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爱是为了彼此守护,可是若是相守一生都不的所爱,是为可悲。
古言淑一身华贵的黑红色皇后华袍立于凉风中,殿外灯火通明,一位年老的嬷嬷弯腰站在身后,无奈的劝道。
“娘娘,回屋吧,夜里凉,陛下,不会过来了。”
“嬷嬷,你说,陛下此刻,在哪里?”古言淑的声音苍凉又悲伤,丝毫没有白日里的雍容艳丽。
“侍卫来报,陛下在慕国太子门外停留了一会,便回宫休息了。”嬷嬷叹了口气。
古言淑抬头看向夜空,没有开口,说什么呢,一股疼痛蔓延,脸色苍白,守了这么久,又有何用,二十年了,她呆在这红墙砖瓦的四方天空二十年了,世人皆知莫国皇帝一生只娶一妻,恩爱无双,可谁又懂她的悲哀寂寞,二十年的有名无实的夫妻,她想要一个自己的孩子,他却从不愿给她。
一个人当真可以为了爱一个人而守身如玉么?
是的,他为了古轻舞做到了,而她为了陛下,也做到了。
可笑,可悲。
“我吩咐的准备好了么?”古言淑轻声开口
“奴婢准备妥当,只是娘娘,明日宾客繁多,万一出了差错,,,,”
“嬷嬷,你在我身边这么久了,我只想最后赌一把,那样,即便死了也甘愿。”
“是。”
夜色如迷雾,看不清明日是何情景,有些事,或喜或悲。
天边一丝光亮,又是一个白昼,天亮了。
从清晨开始,莫朝皇宫内外便是热闹非凡,宫人人来人往,迅速又有条不紊的准备着。
青衣走出房门之时,几人已经在院子内准备早膳,今早荨华没有下厨,莫子倾命人送来的早膳,元离歌依旧在。
对于他每次来蹭饭,几人已经习惯,慕云景甚至时不时跟他交谈几句。
青衣来到桌前坐下,慕云景已经替她盛好了粥,散去热气,让她一坐下便可享用。
两人相视而笑,丝毫不顾及一旁西樽步哀怨的眼神,不时地为对方夹菜,自然而然流露出来的关心亲密,众人人皆是眉头一挑,微笑不语。
宫人来请的时候已经是巳时,几人穿装整齐,从御园穿过半个皇宫来到莫皇所在的莫国皇宫正殿,正殿内面积宽广,金碧辉煌,气派不凡,已经围成正方形的宴会桌席早已准备妥当,美酒美味,也已经又不少朝内官员和太清门的人落座。
莫皇和皇后还未出现,莫子倾站在殿内招待,与人寒暄,检查一切细节。
慕云景与元离歌的到来算是掀起了不小的高潮,两国太子一同进殿,本就是立于人群中气质非凡夺人眼球的人,身后有跟着青衣,西樽步,慕羽,荨华等人,更是一个个是人中龙凤。
慕国不仅来了太子,连少有露面的二皇子也来了,众人议论纷纷,这莫皇过寿,虽说两国皇帝未到,可是这派来的人,皆是太子,倒也给足了莫皇的面子。
云景等人被安排坐在了大殿左侧,距离莫皇的位子很近,众人的视线停留了一会便被门口处的动静吸引。
北堂千雪一身明黄色锦袍出现在门口,身边只跟着一个侍卫,一身黑衣,面无表情,他随后走进大殿,众人立刻不再说话,悄悄的打量着这位北堂的新帝,登基不过几日,却已经有了一国之君的霸气与风范,立于大殿中央,身体挺拔,面目冷淡,冰冷的双眸扫过一圈,停在了云景一行人身上,深深的看了一眼云景,他转身,坐到大殿右侧,与云景虽相对而坐,却是位置比云景更靠前,是的,他不再是太子,而是一国之君,理应与他们不同。
不理周围与他寒暄的众人,眼睛有看向青衣,须臾,他垂下眼眸,安静的坐在那里,一身冷气,让人不敢靠近。
青衣看着对面的北堂千雪,心头忽然一丝凉意,他坐在那里,孤独又冰冷,真真正正的像一个帝王。
莫皇带着皇后走进大殿,面带笑容,众人齐齐起身行礼恭贺,莫寒林笑着摆手,众人又齐齐坐下。
莫子倾坐于他的左边,皇后坐于他的右侧,看起来怎么都是和睦恭顺的一家三口,可是却又是这般讽刺,他不是他的父亲,她不是他母后,他不是他们的儿子,
