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清扬觉得自己上上辈子一定是欠了他们的,否则怎么会现在被虐的这么惨?一天之内被强行叫起来鞭挞了三四次,还不得不啃着又硬又冷的窝窝头不停的闪躲着。
顾清扬一边躲避着向他打来的鞭子,一边悲愤道,“够了啊!够了!诶不是,那傻丫头变成那样关我什么事啊?那是风云儿教的,你找风云儿去啊!在这找他撒气是怎么回事?”他明明是多么无辜的一个人啊!
何修澈漫不经心的用茶盖撇去杯里的茶叶,重复了几次,却又不喝,“我问你,你带她去哪了?”
顾清扬咽了口口水,“青,青楼……”他有不好的预感!
何修澈手上青筋暴起,面上却还是维持着‘友好’的笑容,“你敢把她带去那种地方还敢说与你无关?”信他个鬼啊!
“……不是大哥,那她也不是我教的啊!”顾清扬被逼的极了,干脆直接轻功飞上了房梁,手脚并用的抱紧了,一脸悲愤道,有没有天理啊?他哪知道她会变成那样啊?他很无辜的好伐?
何修澈挑眉,把杯子随手放在桌上,颇为惋惜的摇了摇头,“看来还是不行啊……”得下狠手,否则这人可是会记不住的。
不行?什么不行???顾清扬还在疑惑着,就看见何修澈从袖子里掏出个做工精致的银铃铛来,慢条斯理的在手中把玩着。???这铃铛怎么有点眼熟?顾清扬心下疑惑,还没说话,就看见那厮仰头看着他,见他望来,薄唇勾起一道极好看的弧度。
其实这厮长得也挺帅的,棱角分明的脸庞,浓密的眉毛,一双极勾人的桃花眼,高挺的鼻梁,薄唇微勾,笑起来虽说算不上那些武侠小说里一笑就美得摄魂夺魄的蓝颜祸水,但也是丰神俊朗,一袭天蓝色官袍,腰佩白玉环,却也是那种足以让万千少女为之倾心的男子。啧,看来那傻丫头日后的情敌不少啊……
这边顾清扬还在入神的想着,而那边他口中‘足以让万千少女为之倾心’的那位确是不怀好意的一笑,骨节分明的手轻摇,银铃铛就叮铃铃的响了起来,清脆悦耳的乐声听在顾清扬耳中,却如催眠鬼铃,他闷哼一声,一头从房梁上栽了下来。
何修澈被吓了一跳,他又如何知晓顾清扬听到铃声的反应会如此强烈?他下意识的就要停下手上动作,软软带着雀跃的声音就传来,与此同时软软蹦蹦跳跳的身影也闯入眼帘,他本要停下的动作也顿了顿。
而此时的顾清扬已经疼的满地打滚了,脸色苍白的不成样子,眼神涣散,他在余光里看见一个人于逆光之中向他走来,抿唇一笑的样子像极了那人,“菡儿……”是你吗?是你来接我了吗?
“姐姐?姐姐?”软软咬唇,有些担忧的探了探他的鼻息。
菡儿?何修澈皱眉,心中疑惑更甚,却也还是收了动作,把铃铛收回了袖中,冷声,“放心吧,他应该没事。”他对于苗疆的蛊还是有些了解的,虽说这蛊毒发作起来厉害的要命,但这么一会儿要不了命的,缓缓就好了。
软软红着眼上前一步就要去咬他,“夫君坏!夫君欺负姐姐!”他一时闪躲不及,手上结结实实被她咬了一口,这会也有几分恼了,“你做什么?!”为了一个才认识几天的陌生男人就敢咬他?胆子肥了?“姐姐没事……姐姐在和你夫君闹着玩呢……”顾清扬还有些虚弱的声音适时传来,软软也顾不得瞪他了,连忙转身蹲下,紧张的询问道,“姐姐你没事吧?”
他轻笑一声,眼神温柔,强撑着坐起身来,“没事……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吗?乖,你先乖乖回房去。”软软犹豫了一下,有些顾忌的看了何修澈一眼,其中意味不言而喻。何修澈不怒反笑,也不解释,“晏林送夫人回房!没有我的命令,不准她再踏出房门一步!”
晏林点头,拉着软软就要走,倒是软软一步三回头,看上去依依不舍的,最后还是乖乖的跟着晏林离开了。
等到这屋子里只剩下何修澈和顾清扬两个人,何修澈才冷笑一声,眸子中却一丝笑意也没有,“何某倒是小瞧你了,短短几日,就可以把何某的夫人哄得这般听话。”
他挑眉,双手后撑地,“丞相大人真是抬举在下了,在下只不过是一个寻常的有些疯疯癫癫的杀手而已,并无什么奇特之处。至于夫人……在下只不过是把她当妹妹罢了,再说她心智不全,连在下是男是女都分不清,在下不过时常陪她聊天解闷,故而夫人会与在下更加亲近一些。”见何修澈仍眯眼一副怀疑的样子,他无奈的摊手,“再说了,在下的性命都还在您手中呢,且在下说了会暂待在您身边,便不会食言。”
听了没他的话,何修澈的脸色终于好了一些,但眼神还是恐怖的吓人,“你刚刚说她心智不全?怎么回事?”
