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终会离去,白昼必会到来,梦醒之后,等待的,是多少人的悲,又是多少人的喜。
风沙起,云苍茫,寒衣关,苍凉而孤独。
北堂玉和燕菲瑶在如意楼二楼站立,北堂玉轻轻转动房间墙角的画轴,一面看似平常的没有一丝痕迹的墙面忽然打开,两人走进去,墙面自动恢复如初,房间内安静无常,连阳光都未曾照进来,似乎从未打开过一样。
黑暗已过,亮光一闪,两人已经位于寒衣关内莫寒衣的大帅府内,依旧是那个安静清雅的小院,依旧是那个风华依旧的男子,坐于轮椅之上,微微抬头,面带笑意的看着面前的两人。
“办妥了?”莫寒衣放下手中的卷轴,轻轻挥手,轮椅向前移动了一小步。
“一半吧,人心难料,私心更甚,不知他们当中是否会有人,贪念太深,不过,有些事,也要起了风才能下雨。”北堂玉将手中的酒坛放在圆桌之上,语气随意的开口。
天要下雨,才能杀人!
莫寒衣眸光一闪,微微一笑,燕菲瑶轻轻坐下,两人相视一笑,北堂玉斟满三杯酒。
“幸好没有晚太久,这酒得浓香还在,你可要好好谢我。”
“你想要我如何谢你?”莫寒衣端起酒杯,似笑非笑
“你府内的玉亭轩,我甚是喜欢。”
“我已经安排人打扫干净,床铺之上是你最喜的玉色锦被,房间皆是青色花瓷地砖,你不喜烛光,窗口已经贴好透明纸张,可让月色照进,晚上依旧可以明亮。”莫寒衣看着他,微微笑道。
“知我者,寒衣也。”北堂玉举起酒杯,两人碰杯饮尽。
“如果容齐也在,只怕这样的好房子,必和你抢了去。”燕菲瑶忽而开口,语气轻松,眼中却是一片黯淡。
“阿瑶,,,”
“菲瑶,,,”
燕菲瑶仰头喝尽酒杯里的酒,酒杯落在圆桌之上,发出清脆的响声,她飘然起身,看着院中树叶晃动,眼神透过树干看向天空,略带苦涩的声音响起。
“若非当年轻舞在我体内下了血蛊,血蛊一日不死,容齐一日不死,否则这些年,我早就相信他已不在人世,我该怎么撑下去,若是,,,,我用她的命换来的不过是空等一场,如何对得起她,又如何对得起你们。”
“阿瑶,,,轻舞姑娘以自身血引为你种下血蛊,来感应慕兄的生死,所以我相信,慕兄必然活在这个世界的某一角落。”莫寒衣轻声劝道
“是啊,当初你追至元朝皇宫,在冷宫内发现他的血衣和留书,便一朝入住元朝冷宫,这一等就是二十年,人生在世,虽然不过短短数十载,可是为自己心中所爱,便不觉得岁月漫长。,我们,谁都不曾后悔。”北堂玉站起身,替她拉了拉肩膀处的披风。
“当初在元朝冷宫,我赶到时,只看到轻舞倒在那里,身旁是他的血衣和留书,他说要我等他,,轻舞又一再向我保证,她确信容齐有生命气息,没有死去,她用尽灵力给我下了血蛊,说她给容齐也下了血蛊,只要容齐不死,我体内的血蛊便不死,所以这些年,我才能等下去,可是那时我疯狂不已,一心以为她既然见过容齐,却故意不说容齐下落,便是誓死要护着元京苍,对已经没有灵力的的她出手毫不留情,以至于她力竭而死,其实我知晓,你们给我下离梦引不仅是想要我忘却容齐的失踪,亦是想要我忘记我几乎是亲手杀了我最好的姐妹,杀了为了我和容齐耗尽灵力的人,可是我怎么能忘,我在元朝冷宫二十年,除了那里是容齐失踪的地方,还有就是那里是轻舞的安息之地,这许多年来,古族之人,元京苍,翻遍天下,都没有找到轻舞的尸体,其实,谁会想到,她就埋在元朝冷宫,她到死,都不愿离开元朝,可是她灵力耗尽,血液流干,早已化为一堆白骨,连尸身都不完整,你们说,我怎么能忘。”燕菲瑶眼中湿润,往事历历在目,如昨日般清晰,满是血腥和离别。
“阿瑶,,,”莫寒衣重重的叹气,却又温柔的开口
“其实想想,一切皆是因果注定,当年天下安定,四方皆太平,其实只不过是表相,这江山,何曾让那么多人瓜分过,这天下帝王,终究只能有一个,只是当时的我们太过沉溺于自己的美好梦境中,以为战乱结束,便是真的天下太平,以至于现在,我连谁是敌人都不知道,我连容齐是被谁带走都不知道,以至于你们如今一个身在寒衣关,一个四处漂泊,连自己的宗室都不能回。”
