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紧张,你可以叫我杰克,我是来帮你的。”杰克双手十指交叉,手肘支撑着下巴。
“哦,你叫杰克,那我叫詹姆士。”周鑫笑道。
“我喜欢你的幽默。”
杰克率先打开了刘培递给他的档案,随手拿起插在白大褂口袋里的蓝色钢笔。
“李龙,你有什么印象?”
杰克平静不带语调问了第一个关键性的问题,但是蓝色瞳孔却像锁定猎物一样紧盯着周鑫的做法。
“没什么,修理厂的同事,一个猥琐卑微的老头。”周鑫随意说道。
但想起那老头面无表情的把铁榔头的手把塞到肉里,那种血肉模糊的感觉让他脸部的表情有些狰狞。
“这我们都知道,说点我们不知道的,了解更多细节我才能帮助你,对吧。”
杰克注意到对方的情绪有了波动,显然隐瞒了什么。
“你相信我吗?”
被对方这么一问,杰克心领神会的笑了一下“当然,交谈的基础就是彼此信任,我觉得你应该先信任我。”
周鑫把背靠在塑料椅的靠背上,有些疲倦的回忆着当时的场景。
“就今天早上,老李和平常一样朝我搭话,你们应该知道我这两年一直做一个相同的梦,这几天老李变的很积极,给我出了各种馊主意。”
“馊主意?”杰克敏锐的抓住了关键部分。
“嗯,对其中比较恶心的一个,他说是从乡下的奶奶那流传的,金汁灌顶,通俗的说就是用粪水泡澡。”他说着说着表情逐渐有些扭曲。
“还有吗?”杰克依旧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样子。
这让周鑫有了一种来自心里的冲动,他的本能告诉他,想目睹这个家伙慌乱不安,恐惧的模样,仿佛那就是属于自己的最高愉悦。
“他前两天给了一个电话号码,是一个妙龄少妇,他说我的病就像是海里漂浮的海草一样,只要找到属于自己的黑土地一定会有所好转。”他想要掏出那个一般大街上就能捡到的小卡片,两边口袋和屁股后面的裤兜都摸了个遍,才想起放在房间的桌子上。
“那个妓女就是属于你的黑土地?”杰克稍微身体前倾,这种少儿不宜的桥段总是能刺激他分泌过剩的荷尔蒙。,这让他觉得自己需要和最近新认识的白领去打一炮缓解一下工作压力。
“怎么可能,我的口味很挑剔的好不好,老李的说法是不一定非要黑土地,可以临时找一块黄土地或者山地,甚至是垃圾堆,然后好好缠绵一晚,总会在体温和激情的交汇中把梦里的一切遗忘。”周鑫无奈的把老李的馊主意说出来,这个老家伙总是喜欢在法律边缘徘徊,就算有一天突然打电话说自己因为嫖娼被抓了,那也是罪有应得。
“然后你的梦解了吗?”
“没有,我根本没去,五百一晚,太贵了。”
无言以对的杰克和刘培都默不作声,最后还是杰克率先打破了寂静,把周鑫从缅怀的情绪里拉了出来。
“还有什么有趣的意见?我突然想和这位老李见上一面。”怀揣着西方口音的中文让人感觉不出他的语气。
“今天早上,他递给我一本书,就是你们西方很流行的神秘学,上面关乎各种仪式,阵法还有对未知祈祷。”说到这,周鑫才想起来那本书好像被遗忘在路边了,就在和那位魔术师碰撞的时候,只记得塞好钞票,没有捡起那本书。
“我更加相信科学,那这位神奇的老李有什么奇怪的举动吗?”他深蓝的眼眸逐渐深邃,仿佛藏着一个漩涡。
周鑫听到他这么一问,有些警惕的看着他身后面无表情的刘培,除了一开始联想到粪水的时候,他有了些许情绪波动外,没有更多的细微动作。
“你们要保证,相信我。”他再一次强调,毕竟自己看见的和听见的一样让人匪夷所思。
“刘培中校和我一样百分之一百信任你。”杰克左手轻抚,轻笑一声。
“他!他吃掉了自己的手,没有痛苦和尖叫,很平常,就像吃掉薯条一样,没有任何犹豫,随后把铁榔头塞进了手臂里,我发誓我还记得被挤压出来的血肉模糊!”周鑫咆哮道,瞳孔微微放大,身体下意识前倾和办公桌发生接触。
感受到周鑫话语间不断透露的疯狂,他没有更多意外,显然这是一个突破口。
“那一定非常血腥,哦,他让我响起了前几天看的《异性》,后来呢?”
“他和其他人一样带着小丑面具去看马戏团表演了。”
“马戏团表演?”