顾清扬耸肩,“您没发现吗?夫人就是再天真,也不会天真到如此地步吧?况且在下听说,夫人过去可是被誉为难得的将相之才,只可惜生做了女儿身。”
好像的确有这么一回事,回想起软软这些日子以来的言行举止,一颦一笑,的确是有些太小孩子气了,何修澈抿唇,“……确是如此。”
顾清扬继续说,“在下在执行刺杀您的任务前,曾仔细调查过您和夫人……只可惜您太过于神秘,有关您的资料实在是太少了,反倒是夫人……出乎意料的呢。”
出乎意料?
“不过有关细节在下也不怎么记得清了,只记得夫人曾随前御史大夫萧永出使过我南越朝,险些成了南越的三皇子妃。”顾清扬‘呵呵’一笑,看着他要杀人的目光,也知道自己这话说了跟没说一样,连忙狗腿子的挪动到他腿旁,讨好的笑。
何修澈睨他一眼,语气终于软了下来,“还跪着做什么?起来!”
顾清扬闻言大喜,连忙拍拍裤子上的灰尘,一边吐槽,“不是我说,你们丞相府的地板也太硬了吧,真的是好硌啊!”此言一出,他立即感受到了不妥,扭头一看,果然看见何修澈一脸不善的看着自己,他心虚的挠了挠头。好像……太得寸进尺了?
好在何修澈也没有再和他计较,眼帘低垂,掩住了眼中情绪,过了许久,才漫不经心道,“我后日便要出使江南,圣旨估摸着马上就要下来了,此去江南一行,艰难险阻是免不了的,带着软软多有不便,所以……”
所以?顾清扬右眼皮一跳,有不好的预感,莫非……
果不其然,何修澈掀起眼皮,勾唇,“所以为了将功赎罪,这些日子……她就托付给你了,记得好好照顾她呦,她若是身上多了一道伤口,少了一根头发,我拿你是问!”
顾清扬:“……”果然!他就知道!
虽然知道不可能,但顾清扬还是一脸期待的望着他,“亲爱的丞相大人,能不能……换一个将功赎罪的方式呢?”
不出所料,那厮不冷不热的看了他一眼,“死,或成为她的随从,二选一。”
顾清扬:“……”不带这样的!他还是个孩子呢!
“卑微小顾在线跪舔,求放过啊!!!”
……一个时辰后,圣旨就已经颁下了,同时随之而来的,还有秘密来访的欧阳冶华。
书房。
欧阳冶华一边把手上圣旨抛来抛去的把玩着,一边啧啧感叹,“原来这圣旨的手感这么好啊,以往我都没怎么注意到!”何修澈有气无力的伸了伸手,作势要去夺过来,“你别玩坏了……到时候又怪我没保管好,治我一个大不敬的罪名!我可担待不起,再说了,我还有我家夫人要养活呢!”
“啧啧啧,看样子,昨晚上是不是过得挺舒坦的?瞧瞧,都舍不得睡了!”欧阳冶华把圣旨扔在一边,笑眯眯的凑近,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他脸上的黑眼圈。何修澈没好气的一巴掌拍下他的手,瞪他,“别瞎说,昨晚上什么事都没有!”
才怪!欧阳冶华嗤笑,一看这人明显底气不足的语气他就知道了,“怎么?还没有把那丫头办了?你该不会真是不行吧?我跟你说啊,男人不行是病,得治!要不……我改天让宫里御医给你开个方子?”
何修澈:“……你是不是想死了?”想死就告诉他一声,他立马拎着剑给这人一个了断!
欧阳冶华脸色一僵,呵呵干笑道,“哪能!好啦好啦不说这个了!我看你今个儿情绪低落啊,怎么了?欲求不满?是不是昨天被小丫头撩的不行了结果小丫头又跑了?还是说是因为你府上那个可疑的刺客?”
两个都是!不过……何修澈狐疑的瞥了他一眼,“你在我府上安插人了?”
呃……
欧阳冶华心虚的移开了视线,“哪,哪有……我是那种人吗?”
他是不是那样的人?答案当然是肯定!何修澈哼了一声,冷冷的看了一旁站的笔直的晏林一眼,后者也同样心虚的移开视线不敢看他。
窗外,不知何时下起了细雨,迎面吹来的微风中带着些许独属于初春的润湿泥土的气息,院外瘦小干枯的梅树枝丫上,不知何时钻出了几片嫩绿的叶芽,在微凉的风中战栗着。
那抹稚嫩而幼小的浅绿色在风中颤抖着的模样,像极了多年前少年衣袂飘飘。他到现在都记得那少年用瘦小的身躯挡在他身前,细小而坚定的说,“他是我的人!你们不许动他!”
多年过去了,少年早已长成了翩翩公子,昔日稚嫩懵懂的模样早已不知所踪,留下的,只有如今眉眼间随时含着笑,漫不经心的顾盼间,可以惹的少女羞红了脸,看上去吊儿郎当,实则心忧天下的俊美公子。
何修澈一时间有些晃神,“我记得……你以前曾说过你终有一日要让这天下太平,百姓安康…”欧阳冶华愣,半晌才奇怪道,“是啊,为人君王者,不都是应该这样做的吗?”
他轻笑,眼里却依稀有泪光闪现,“是啊,应该的……所以,我会助你完成这一切的。”哪怕付出一切代价!包括他自己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