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子倾一路赶至君安城,却还是私下里派了隐卫跟着刚才见过的北疆巫士,心中是存有一丝怀疑,并未放弃和荨华有关的一丝信息。
慕羽和花落海随着影月留下的痕迹一步一步寻找,线索很少,断断续续,直到了元朝边界,便彻底消失,黄沙漫漫,近来又是大风,寻找起来很难。
荨华却知如果慕羽不寻来,北疆巫主也会引他前来,内心焦急不安,如果慕羽被抓,不仅可以威胁云景,而他也会被巫主夺取灵力,必死无疑,跟着巫主一行人来到一个隐蔽的破庙,影月看出她的不安,却也无能为力,此刻,她也后悔留下那些痕迹,只希望慕羽不要独自前来,至少,至少多带些人。
破庙不挡风雨,所以大雨倾盆而至时,影月拼了命的用内力隔开雨水,可是她内力并不深,荨华脸色苍白,一个下属前来禀告,北疆之语,她听不太真切,可是能听懂一点,跟着待了几个月,简单的还是能懂,而从巫主的笑声中可以判断,荨华担心的事发生了,慕羽,应该就快来了。
她脸上早就被带上了面具,否则莫子倾的隐卫怎么会不发觉,巫主低声吩咐了什么,然后声音阴森冰冷“有客人来了,荨华公主,本主去邀他前来与你做客,可好?”
荨华满眼愤恨的盯着他,却无能为力,巫主带着大半人离去,安排了十几个人围住这里,荨华呆坐在地上,身体的疼痛蔓延,刚才,巫主离开前强迫她和影月吃了一粒药,,这几个月,她每隔十五天,都会吃一粒药,起初以为会伤害腹中孩子,可是却也没有异样,只是身体会更加累,此刻她只觉得浑身疼痛,影月忍着疼,却也知道,眼下是逃离的唯一希望,她有伤,可是若拼死一战,或许,荨华有可能逃脱,这里是边关,前方是君安城,右侧是寒衣关,有驿站,有酒楼,可是,现在这个地方太过隐蔽,不知荨华公主能不能跑出去,可是不论如何,也要拼一拼。
她一个眼神,荨华便知晓她的意思,可是她不愿影月为她冒险,心中又实在担心慕羽,影月低声却又坚定“我入青衣门那刻起,命便不是我的,行走江湖,早晚会有这么一天,你与门主情同姐妹,而且为救你而战,影月心甘情愿,还记得,荨华公主以前做点心,总会记得给我和影莲留一份,我很感激,你一定要逃出去,为了自己,为了门主和太子,为了,,你腹中的孩子。”
荨华满眼泪水,是她,那么任性的离开,连累了影月,如今,还要连累皇兄他们,她含泪点头,影月扶她起来,谎称要如厕,却在刹那间将她推出去,夺过没回神的守卫的剑,一脸刺进他的心口,荨华不敢回头,拼命的跑,影月在雨中厉声叱喝,手中的剑却是挥舞不停,这时躲在暗处的隐卫也倾巢出动,虽然荨华带着面具,可是看到两个女子逃出来,隐卫首领心中瞬间有一个想法,会不会这人是被易容,会不会当真是荨华公主,他命一名隐卫快速奔去君安城,剩下的人全部出手,开始加入战场,然而就在这时,巫主却带人回来,满脸气氛,显然没抓到慕羽,看到此景,心中更是恼怒,双手一挥,立刻就有两名隐卫被吸过去瞬间身体被撕裂,影月已经身中数剑,口中却还是拼命喊着“快跑,快,别回头”
荨华不知跑了多久,腹痛难忍,身边只有一名女隐卫护着,黑暗中,空荡荡的大地上,大雨滂沱,没有一个躲避物,只有几个零落的孤零零的树,那隐卫立刻抓着荨华互换了衣物,运足内力,地面出现漩涡,一个泥坑出现,在两个光秃秃的没有树叶的树木之间,她将荨华扶进泥坑,埋好她的身子,只露出鼻子以上,又扒出几片落叶和石头将她掩护,然后奔向空地,看着近在咫尺的巫士追上来,她拼命的跑,将他们引向另一个地方,荨华看着他们远去,口中满是泥土,脸上满是泪痕,然后就听见巫主的声音在不远的地方用北疆语撕吼着什么,最后却又突然安静,用清晰无比的中原话说“荨华公主,本座知道你就在这里,乖乖出来,不要以为你能逃掉,我数三声若不出来,你这位替身,怕是生不如死。”语气中满是邪狞和杀意。
“三”
“二”
“一”
荨华呼吸渐渐微弱,已经没有力气再动弹,却在刹那间听到一声撕拉的声音,然后就是那女子恨意绝伦的声音“滚开,别碰我!”
