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大早,乐爸催着乐挽夏收拾好,吃了早饭就让她带上妈妈早早熬的,热腾腾的鸡汤就出门了。天蒙蒙亮,昨夜里又下过一场大雪,在白雪的映衬下,街道两侧光秃秃的行道树显得有些落寞,周围除了扫雪声便是脚下踩雪的嘎吱声,今日都是厚厚的没有被别人踩过的雪,可乐挽夏却一点也提不起兴致,上了公交也无心看清晨的雪景,越靠近医院她心情就越是沉重。
到了医院,问清楚了程沐落所在的病房,找到位置后,乐挽夏没有急着进去,她透过玻璃朝里面看了看,第一眼就瞧见了一位相貌相当精致的女人,她正靠在在沙发椅上睡着,绒毯从肩上滑落了一半,就算是闭眼也含有一独特的美,乐挽夏猜程沐落的大半颜值无疑出自于她。
因为天还没有完全亮透,病房里有暖黄的灯光亮着,乐挽夏猜程沐落可能醒着便轻轻推开房门,可能是睡得有些深,乐挽夏推开病房门时那个睡颜美丽的女人也不见有苏醒的样子。
病床上,一席淡蓝色病号服的程沐落靠着枕头坐着,正在暖光灯下低头认真的看书,好看的侧脸在柔和的灯光下显得有些苍白,看到这样一幕,乐挽夏欣慰地差点流出了眼泪。
“在看什么书?”怕吵醒了程沐落的妈妈,乐挽夏尽量压低声音,走向程沐落。
程沐落闻声抬头,很快收起了惊讶的眼神,见乐挽夏似乎在秉着呼吸,蹑手蹑脚地朝他这里走来,笨拙的样子让人觉得好笑。程沐落带着笑意合上书,把书递到乐挽夏面前——英文版的《 The Little Prince》。再看书皮,书边磨得发白,想来这本书程沐落不知看了多少遍了吧。乐挽夏心里暗暗佩服,她又看了看沙发椅上熟睡的人,轻声问:“你妈妈?”
程沐落点点头,不料乐挽夏刚问完,程沐落的妈妈—桑芸茉身上盖着的绒毯滑落了下来,她便惊醒了。
乐挽夏赶紧张地打招呼解释道:“阿姨您好,不好意思吵醒你了!我叫乐挽夏,是程沐落的同学!因为来的有些早,怕打扰到您休息,所以才没敲门,真是不好意思!”
桑芸茉淡淡笑着:“没关系,我还以为是护士进来了呢,来来来,快坐!”她边说边推来一把椅子示意乐挽夏坐下。
乐挽夏依旧抱歉:“不,阿姨,是我来早了,打扰到您休息了,真是抱歉。”
桑芸茉摇摇头,看了看窗外:“都天亮了,还没吃早饭吧?你先坐一会儿,我去看看餐厅有什么早点让她们多准备一些。你和沐洛说会儿话,我很快就回来。”说完就往外走。
乐挽夏一句:“阿姨,我吃过了.....!”话还没说完,桑芸茉就已经出门了。乐挽夏回过头看了看程沐落,他也是淡笑:“没事,先坐下吧。”见乐挽夏坐了下来,程沐落又问:“原来你喜欢这么早就来探望病人啊?”。
乐挽夏赶紧解释:“才不是,是我起的早,我爸起得早,奥,不,我爸叫我起得早,说早些来看看你,所以我就来了。还好你也醒了,是不是打扰到你啦?”单独剩她和程沐路在一起,乐挽夏觉得心里却有点慌乱。
程沐落看出了她的紧张,笑颜温和:“没有,我还纳闷昨天怎么没见着你呢。今天一大早你就来了,挺意外的!”
乐挽夏笑了笑,想到自己手里还提着东西,便把它递到程沐落面前:“呐,这是我妈妈给你的,今儿一大早熬的,希望你早日康复!。”
程沐落接过包裹很是严实的保温盒,双手捂住盒子,很是开心:“真的?那太谢谢你妈妈了,我一定喝完。”
“那是当然,我妈熬的鸡汤超香的,世界第一,嘻嘻!”乐挽夏对乐妈的手艺可真不是吹,要是乐妈熬了鸡汤,小区的门卫大爷见着乐挽夏总会笑嘻嘻地问:“小挽,你妈妈又熬了鸡汤吧!嘿嘿……”因此,每次熬的鸡汤乐挽夏都会给门卫的大爷送去一碗,老爷子喝了总是一副很满足的样子。
乐挽夏得意完了紧接着问:“对了,你的身体好些了吗?那天见你不是还好好的吗?怎么突然就住院了呢?”后面她迟疑了一下,问了更关心的问题:“你病的很严重吗?真的...要走吗?”