古言淑的眼神不时地小心看向青衣,面色不变,手心里却是被指甲抓的生疼。
“众位来到我莫氏皇宫为朕过寿,朕深感高兴,这第一杯酒,与众同乐。”莫寒林面带微笑,声音响亮。
众人纷纷举起酒杯,恭贺莫皇。
莫子倾看向右侧的北堂千雪,只觉他太过冰冷,眸中微转,又看向云景,轻轻叹气。
元离歌站出来,立于大殿中央,恭敬有礼的开口,“今日是莫皇陛下寿辰,父皇命离歌前来祝寿,并送上天山雪莲与凉清草,愿莫皇身体康泰,万事如意。”
话音刚落,身后便有人上前,端着金色托盘,呈上礼物。
莫寒林眼神闪过一抹惊喜,随后大笑,“元皇陛下与元太子有心了,这天山雪莲配上凉清草,朕的旧疾怕是药到病除,这凉清草不易得,元太子定要替朕好好转达朕的谢意。”
“是,陛下严重了,陛下不嫌礼物寒酸罢了。”元离歌微笑
“哪里哪里,深得朕心,元太子请坐。”莫寒林笑着挥手
莫子倾看向元离歌,轻轻向他点头,父皇的头疾确实烦扰很久,如今有了凉清草,必然会好很多,元离歌微笑举杯,算是回了礼。
云景缓缓起身,站在原地,向莫寒林敬了杯酒,放下酒杯,轻轻拍手,便见从门口处缓缓走来一行人,共有六人,皆穿着宫服,手中端着银色托盘。
“父皇与陛下交好,此次命云景前来恭贺莫皇寿辰,愿您福寿安康,愿莫国国泰民安,两国共享永好。这第一件礼物,是南疆血璞玉,第二件,是万里如意配,第三件,是万金龙腾杯,第四件,是北疆夜明珠,第五件,是天蚕金丝软甲,这第六件,也是最重要的一件,是江山图,图中所标示的三座城池还有官道,从今天起,便归莫国所有。”云景一字一句,缓缓出口,声音在越来越安静的大殿上清澈响起。
青衣看着身侧直立的云景,她不知道,他竟准备了这样的大礼,且不说前五件珍品有多难得,都是价值连城的宝物,可是城池与官道,就这样拱手让与他人,这,该是又多深的交情。
慕羽轻摇玉扇,嘴角满是笑意,可是眼里的苦涩,却是愈加明显,三座城池与官道,不知道,北堂千雪,下不下得了比这更狠的心。
北堂千雪底下的头终于抬起,眼中寒光闪过,冷冷的看着云景,久久没有移开。
慕云景,你终于出手了,那好,就让我看看,这第一局,谁能赢!
大殿之上安静异常,无人说话,莫寒林的眸光紧紧盯着云景,想从他的眼中看出什么,可是面具之下,云景眼神一如刚才,带着微微笑意,嘴角微起,看不出任何情绪。
莫寒林几不可微的叹了口气,面上挂起满满的笑容,举起杯中酒,举向云景。
“敬你父皇,敬我们两国,永交邦好。”
云景单手一挥,桌上的酒杯轻轻落入手中,微笑的饮下,缓缓落座,眼眸看向对面的北堂千雪,深深的看了一眼。
北堂千雪缓缓站起身,转身朝着莫寒林的方向轻轻点头,眼眸却是丝毫不移的看向云景,冰冷的话从唇中缓缓吐出,一字一句,响在安静的大殿。
“二十年来,四国友好之邦,千雪初登大宝,继为新帝,还需要莫皇以后多加互助,以保两国友好之势,吾虽为一国之君,却是小辈,父皇与莫皇也是旧识,今日亲自来为莫皇祝寿,愿送上五座城池及黄金万两作为贺礼,愿莫皇寿比天齐,愿两国现世安稳。”
周围一阵阵急促的吸气声,今日这寿辰贺礼,怎么都是拿着江山在送,这莫国成了两国相争的邦友,到底是何意?
云景直视着北堂千雪冰冷的双眸,透过那幽深的眸光,看到了他深深的决绝。
莫子倾看向两人,手中酒杯紧握,指节发白。
莫寒林脸上早已没有了笑容,严肃的看着北堂千雪,久久,长叹一声。
“多谢北堂新帝,朕,定不负你心意,四国友好,乃百姓之福。”
“陛下客气。”北堂千雪淡淡开口,举杯饮下杯中酒,缓缓坐下。
“今日朕寿辰,各位相送之礼实在太过贵重,朕心甚喜,在此满饮此杯,各位,请!”