荨华知晓他要做什么,顾不得一切想要冲出来,可是身体没有一丝力气,小腹绞痛不止,除了流泪,她甚至连声音都发不出。
“没想到温柔心善的荨华公主为了自己,也是如此心狠。”那人口气中满是嘲讽,然后摆摆手“扔给你们,随便折腾,让她,不得好死。”语气又恢复阴森冰冷。
荨华心寒,大雨狠狠砸在眼上,一片漆黑,她看不到,却是能听见那女子羞愤和绝望怒骂,隐卫流血不流泪,她没有哭腔,声音里满是仇恨,可是,渐渐的,被男人的怒骂压下去,衣服的撕扯,男人的兴奋,不堪入耳的声音渐渐响起,又消失,直到再也听不见,巫主带着人在黑夜的大雨中来来去去,直到一人跑来说了几句话,他带着人骂骂咧咧匆匆离开。
而之前那位离去的隐卫,其实也快速赶回了君安城,可是却看见骑马出城的莫子倾,他跪在地上,想要禀报。
“太子,出事了,请太子带人支援,,,我们发现,,,”
莫子倾似乎是走的太快,根本没来得及听清,以为是君安城又出事,头也没回“发现什么了?告诉烟尘,让他去,我有事。”说完骑马狂奔,只因收到青衣的信“子倾,帮我,救救慕羽。”
这一个雨夜,青衣到了元朝,寻到了慕羽留下的线索,可是却在边界没了踪影,她在暗处看到了之前的北疆人,一群人,不知赶向何处,却清晰的听到了什么灵力,慕羽的名字,她孤身前来,没有西樽步,眼下不能暴露,因为敌人太多,她给了子倾书信,请求他帮助,而莫子倾一见信,安排了城中的守卫,便带人狂奔,在边界驿站救了正和北疆巫主缠斗的慕羽。
荨华彻底昏死过去,再也没有一丝生息。
大雨过后的第二天,黄沙飞扬,一个柔弱不堪满是伤痕的女子跪在地上,拼命的替地上一个□□的女子扯着破碎的衣服替她盖好,这个人,是经历九死一生的荨华,她又蹒跚的走到破庙,终于抑制不住疯狂的哭喊起来。
影月躺在地面,浑身插了三把剑,满脸鲜血,衣服早就被浸透,泡了一夜的雨水,尸体发白,眼神无神的睁着,死不瞑目,因为,她不知道,荨华,到底逃出去没有。
荨华哭着爬了过去,抱着她的尸体,颤抖的合上她的眼,看着四周,这些为了保护她,惨死在剑下的尸体,孤零零的四处躺在冰冷的地面。
“啊!啊!啊!”狂风卷起,一阵阵的血腥和凄凉,荨华满脸泥土,在这满是尸体的地方,一身狼狈,眼中也没有了一丝求生的欲望。
她紧握胸口,一阵阵窒息的疼痛袭来,眼睛模糊的看着几个身影似乎向她走来,然后便彻底昏厥。
风呼过,阳光缓缓升起,照射在血流成河的地面上,刺眼的红色,更加耀眼,更加残忍。
烟尘昨夜赶到,没有寻到荨华踪迹,而且大雨滂沱,还未到地方马匹便被北疆巫主留下来继续寻找荨华的人拦下,一番激战,北疆之人被诛杀,而他也带队回去养伤,今早又立刻带队前来,入目的却是这样一番惨景,心中还未平息,马蹄声声,慕羽,青衣,落海和莫子倾踏马而来。
马背上,是不远处被羞辱的那名女隐卫,青衣下马,看到了地上的影月,绕是再坚强,看到这般残忍的画面,还是泪流满面,她脱下披风,盖在她身上,“影月,我带你回去,去见影莲。”
慕羽脸色苍白,心种隐隐作痛,回头看莫子倾,莫子倾满目疮痍,眼神中尽是凄凉,带着一丝恐惧,荨华呢?
