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季柏讲的很详细,尤其着重讲解了两个人的资料。一个是台湾人吴伟,另一个是日本人苍井雄二。
这两个人,是目前在世界排名比较靠前的亚洲选手。吴伟,更是本届中国区冠军,苍井雄二是日本区冠军。两名选手,也是亚洲预选赛冠军的主要竞争对手。
“吴伟,台湾高雄人。现年二十五岁,十四岁离家,进入台南一家烘焙店做学徒。两年后转入台北市花琪烘焙坊做面包师,在这家店工作到二十岁。从他进入这家烘焙坊半年后,每个月的单月面包销售额都是台北市NO.1。二十岁开始独立创办现在的面包坊,也就是莲琪品牌,在四年内成功的开拓完台湾省市场,后进驻大陆,目前已在大陆有五十三家分店。他也是台湾定制面包的发起人。擅长制作法式面包、艺术面包。是将来我们的主要竞争对手之一。”
“我们接下来看一下他在美国国际烘焙业展览会上的作品。这张是当时参展的艺术面包荷塘月色,以逼真造型、寓意深远,技艺精湛闻名于业内……“
听着方季柏在那侃侃而谈,讲的很细致,潘娜有一瞬的走神,这样的方季柏又一次刷新了他在自己心目中的印象,他到底是有多少种自己不知道的面目呢?相识时飞机上的邋遢大叔,解决我和乔宇航问题时工作室老板,保育园活动上的阳光大男孩儿,或者是为了能代表中国参赛的面包师,这么多面,似乎哪一个都是,也似乎都不是。
潘娜正直着眼神想得出神,方季柏走到她面前,完全没察觉。方季柏把手放在她面前打两个响指,潘娜才惊觉。呆愣愣的样子,连乔宇航都嘴角弯了起来。
方季柏更是气的笑了,“嘿,我这儿讲的口干舌燥,你这儿是睁着眼睛睡着了吗?”
潘娜脸一红,“没有,你讲的这么详细,我听了想到问题,正在思考。”
“合辙我还打断您思考拉?”方季柏更是无语了。
“也不是,正好想完了。”潘娜嘴硬。
方季柏双手抱肩,“那这样,先来分享一下你的问题和感想如何?”
方季柏看向乔宇航,明显征询他的意见。乔宇航看着潘娜,笑了一下,“好。”
潘娜以为乔宇航会拒绝的,顿时有点傻眼了。“那个,”潘娜不自觉的干咳,舔了一下嘴唇,“好啊,那我就说说。”
潘娜走到投影墙前,手指着墙上投影的艺术面包照片,“这款艺术面包,无论从造型和制作手法上,都很新颖,尤其这荷花和莲叶的制作,里面有很明显的法式甜点和巧克力制作的痕迹。要么是他的模具做的很完美,要么就是他自己的雕工厉害。”
紧接着,潘娜手指在莲叶的一处,“你们看这里,这里的褶皱做的很明显,也很逼真。但是与荷花的雕刻有一点区别,不仔细看,并不能看出来。这个莲叶极有可能是用的模具压制,而荷花是用模具压出大致的形状后,一片一片又手工雕刻的。”
方季柏和乔宇航顺着潘娜手指的位置,进行仔细辨认。方季柏甚至拿出手机将荷叶和荷花部分剪辑出来,再用软件放大处理后,再投影来看。
这一下,两人也发现了问题。尤其乔宇航很震惊,这个雕刻真是十分逼真,自己的雕刻已经受到和田敬一、方季柏的认可,都认为自己在这方面深入研究练习,在未来甚至可以单独来参加这个项目的比赛。但这个雕刻已经完全超越了自己,这样细腻的雕刻手法,流畅又自然,完全看不出雕刻的痕迹,这样的完美,自己远远不及,一时竟生出挫败感。
方季柏看过照片后,眼睛扫到旁边的乔宇航,立刻明白他的心情。拍拍他的肩,给予一个肯定的眼神。
“你分析的很对。”方季柏眼中闪着不明的亮光。
“我觉得我们或许要找一下,是谁或者是哪个模具厂给吴伟做了这个模具,还有这个雕刻真的是吴伟做的?”潘娜看向方季柏。
方季柏忽然也意识到自己忽略的问题,这样的比赛,为了时间考量,一般有些配件是提前烧制带去比赛场地,在场地内组装的。这样看,很有可能不是吴伟雕刻的,至少没人见过吴伟现场制作艺术面包。
方季柏想到这儿,拿起手机去隔壁间打电话。
潘娜看着一直在看照片的乔宇航,对方的眼睛几乎要瞪穿墙壁,表情也有些阴郁。
潘娜不仅打个哆嗦。
方季柏歪脖夹着电话进来,伸手讨要纸币,很快速的记录下一个地址,“谢谢!回来是办事的,办完事我去找你。”
是谁啊?潘娜很想问。不知道他要去找谁。可自己也没什么立场问这样的私人问题。
“找到了,看来我们要先去这个地址问明白。”方季柏两指夹着纸片抖了抖。
“现在去?”
