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堂外,右侧还有一间屋子,林毅此时来到了这里。
屋里有一张很长的桌子,把靠近门口的空间和里面的空间分割开来,里面坐着四位老师。
这里是书院报名的地方,在通过了全部测验之后还需要来这里报名,才算正式进入书院。
此刻屋里还有两名考生正在进行报名的流程,林毅进屋坐到一位年纪有些大的老师面前,经过之前在后堂的事件,他觉着还是老人家要靠谱些,看见他的天赋应该不至于反应太过激烈。
林毅递过考证,老人家确认了一下身份,然后将考证上的考生信息一一抄写在一本档案簿上,老人家很仔细,写的也很慢。
时间有些漫长,毕竟还有林毅今天没有参加的那些测验的信息在考证上,在老人抄完之前,林毅只有等着。
不过这也正好,林毅到现在还有些没有缓过神来,脑中还回荡着那名中年老师的那声‘七十九’!此刻他需要静一静。
对面老人明显很有经验,没有抬头,也能发现林毅看似平静其实内心波涛汹涌,“你可以恢复下灵力,一会要用不少。”老人一边抄写一边说着,全程头也没抬。
林毅闻言,闭上眼睛,专心吸收起灵力来,没有了放入灵石的盆中水,在自然空间中吸收灵力的速度非常缓慢,林毅也需要更加的专注。
这间屋子就这样静悄悄的,其他两个考生那边也没有任何声响传来。
这就是书院的经验,测验完后,考生体内灵力枯竭,需要安静的地方恢复灵力,所以报名处也就没有设在后堂,而是特地腾出一间屋子。
时间缓缓流逝着,老人似乎终于抄写到了‘七十九’那里,身躯明显一震,抬头饱含深意的看了一眼林毅,随后又继续抄写。
很快他抄写的手僵住了,抬头又看向林毅,眼神中已充满了难以置信,很明显也被那两个七十九震撼到了。
不过他随后就镇定了下来,这也说明林毅的选择没有错,老人家果然见多识广,纵使惊讶却也不会表现出来。
老人低下头抄写完剩下的信息,确认再三后,将考证放入其背后的盒子进行归档。
又从侧边又拿出一块玉盘,将那页属于林毅的档案放在上面,老人双手在玉盘边缘一抬,灵力运转,玉盘就这样悬浮在离桌面两指宽的空中。
随后玉盘光芒回转,一遍又一遍扫过那页档案,这是书院记录档案的一种手段,最终林毅的信息会在玉盘和纸质档案中各保留一份,纸质版是留底避免意外,而玉盘中的档案会日常使用。
“好了,把手放到玉盘上,注入灵力查验一下档案是否有误。”
林毅睁开眼,按照老人的指示,将手放在玉盘上,注入灵力后,他的脑中就出现了包括他长相在内的所有信息。
“没有问题。”
“好,现在继续向玉盘注入灵力,直到我说停为止。”
林毅照做,这些步骤他在内招班时便已了解,这是要将灵力信息也记录其中,他还知道此刻注入灵力不能太快,要缓缓释放。
在林毅注入灵力的同时,老人也在操纵着玉盘,引导着灵力的运转路线。
待到老人叫停,林毅已经有些撑不住了,不过林毅的灵力信息终于也被记录在玉盘中。
完成这一切后,玉盘底部不知从何处掉出一块玉牌,这就是林毅的入学证明—白玉牌,玉牌中有着林毅的简易信息,方便书院快捷的确认学生的身份。
老人将玉牌交给林毅,并且欢迎他加入白玉书院,随后便没有再管他,收拾起玉盘和纸质档案起来,似乎对他那极高的天赋也没有太大的热情。
这里毕竟是白玉书院,青州的白玉书院。
林毅出了屋子,回头朝后堂里四处张望,没有发现那个之前鼓励他的考生,他叹了声气,也许再也没有机会说声感谢了。
在林毅完成测验的时候,在览青楼的顶层,姜年此刻正在一间雅间中看着窗外的平湖。
览青楼面朝神树园林,背靠平湖。平湖沿岸,各类酒楼、青楼戏台无数,湖中更有满湖莲花,而身在览青楼顶楼,这一切便皆收眼下。
姜年是览青楼的常客,更是书院的先生,而且对吃饭的时间极为讲究,所以这里日常留着一间雅间供他随时使用,即使在今天这个顾客爆满的日子也不例外。
房间门被轻轻的推开又合上,一名女子走了进来,她脚步声轻柔,想必是个温婉的女子。
“来了?”姜年继续看着窗外。
“嗯。”女子倒了杯茶,看姜年仍然看着窗外,不禁疑惑,“看什么呢?叫我过来也不说话。”
姜年转过身,顺手接过女子递上的茶,不过没有喝,“我们可能要离开这里了。”
女子有些诧异,“为何?因为那个叫林毅的孩子?”
姜年轻笑,散发出一股儒雅的气息,完全不似他在大堂中的吊儿郎当,“不是,那孩子只是帮别人一个小忙。”喝下了那杯茶,“今天五洲阁的时报看了吗?”