慕羽也在四周翻看,没有,没有荨华,他几乎疯狂的趴在地上,那样洁净的玉袍,翻着每一具尸体,落海哭着抱着他“羽哥哥,不要翻了。”
烟尘跪在地上“太子,属下该死,赶到之时,已经,没有见到荨华公主,昨夜属下来寻,与北疆之人交手,今早一早赶到却还是晚了一步。”
“你,,昨夜就得到了消息?”慕羽起身,直直看着莫子倾。
“我,,昨夜收到青衣书信,前去助你,出城似乎听到有人禀告,但是我不知道是她,我真的不知道我急着去救你,便吩咐一切事都找烟尘,我,,,早知道是荨华。。”
“你早知?你早知?,你派在暗处的隐卫不就是为了寻找荨华么,如今他们来找你,不用想也知道是有了踪迹,可是,可是,你做了什么!莫子倾,我不会因为你救了我而感激你,说到底,若没有青衣的信,你何至于这般失控心急,你负荨华在先,如今又这般局面,若荨华无事,你昨夜救我一命,我还你一命,你不过是,不过是从未将她放在心上,从不在乎她,若荨华出事,别说慕朝的兵会踏破你莫朝,我慕羽,定不会放过你。”慕羽声音满是伤痛,第一次目光满是杀意。
“羽哥哥,我们去别处寻,荨华姐姐或许没被抓着,或许太累晕倒在某处,你别急。”落海拉着慕羽,哭着劝道。
两人上马,慕羽声音冷淡而疏远“青衣门主还是尽快回慕朝,免得阿云担心,到时再为了你,分了神,战场凶险,刀剑无眼,别让他再多一丝顾虑。”
青衣心中荒凉,慕羽对她,从来都是温柔对待,甚至之前,两人已经亲近到可以成为一家人,可如今,许久以来,第一次听到他这般冷漠的声音,若是燕云在此,会不会怪她,若不是她的书信,若是她没有自作主张来元朝,或许,莫子倾来得及救荨华,虽然她救了慕羽,可是,这一切的代价,却远远不是他们能面对的。
青衣带着影月的尸体上马“子倾,我无权说什么,到底,因为我,,害了你们一生,希望荨华安然无忧,若是真的,,,那我们,别再见了,他日战场相遇,我受你三掌,还你对我的情意,只是从此,我们,是敌。”
青衣远去,她心中无法像别人那般责怪,因为他是为了自己,这般情意,这般结局,如何让他一人承受,可是她也知道,若不狠心斩断,害的还是莫子倾,她已倾心燕云,便不能再让他心中有希望,也是对他,最好的公平。
莫子倾笑了,笑出了眼泪,花云族云崖,北牧拼杀,昨夜相救慕羽,三次,青衣,原来你都记得,你算得这样清楚,你如何不知,哪怕三十次,我也不舍伤你分毫,可是,,,。
罢了,罢了,为了他,你终要与我为敌的,可是,从前我总说不后悔,为了你,任何事都甘愿,可是如今,若荨华真的受难,青衣,我真的后悔,后悔昨夜为何一见你的书信便一心想要替你解忧,后悔为了这样的结局,你我,真的,再也没有一丝希望,后悔没有尽到对荨华的责任,我们,再无今生。
莫子倾命人好好安葬这些隐卫,一步一步,踏着着黄土,向君安城走去,这般惨烈的厮杀,荨华,如果你看到了,即使活下来,今生,只怕再无安眠,你这一生,也毁在这样的噩梦里,对不起,可是,除了对不起,我再也没有机会对你补偿,即使日后有幸相见,你对我,也只有恨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