面对潘娜突然的积极,方季柏好奇的看着她。
“明天吧,等会儿刘东他们不是过来吗?”
“不!我们现在去。”乔宇航突然发话道。
方季柏和潘娜对看一眼,明白现在乔宇航怕是等不及了,谁的话也不可能听进去。
三人开着车,按地址来到石库门一条小巷子前,车开不进去,只能步行。停好车,三人步行走进去,按着地址的门牌一间一间的找去。直到来到一间老式木门前,对上了门牌号。
“有人在吗?”方季柏上前敲敲门。
里面没声音,门上没有门铃,潘娜仰头看着楼上的窗户,也是紧闭的。乔宇航探头看向门缝,门缝太细,实在看不到里面的情形。
“你们找谁?”一个苍老的声音突然出现在潘娜身后。
潘娜吓了一跳,转身看到一位拎着菜篮子的戴眼镜老伯。
“您好,老先生!我们找一位姓陈的雕刻大师。不知道他在不在家?”潘娜调整一下情绪,很有礼貌地问。
“我姓陈,不是什么大师。这是我家,你们怕是找错了。”老头边说边开门。
“她是潘庭礼老先生的孙女,特意从日本回来向您请教雕刻的。”方季柏在一旁补充道。
潘娜听他这么说,心里诧异,面上不显。也不多话,只是微笑着看老先生,默默地配合着方季柏的说辞。
陈老先生听到潘庭礼的名字,手一推眼镜,走到潘娜跟前,上下仔细的大量了一番。
“嗯,长得是挺像老潘头儿。你是那个画画得第一的丫头吧?”陈老先生表情严肃的问。
“那是我上小学的事了。”潘娜有点儿不好意思了。
“哼!老潘头儿可没少在我面前叨叨,不就有个孙女嘛,焼得他!进来吧。”陈老先生自顾自进了门。
门外三人赶紧跟上,潘娜悄悄拉了下方季柏的袖子,咬着耳朵,“你刚才给二叔打电话?”方季柏点点头。
潘娜也不多问了,三人随着陈老先生进了屋子,陈老先生把菜篮子放在客厅饭桌上,自己捡张凳子坐在桌边开始拨蚕豆。
潘娜一见,立刻笑嘻嘻地坐在旁边帮着一起拨。陈老先生抬眼看一眼,又默不作声地继续拨。
方季柏和乔宇航也连忙坐下上手帮着拨,费半天劲就各自拨了一颗,还弄得蚕豆破损。
“你们两个去烧水来喝,不要弄了,浪费我的蚕豆。”陈老先生指挥着,“嗯,小丫头这还有点样子。”
“以前在家常帮着弄,干得熟了。”潘娜笑看着陈老先生。
陈老先生也不答话,连个眼神也没再赏给潘娜。潘娜趁机打量着屋子,又不着痕迹地观察着陈老先生。
老先生的手,一看就是常年握刻刀的人,食指和中指上的茧子很厚很明显。老人家身上的衣服已经洗旧发白了,裤子也半旧不新,鞋子是老式黑布鞋,边上也磨损的厉害。家里虽然干净整洁却看得出是独身一人生活,并没有旁人。
这样一位老人家,看着年纪比爷爷年纪还要大上几岁,自己这样生活,也不知道有没有儿女可以照顾他。
“陈爷爷,你一个人住吗?”
“嗯。”
潘娜看出陈老先生不想谈自己的事情,只能陪着坐。
“陈爷爷,我们这次来,是想跟您打听一个事情。”
陈老先生斜眼看了一眼潘娜,“说吧。”
“陈爷爷,以前是不是有个叫吴伟的台湾人,来找您刻过模具?”
“是,也不是。”
“嗯?什么意思?”
“他是我徒弟。我只是教了他雕刻,后来他自己搞了个东西去参加展览会,之后就没出现。我知道的就这么多。”
“陈爷爷,我有个不情之请,希望您答应。”
“说说看。”
“我已经决定参加下一届IBA世界面包师大赛,但艺术面包这一项,我们很多细节做的很粗糙。想请您帮忙指导指导。”
“丫头,是你自己参加比赛?”
“不是,不瞒您说,我只是助手,参赛人是刚才那个高个子的。”
“那我不管。”
“哦,啊?”
“如果只是你需要,老头子肯定帮忙,其他人我不管。”
陈老先生这话一出口,正好被准备进来的方季柏和乔宇航听到,乔宇航的脸瞬间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