女子在桌前坐下,为自己倒了杯茶,“没呢,今天有些忙,估计这几天都没时间看。”似乎心疼自己那么忙,女子顿了顿,喝下了茶,又继续说道:“怎么,有什么大变动需要我们离开了吗?”
“倒也不是,只是李半仙和我曾经有个约定,如果他在时报的一个位置写上了大唐的消息,我就必须放下手上的所有事去五洲阁见他。”说道李半仙时,姜年语气明显轻佻了许多,恢复了那种不正经的感觉。
女子颔首,已然明白那个位置这次肯定印上了大唐的新闻。“你准备什么时候去?”
“再等几天,等书院招生结束,内招班和招生忙了这么久,书院肯定同意我请个假。你帮我准备一下。”
看出来姜年不打算让她跟着,女子一福身:“好,我这就去安排。”说着推门走出了雅间。
姜年回过头继续看着窗外,还有一些事他没有和女子说,这个女人跟在他身边已经很久很久了,他不想让她伤心。
那个和李半仙的约定其实有一个前提,就是他和李半仙两个人,有人即将面对死亡,也许是他,也许是李半仙,也许,他们都要死了。
这一天的早些时候,北陆,未知位置的某个房间。
骨瘦如柴的男子坐在一张床上,被他人穿上的一身黑色华服在他身上显得非常宽松。他盘腿而坐,正在运功吸收灵力,而整张床居然是一整块极品灵石。
床上他的身边还放着一个盘子,里面全是新鲜的水果,床前两边,站着七八个被黑色斗篷覆盖全身的人,仿佛正在等待消瘦男子的吩咐。
不一会,男子停了下来,从打坐中醒来。
“继续吧!”说着一手拿起盘中的一个大桃子,一口咬了下去,“唔,这才是活着的感觉,新鲜水嫩,搞不懂之前干瘪瘪的肉有啥好吃的,你们给我上那么多。”
肉自然是好吃的,只是男子在那玉棺中沉睡了不知道多少年,自己消瘦的犹如一具干尸,特别反感干燥缺水的东西。
听到继续,人群中出列了一个人,将男子沉睡这些年发生的一些重大事件一一叙述。整个房间只有这个黑衣人讲话的声音和男子不停咀嚼的声音,很是滑稽。
“学城城主吴想?是个厉害人儿啊,以后见面得和他多聊会。”男子偶尔会对感兴趣的事发出一些评论。“哟!温家首席继承人叛出家门,他们家这家教真是越来越严了。”
周围黑衣人听着这些话语,对这个男子的恐惧逐渐消解,但同时有种奇怪的想法冒了出来—这样的人怎么成为他们的首领的?不过没有人表现出来,谁知道这个男人是不是在扮猪呢。
这名黑衣人说完,回到人群中去,男子却没有继续打坐,他拿着一串葡萄,正一颗一颗往嘴里。
“行了,继续吧,如今的天下局势,还有这些年发生的大事都说完了,接下来是什么,组织的目前状况吗?”
人群中走出一个人应了声是,然后开始介绍起他们这个组织的现状。时间又在说话声和咀嚼声中流逝。
“什么?这一千年都发生了什么,组织这么可怕了吗?”男子有些震惊组织如今的强大,差点把刚入口的葡萄吐了出来,一时间本就不多的领袖气质尽失。
“是的,乾位使,组织应当比您当初的状况,好了许多。”正在汇报的黑衣人站在最前,他回答了这个问题,不过语气明显有些奇怪。
男子仿佛没有听到他的回话,陷入了沉思,一时间屋中说话声和咀嚼声都消失了,安静异常。
过了半晌男子才清醒过来,“把在东洲失踪的那个副位使找到,活的没有死的也行!”这一次,男子整个人气质一边,说话狠厉起来。
“属下立刻安排执法堂去找,只是目前执法堂很多成员仍在沉睡,只有一个七人小组,目前在大唐,赶去东洲需要一定时间。”
“就让他们去吧,叫醒其他人需要等我恢复完全才可以。行了,你们出去吧,把剩下的需要我知道的事写给我看,这几天在外面待命,有什么问题我会叫你们。”男子语气严肃,宣布了这次汇报的结束。
等黑衣人们都离开,男子才吃下了最后一颗葡萄,口中喃喃着,“你也应该醒了吧,等我做完这些事,咱们又可以一起喝酒了。”
随后,男子又开始了打坐,抓紧时间恢复自己的力量。
在林毅拿到玉牌的时候,已经过了正午,快到未时。就在此时,中洲,洛阳,镇天府内。
年轻人从午睡中醒来,伸了个懒腰,便要起床。
“周芳!”
年轻人喊了一声,然后坐在床边开始穿鞋。
他一身暗红色镇天府官服,不过官服正面绣着一只没有角的麒麟,这表示此人是镇天府的二把手—镇天府总司狄仁杰。
听到呼唤,一个副手一般的人连忙进了屋里,“少爷,您醒了。”镇天府府尹是狄仁杰的父亲狄知权,府中大小人员几乎都称呼狄仁杰为少爷。
“追影回来了吗?”