“那样肮脏的皇宫,不回也罢,当初我们是何等兄弟情谊,他们竟背着我们暗中出手拦截,以至于没有救得了慕兄,这天下皇位,当真那般重要?”北堂玉声音陡然冷咧,莫寒衣坐在轮椅之上,眼眸渐渐幽深。
“如今二十年以过,容齐还没有出现,却是有人已经将主意打倒我儿子身上了,我本以为,我们隐退,不问世事,就不会有人再起风波,年轻人要想这江山,自己去拼就行,奈何有些老家伙终究是不安分,非要出来搅局,最终,,,,,,”燕菲瑶忽然停顿,看向北堂玉,眼眸少了些清冷“阿玉,对不起,你皇兄他,,,,莫要怪云景,他背负的太多,无非也是因为千雪那孩子逼得太紧。。。”
“我不怪他,他的心思谋略,又何尝不是我教出来的,我们都老了,终有一天,都会尘归黄土,不过是早晚而已,千雪那孩子,心思深沉,未必毫不知情,也是他,狠冽无情,像极了我皇兄。”北堂玉悠悠长叹,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如今,四方蠢蠢欲动,中原武林也不安分,我也出来有好几天了,未免元京苍起疑,还是早些回去的好,云景花云之行过后,便会去见我,我得好好准备,之前他召出慕阁十八隐卫,便知当时有多凶险,北疆已经出手,虽不知是和谁联手,可是已然出手,便不会轻易离去,南疆,西域,还有关外,草原牧族,还不知晓已经有多少势力已经伸到中原,云景的无双公子之名,还有子倾,千雪,元离歌,这四个人,无疑不是比起你们当年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若是他们一旦开始斗争,这天下的局面,便会大乱,如今北疆不为我们所用,南疆有顾家在,可是无向如今为中原武林盟主,没有多余精力,南疆还需阿玉再去走一趟,加固势力,西域为古族所管,基本不参与中原斗争,可是若有朝一日,古族之人知晓轻舞的死因,也不会善罢甘休,至于关外,寒衣在这里,不需担心,草原牧族,有燕影在,可是前段燕影被云景调回,我已经让燕阁副主林炎前去,也无需担心,眼下,就是中原四国,北堂逸已死,北堂千雪继位,莫朝,,,想必莫寒林也该让位子倾了,而慕朝,云景眼下定不会继位,尤其是他身边的古青衣,我能确定她便是元朝当年失踪的樱歌公主,曾在元朝宫内,我见过年少的她,却不知为何她如今以古青衣的身份出现,是轻舞带她离开元朝皇宫的么,可是我亲眼所见轻舞倒在我面前,如何又在许多年后带她回到古族?元京仓为何会让她流落江湖,古族之人必知晓她是轻舞之女,才会任她为青衣门主,可是她与云景相识究竟是偶然还是预谋,云景与她如今相恋,她身中离梦引之毒,不记得往昔,且不知生父是谁,可是若有朝一日,我怕云景和她,,,,此次花云之行,便是为了替她解毒,阿羽也为了她,灵力受损,我怕万一将来,,,云景会承受不了,虽然一切还是未知,但是我能确定,元京苍是知道一些秘密的,容齐不会在元朝冷宫彻底消失,也不会和轻舞见过面后嘱托她将留书交给我,可是我身处元朝20年,却一无所获,这一切,看似错杂纷乱,可我总觉的,背后有一个人,在操纵一切,,,看来以后,想过清闲日子,怕是不行了。”燕菲瑶语气轻淡,可是却让人觉得字字珠玑,虽身处冷宫,却是知晓天下局势,慕燕一出惊天下的燕阁阁主,果然名不虚传。
“我已与北堂毫无瓜葛,不会插手其中,如今,我只是云景的义父,自会助他。”北堂玉语气轻轻,听不出丝毫变化。
“我只负责寒衣关,其他的,我不会过问,可是,我的人,可以任你调动。”莫寒衣轻轻一笑,认真说道
“我自然是相信我的儿子,但是,若有朝一日,我保证,北堂,莫氏,子孙后代,永远是这天下尊贵的姓氏,子倾和千雪,想必云景,也不会忍心。”燕菲瑶语气郑重,北堂玉和莫寒衣看着站在树下的紫衣女子,仿佛又看到了昔日身披戎装,万丈光芒的燕菲瑶,皆是眸光一暖,微笑点头。
往事悠悠,岁月轮回,江山人才代代出,可是,曾经的辉煌不会随历史的掩埋而失去光芒,曾经这天下,也是有多少耀眼的男儿打下来的,如今,人虽隐去,锋芒虽遮,可是,若是真要起风,这些人,永远是最狂烈的一股风,给敌人致命的一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