“愿陛下福寿安康。”众人举杯,声音回荡在殿中。
莫寒林看向莫子倾,轻轻点头。
“今日父皇寿辰,本宫准备了歌舞助兴,各位可边用膳边欣赏,大家同乐。”莫子倾笑着开口,拍拍手,一排排舞女身穿红色丝绸罗裙,从殿外,飘然而至。
众人很快便被歌舞转移了注意力,谈笑风声,欣赏歌舞。
古言淑眸光紧紧的看着与云景低声浅语的青衣,眸子越来越冷,转头看向莫寒林,见他竟然愣神的盯着青衣,手中的酒杯竟停滞在了半空,满腔愁怨便再也无法压制,眸中杀气顿显,素手似不经意轻轻一挥,一缕无色的轻烟飘向舞女中间。
无人察觉。
青衣抬眸,看向莫寒林,对上他满是哀伤的眼眸,心中一愣,满腹疑虑,那日在园中,似乎就有这样一双眼眸,为什么,他为什么会这样看着自己?
西樽步眼神微眯,看似在欣赏歌舞,嘴角挂着邪魅的微笑,眼神却是看向莫寒林,心中微微叹息,古轻舞的事,他听父主提过一二,知晓她与中原莫皇和元朝皇帝的爱恨纠葛,所以他明白,莫寒林看向青衣地眼神代表什么,他见过古轻舞的画像,青衣地眼眸像极了古轻舞,但仅凭一双眼睛,便这般失神,这二十年来,他想必是深情不悔,亦是度日如年吧。
西樽步眼神一闪,眸中冷光忽现,他看向古言淑,看到她眼眸中的恨意与杀气,心中快速思绪。
古言淑是古轻舞的表妹,当年随她一起来到中原,中间曲曲折折,古轻舞消失于世间二十年,她却嫁给了莫寒林,当了二十年的莫朝皇后,为何,她会这般看着青衣。
还未来得及思考更多,便被一阵击鼓声打乱思绪,大殿中央的舞女不知何时已经换了阵型,每个人腰间都系着一根红绳,红绳顶端都挂着一个小酒壶,只见他们脚步踏着鼓点,一步一步来到众人桌前,手中红绳摇摆,那酒壶中的酒便准确又利落的倒进所有人的杯中,侗族整齐优美,众人顿时鼓掌叫好,一时热闹非凡。
莫子倾心中闪过一丝疑虑,这就是母后准备的节目,当真是别致。
西樽步隐约觉得哪里不对,却是想不出来,莫寒林举杯,众人同饮,酒香浓郁,入口清香,西樽步嘴角一弯,正准备同慕羽夸赞,却听见青衣一声轻呼,身子便软软的落在了云景的怀中,嘴角一滴鲜血,深红夺目。
云景在青衣还未出口便觉察到她的气息,立刻接住了她的身子,看着她嘴唇发紫,鲜血流出,心中大惊,第一次觉得心慌害怕,周身气息爆发,杀气顿显,慕羽强行压制助他,手迅速搭上青衣地脉搏,眼眸一紧,神色大惊。
刚想出手相救,却看向四周满是投过来的目光,转头看向云景,点了点头。
西樽步站起身,周身杀气顿显,红衣随着他气息飞舞,眼眸凌厉的看向大殿众人,一群舞女也惊恐的跪在地上,耳中是莫寒林愤怒地质问还有众人的惊叫。
怎么会,他们这么多人都在,怎么会着了道?
莫子倾快速的来到云景身旁,看着紧闭双眸的青衣,心中一丝担忧,“先回寝殿。”
云景抱着昏迷的青衣快速离去,莫寒林吩咐众人退下,将相关舞女侍卫关押,便紧随其后跟了过去。
一切发生的太快,转瞬间,气氛骤冷,谁能想到,在一国之君的寿宴上,还有人敢在众目睽睽之下,神不知鬼不觉的下毒,毒害的,却是一个不起眼的江湖女子。
元离歌在反应过来后便快速消失,回到自己所住的寝殿,慌乱的扒来扒去,终于找到一个白色瓷瓶,便快速的向青衣处跑去。
“樱歌,你要等着皇兄,千万不要有事。”
“樱歌,都怪皇兄,没能保护好你。”
“樱歌,若是被我知晓谁害了你,定要他挫骨扬灰。”
一场宫宴草草收尾,宫门大殿处,古言淑清冷的身影立于门口,微风吹起她的额发,头上的珠翠闪闪发亮,她看向青衣的住处方向,一丝苦笑蔓延。
轻舞,你莫要怪我,人这一生,总要为自己活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