程沐落低头看着保温盒,嘴角挂着淡淡的笑意,没有说话,似乎不想回答这些问题。乐挽夏见他把目光看向了窗外,外面又开始飘雪了,程沐落这才道:“没什么,只是病的突然,外面的景色真美,好想出去走走呢!”
乐挽夏便起身走到窗边,看着窗外静落的雪花:“嗯,确实好看,但是这雪好像越下越大了,外面很冷,你还是不要出去了,万一冻着怎么办?再说你妈妈回来了没看见你肯定会着急的,医生会让你出去吗?”乐挽夏试着劝道,毕竟他的身体要紧,可就在这时她迟疑时,右手突然被一只温暖的手牵住...
乐挽夏惊讶一转脸,不知什么时候程沐落已经穿好了厚厚的外套,一脸期待地看着她。好吧,乐挽夏经受不住程沐落那双可怜巴巴哀求的眼神,还是点点头。程沐落一下子变成了欣喜,激动地握紧了乐挽夏的手:“走吧!不然就要被发现了!”
到了住院楼后面的花园里,渐渐飘大的雪花把人们不久前留下的脚印覆盖了,奔跑的两人身后是一串新的踪迹。纷纷扬扬的雪花不断地从他们脸颊划过,乐挽夏侧眼看到程沐落的蓬松的短发在空中跳跃着,白雪的映衬下他的脸旁是那么深刻明朗,看向前方的眼神里里满满都是喜悦和和开心,从掌心传来的温热告诉乐挽夏这一切都不是梦境,她一眼就喜欢的那个人真真切切就在眼前,牵着自己的手,笑得是那么美好...
花园里四周的静谧因为两人的突然闯入而变得欢乐了一些,爽朗的笑声在空气中散开。跑累了,两人喘着大气慢慢停了下来,乐挽夏看到程沐落白净的脸上鼻子上浮现出奔跑过的红晕,有些可爱。一直未曾放开的手,温暖依旧,彼此紧紧相握...
缓了一会儿,两人又四目相对,又发出欢乐的笑声来。程沐落笑眼灿烂:“谢谢你,陪着我这么任性了一次。”乐挽夏笑嘻嘻地望着他,眼里像是在看一个闪着光的星星。
程沐落接着说:“住院时,爸妈寸步不离的守在我身边,一点也不懈怠,医生也要求尽量少出去。可医院消毒水的味道和各种药味让人实在厌烦,所以我老想溜出来,前面好几次还没走到病房门口就被发现了。今天还真是幸运,可算轻松出来了一次,真好!”
乐挽夏一听,立马就急了了:“医生不让你出来?是不是会影响到你的病情?”程沐落看了看她担忧的模样,笑容淡一些,安慰道:“别担心,就一会儿,不影响的!”
乐挽夏却是很认真:“你怎么能这样呢?不替别人想,你这样跑出来会有多少人担心?不行,咱们这马上回去!”说罢,拉着程沐落想要往回走。
程沐落依旧不着急,乐挽夏拉他也没动,她扭头疑惑看向他,他只是静静看着她,顿了顿才说:“以一直以来,我都是按着他们的要求活着,没有一个选择是我自己做的,他们安排的每件事我都会做,我会听他们关心我的每一句话,因为我怕他们伤心。”话里带着些无奈,他的笑颜下却隐隐透着些忧伤。乐挽夏看着他,拉他的那只手的力度渐渐松了下来。
程沐落叹了口气,望向天空:“可是就像一只被长期被关在笼子里的鸟,会慢慢忘记曾经天空的广阔。或许像一棵长期长在温室里,备受呵护的树苗,渐渐地在忘记曾经阳光的温暖。本可以和同龄的孩子一样,去肆意地奔跑,嬉笑,打闹,可我没有,因为生病,很多东西在医院的治疗中都错过了。后来,我以为我好了,终于可以做自己喜欢的事了,但它给我的时间太少了,少的让人来不及珍惜!”
乐挽夏彻底沉默了,她心中腾升一股无奈的失落,原来她对他什么都不了解,或许在她眼里他太完美,或许也是他隐藏的太好。
见她眼神失落,程沐落一只手搭在她的肩上,微微俯身:“真的没关系,我不怨任何人,那天碰到你,当时你一个劲地追着我跑,我一个劲地逃,那样肆意的奔跑是我向往的,很自由,真的,谢谢你,阿挽!”
“阿挽!”这是乐挽夏不由淡淡笑了笑,第一次觉得自己的名字被叫得那么好听,看着程沐落沉静犹如深潭的眸子,那样清晰明亮的目光,她渐渐理解了他此时的任性……
良久,站在原地的乐挽夏注视着程沐落的背影在纷飞的大雪中慢慢变模糊,直到消失。她仰起头,迎面而落的雪花,轻轻跌在了她脸上,一次一次的很快融化,冰凉的一下,丝丝的凉沁入皮肤,最后变得暖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