“是啊,我们那今天听说会来一个著名的马戏团,好像叫小丑,他们的团长要求每一个到场的嘉宾都需要带上小丑面具。”
“为什么要带面具,还一定得是小丑的?”
杰克朝着后方的刘培使了一下眼色,更多的莫名其妙被对方合理的描述本身就是一种不合理,虽然对方的情绪一直很烦躁,中间一直不停的抖腿,出现了几次挠痒的动作,但他知道从他的角度来说应该都是真的。
“团长喜欢微笑,据说他厌恶微笑以外的表情。”
“神奇的马戏团,就像童话故事里一样,那你怎么会到家的,刘培中校报告上说是在家发现你的。”杰克询问完理由后打算盘问到底,看着那双不断躲闪的黑色眼眸,他露出信任的表情。
“所有带上面具的行人都不再搭理任何人,都朝着马戏团走动,老李也默入了人群,我骑着哈罗单车回家,路上碰到了一个小男孩和一个魔术师,最后在我的家门口还看见烂醉的老表,他们都可以证明我的清白。”周鑫眼球向上浮动,微皱眉头,回想之前的经过。
面对正在思索的杰克,周鑫脑海里回荡着无数的想法和结局,有些内向的他不知道除了通过这个外国黄毛还有什么其他渠道能更加直接便捷的离开这个鬼地方,一切花白的房间,让他想起了家里的厕所,浓浓的恐慌在心里发酵。
周鑫似乎想到了什么,有些慌乱的从鼓鼓的口袋里拿出了那个破旧皮革钱包和几张崭新的纸钞。
虽然这会让他的人品受到质疑,但关键时刻一个贪婪的坏人更加能引起别人赞同,就像他们自己一样。
“那个钱包是那个小男孩递给我的,我欺骗了他说那是我的钱包,其余几张纸钞是那个魔术师为了表达我给他指路的谢礼,他很慷慨。”说完后,他就靠在椅子上,有些忐忑的看着杰克。
他就像小偷被人抓了现行一样,有些害羞,有些尴尬,虽然这样的行为只是一种诈骗,如果没有意外应该会一辈子藏在心里。
杰克拿起放在桌面上的皮夹和纸币,朝着自己的视角轻轻拉开了皮夹,里面并没有自己遐想的那样,装着几十上百张红票,反而是一些二元一角二角等小面额纸钞,它们都有着不同的缺口和褶皱,充满了岁月的痕迹。
“你看过皮夹里面的东西吗?”杰克问道。
“没有,但从那鼓起的角度一定有非常多,最少有一万现金。”他望向杰克手里的皮革连最后,露出贪婪之色。
杰克回想起关于他的一些信息,他对金钱有着几乎病态的把控,这得益于从小的家境和目前的工作情况,在看他挣扎的眼神,一切都很合理。
“这是证物,暂时不能还给你。”杰克说到。
说完,他站起身子,拍了拍有些酸痛的大腿,从房间角落的饮水机旁拿出两个一次性塑料杯,接了两杯冰水,递了过来。
“今天的谈话结束了,我会像上层反应你是无辜的,相信下一次是在外面的咖啡馆,这里的水太难喝了。”杰克一饮而尽,吐了吐舌头,就带着刘培走了出去。
两人站在门外面的黑玻璃单面镜前看着喝下水的目标昏睡了过去才把凝重的神情放松下来。
档案里记录着包括李龙,王建平、罗焱、白炳坤等七位修理厂工友全部遇害,李龙消失的左手在北索纳街的垃圾桶里找到,虽然已经是被剁成肉沫,但从DNA检测已经锁定是李龙的左手,并且当天没有任何马戏团和所谓的小丑面具一事,这让杰克觉得一切都充满诡异。
只能断定他有一定的妄想症,容易把自己的一些认知掺杂在现实世界里,然后编造自己认为合理的逻辑让一切看似正常,那个男孩和魔术师应该也是虚构的,除了手里质感真实的皮夹外,去他家或者行径路线上查找那边书和小卡片应该是最后的认证。
“刘培中校,必须有一位专业人员时刻紧盯目标4-000,还有那个所谓的男孩和魔术师也不用去调查,应该是找不到的,你们在接触他之前,要经过我的同意,就这样。”杰克说完就朝着另一旁走廊走去。
杰克走后,走廊里只剩下刘培一人,他目送杰克离开之后,回过神来之时发现原本应该卧倒在办公桌上酣睡的目标不知怎么的正盯着自己,他应该什么都看不见,却直勾勾地看着这里。黑漆漆的眼眶睁的无限黑,无限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