰上它非常晦气。

北方的豹怎能知道这一点?

猎豹狂飙走着。在树木下,它又发现了一片脚印,爪印长长的,简直叫人看了害怕。脚印本身倒不大,可是爪印又长又直,像钉子似的。要是肚皮给这样的脚爪抓一把,准会把肚肠抓出来。

猎豹狂飙小心翼翼地顺着脚印走去。它走到一个很大的洞前,洞口的雪地上散落着细毛。仔细一看,细毛是直的,挺硬,有弹力;毛的颜色是白的,尖儿发黑。

猎豹狂飙马上明白了:住在洞里的是狐狸。狐狸是个狡猾的家伙。大概它是趁这暖和的天气,出来遛遛的。它的尾巴可以发出奇臊难闻的味道,一般野兽不会去碰它。这也是它们的自我保护技能。猎豹狂飙觉得无趣,准备走开了。

猎豹狂飙突然警觉起来。它迅速地窜跑,并顺着一行踪迹跑去。一只兔子在沼泽地上跑跑跳跳。它从这个草墩,跳上那个草墩,又跳上另一个草墩。突然扑通一声,一个失足,掉在沼泽地里了。

兔子拼命挣扎着。它的脚底似乎有个活的东西在动弹。豹子迅速往过跑。就在这一刹那,从兔子周围的草蓬蔓底下,冲出了许多雷鸟,噼噼啪啪奋力扑着翅膀。兔子吓得要死,撒腿就往回跑,乘机便逃进了森林里。

猎豹飙站住了。它暗自惊诧,雷鸟真是些奇怪的东西,它们竟会住在沼泽地底下。白天,它们飞出来,在沼泽地上走来走去,挖蔓越橘吃。吃饱了,便又会钻回泥下。那里又安全,又暖和,又有谁能发现并伤害它们呢?

地上的每一个脚印,都记载着一个谜一般的故事。猎豹狂飙的注意力集中在上面。

开头是又小又窄的兽蹄印,步子走得安安稳稳。这行字不难念:有一只母鹿在林子里走过,它丝毫没感觉到有大祸要临头了。

突然,这些蹄印的旁边,出现了许多大脚爪印,于是母鹿的脚印显出蹿跳的样子了。

这是不难理解的:一只豹从密林里看见了母鹿,向它身上横扑过去。母鹿飞快地从豹身旁逃走。

再往前去,猎豹狂飙的脚步印离母鹿脚印越来越近——它快要追上母鹿了。

有一棵大树倒在地上。大树旁边,两种脚印完全搅在一块儿了。看来,母鹿千钧一发地窜过了大树干,豹紧跟在了它后面也窜了过去。

树干的那一面,有个深坑,坑里的积泥,被搅得乱七八糟,抛得四下里全是,活像个大炸弹坑。

从这里,母鹿的脚印便和豹脚印分道扬镳了。之后,不知打哪儿又出现了一种很大的脚印,挺像人脚印(光脚的脚印),只是带着可怕的、弯弯的爪印。

地里埋着的是一颗什么样的炸弹?这可怕的新脚印是谁的?豹和母鹿为什么要分道扬镳?这里发生了什么事?

猎豹狂飙花费了不少时间,苦苦地思索着。后来,它好容易搞明白了。

母鹿凭着它那四条飞毛腿,轻而易举地跳过了横在地上的树干,向前飞奔而去的豹跟在它后面也跳了起来,不过没能跳过去——身子太沉了,扑通一声,打树干上滑下来,掉在地里四只脚一起插进了熊洞里。原来树干底下有个熊洞。

狗熊正睡得迷迷糊糊,吓了一大跳,一个纵身跳了起来。藤蔓呀,树枝呀,一阵乱飞乱舞,好像遇到了狂飙。熊飞也似地向树林里逃去了。

豹一个倒栽葱跌在沼泽里,看见那么个又大又胖的家伙,不由得把母鹿也忘了,只顾自己逃命。

母鹿呢,早就逃得没影啦!

豹只能迅捷地向前面冲去。

森林中,每日都在演出着这样的悲喜剧。

猎豹狂飙走着走着,突然看到了高高河岸下的河流。突然,它心头一动,这里似乎充满了绝望与忧伤。

这个荒岛,曾是禽兽们的乐园。从远古起,就是它们祖先的栖息地。

那时,动物比现在还多,不仅有大象,老虎,狮子,豹这些凶猛的动物,还有鹰、雕、游隼、野骘、灰松鸭以及棕熊、猞猁、猔狼等不少各种各样的动物。

河流沿着山的左边流去,岛屿周围耸立的是一座座不规则的崖壁和如锯齿状的小山峰。在岛屿的正中央,直立着高大的树冠。上面不仅有鸟窠,还有猴、松鼠、金花鼠、腮鼠等。有的豹也住在上面。

它们成了岛屿的居民。

河滩的岛屿一直充满着阴森与恐怖,令人毛骨悚然。它正唤起公豹们的向往。许多幼豹和其他的动物在这里丧生。猎豹狂飙的恐怖不是来自荒岛,而是来自荒岛上更加残忍凶狠的动物。

目前,岛国上居住着各种动物,并各自形成自己的王国。它们的规矩,便成了它们的“法律”。动物互相制约,许多小动物就是凭此得以生存。

猎豹狂飙走到高大的杉树林时,已经浑身僵冷,饿得筋疲力尽了。

为了避开树上“吱吱”乱叫的猴子,以及在灌木丛一群一伙站立的不停扇动耳朵的大象,猎豹狂飙绕着一个个岩丘走过去。岩壁上的泉水流淌,水花四溅,把它身上也淋湿了。

由于饥饿,猎豹狂飙比平时更怕冷。于是它加快步伐,向茂密的荆棘丛跑去。

可是,那里,已有许多狼以及天空中飞翔的鸟出入了。

猎豹狂飙突然看到一个很大的敞滩。走近一看,发现那里有许多同类。它们一个个显得十分逍遥自在。荒岛上,风在草上划着一条条弧线,灌木丛密密层层,像被拥挤的墙壁似的。

在沙沙响动的草丛中,有一只年轻的母豹走来走去。

这个小母豹,由于刚刚成年,它的皮毛柔软光滑,闪闪发光,它的体态更是十分漂亮。身上的花纹显得格外秀美,身材苗条玉立。它是黄中呈黝黑的那一种族。可以想像,它那在阳光下公主般的神韵。

所有的豹都静静地伏卧着,像观赏着它的丰韵。

这里大约有上百只豹,一个个油光水滑,结实雄壮。即使母豹,也是个个光溜、敏捷。凭着经验,猎豹狂飙马上知道它们一定不缺少吃喝。

也许,这里便是它的归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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