狄仁杰穿好鞋,来到桌前坐着,桌上放着一碗冰镇酸梅汤,应该是算好狄仁杰睡醒的时间准备的,此时还冒着寒气,他端起碗就大口喝了起来。
“少爷入睡后不久,追影大人和听风大人就一起回来了,这会追影大人已经去了衡阳王府查看现场,听风大人已经去礼部和御龙城述职去了。”
周芳长得很秀气,行事说话也很秀气,和狄仁杰大口喝酸梅汤形成鲜明,仿佛狄仁杰是一个粗人。
“嘶!提神!”狄仁杰喝完了酸梅汤,感觉清醒了许多,“听风也回来了?他差事办的怎么样?”
“听风大人说护送学城使团到蛮荒这一路,畅通无阻,没有遇到任何阻难,还说这学城的招牌是好使。”
狄仁杰站了起来,周芳便立即过去帮他整理官服,同时继续说道:“只是送走学城的人后,在边军巡查时,好像发现了些问题,说不定他还要去一趟兵部。”
“边军出了问题?还要去兵部?看来上面会派个人过去看看了。也不知道谁这么‘幸运’!”
“追影大人说平川一案,死亡二十一人,而且是在极短时间内全部遇害,通过‘回影’和现场情况以及尸体情况判断,出手的是五到八名魂修,而且配合极好,训练有素。”周芳侍奉狄仁杰多年,知道他接下来会问这件案子,就先说了出来。
“至于死者,有二十人已确认是凉山宋家的人,还有一人身份不明,在平川本地并没有此人信息,追影大人在回程前,已拜托通州太守和通州知府在州内查找。”
周芳收拾好衣服,已有下人端来了脸盆,这是狄仁杰的习惯,睡醒了必须洗脸。
“凉山宋家?你一会去御龙城,叫那边人去问问宋家,这批人是干什么的。另外,给我准备辆马车,我得去拜访一下三皇子。”
周芳果然深谙狄仁杰心思,“马车早已备好,只是少爷,真的就是三皇子把人带走的吗,证据不足啊,还是等追影大人回影看过了再做决定吧。”
狄仁杰用毛巾擦着脸:“现场灵力痕迹被破坏的很严重,回影也看不见什么的,而且你知道刚才我睡觉发现什么了吗?”狄仁杰手一停,偏过头和周芳卖起了关子。
“发现了什么?”
“我发现能把现场灵力痕迹破坏的那么严重,却没有其他损坏的,只有一字诀‘散’和‘雨’!想起小布带着我跑了小半个城区,累个半死都没追上,当时还惊奇对方转移这么快!”
小布是镇天府的一条狗,在侦查这个案子的第一天,这条狗根据现场的味道,带着狄仁杰跑遍了小半个洛阳城。
“的确整个大唐会这两个一字诀的人不少,但也不多啊,三皇子身边的莫谷大御守就会,你说巧不巧?”狄仁杰似乎有些气愤。
“这?”周芳有些犹豫,“也不算证据吧?”毕竟对方是皇家,随便怀疑可要出大事的。
“还要什么证据,那家伙让人把现场痕迹全部销毁,却不隐藏自己当时去过那个巷子,本来那边行人就少,以他的能力,肯定能做到滴水不漏,可他偏偏不,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狄仁杰不在搽脸,又偏着头向周芳卖起了关子,不过语气中愤怒越来越重。
“什,什么?”周芳完全不理解,但是听着狄仁杰的语气,他有些害怕。
“意味着他就是想要我去见他!”狄仁杰再也绷不住了,一把将毛巾狠狠的摔进脸盆,水溅的很高,狄仁杰身前的无角麒麟也被水溅湿。
“非要我去见他,就是说他有事找我,就是说他还不能主动来见我!就是说他有事求我还不能主动见我!就是说这件事很麻烦!他…”狄仁杰差点说出他娘的,不过顾忌对方娘亲的身份,收回了这句话。也因此,他终于想起了对方的身份,语气又逐渐平淡。
“周芳你不懂,我狄家世代执掌镇天府,一般的皇子我有几个害怕的,就是太子也不害怕,只是这个三皇子,唉,周芳你不懂!”狄仁杰见周芳满脸狐疑,的确,自己这个少爷向来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不然怎么做这镇天府总司。
只是周芳不懂这个三皇子的厉害,他也就永远不了解自己为什么会怕这个三皇子。
“你去忙你的吧。”狄仁杰拍了拍衣服上的水,不算多,出门应该一会就干了。
周芳也不多言,领命出门,前往御龙城完成之前狄仁杰交代的事。
随后狄仁杰也出了府,上了马车,他心中还在不停思索。
你都做不到的事,我又能做到什么呢?
这才是狄仁杰害怕的原因,三皇子都做不到的难事,他就能做到吗?对方何必要找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