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八点整,刘轩看到牢门外来了几个穿着黑色警服的魁梧壮汉,就制服来看明显不是狱卒。
这一天终于到了啊,刘轩无奈的苦笑。他知道自己的生命即将走向终焉,不过事到如今也只好认命,或许这就是上天注定的。
黑衣警员们很快打开了牢门,走进牢房内拿出一份文件来仔细的比对了一下刘轩的面容,随后十分粗暴的把刘轩按在了地上。
“轻一点啊。”刘轩的脸被人按在冰冷的地砖上,双臂被他们用执行绳死死的绑在了背后,一点也动弹不得。
“走吧。”为首的人语气十分冰冷,就像是没有感情的机械一样。
刘轩被人押着走在走廊里,他知道他将要离开这个倒霉的地方,再也不回来了······
在走到出口处时,刘轩看到了那个在自己的“断头饭”上淋上草莓酱的狱卒小哥,他正站在值班室门口手握一个茶杯,看向这边十分潇洒的将杯中的茶水洒在地上,像是在给自己送行。
刘轩看到他便回忆起昨天的晚饭,口腔里突然凭空冒出来一股草莓的味道。没办法,断头饭实在是没法不让人印象深刻。对了,说到断头饭,那个狱卒小姐不在吗,我写的信她很快就会收到了吧。
“你有病吧!弄一地的茶叶一会儿你擦吗!”值班室内的一名狱卒向周淇骂道。
“哈哈。”刘轩看了一笑,狱卒的这个玩笑可能是自己在人世间所感受到的最后一丝温存。
然而临终的世界远比刘轩想的要温柔一点,很快他就得到了来自另一人的善意。
监狱内又走出了一位同样由几名警员押解的死囚,他看着二十出头,可能比刘轩大一两岁,也可能与刘轩同龄。
死囚仰着头看,咧着嘴笑,一脸不服不忿的无赖相,怎么看都罪有应得的样子。
“早上好啊。”无赖跟刘轩打了个招呼。
“早上好。”刘轩笑了笑,吃饭也好,去死也好,果然还是有人陪伴更让人心安。
“不准交谈!”押解的警员大声呵斥道。
“啧。”无赖很是不满的看了他一眼,“什么叫交谈,这就是打个招呼。”
警员粗暴的把他向前一推,“少废话!”
刘轩一左一右各有一名警员,和这位一脸无赖相的老哥一同向监狱外走去。身后还有不少荷枪实弹的人,估计就是刽子手了。
沉重的脚镣拖在地上哗哗作响,刘轩以前走路时更习惯用手拎着铁链,但现在被人绑的像是水产商店里的大闸蟹一样,也只能忍受着这刺耳的声音。
“哎,你叫什么名啊?咱俩可是要一起走好长一段道儿呢。”无赖向这边大声喊道。
刘轩沉默了片刻,他知道无赖口中的“好长一段道儿”指的是什么。
“我叫刘轩。”也是,认识一下路上有个照应。虽说刘轩从来不信什么投胎转世,不过这会儿能有人陪着聊聊天可是再好不过了。
押解的警员似乎是也懒得多费口舌,没有再制止他们。
“你好,我叫金恢。兄弟,商量个事呗。”无赖拧着脑袋,竭力的看向身旁的刘轩说道:“我在这世上没什么亲人,可能都没人给烧纸钱,你要是收着钱能不能先给我匀匀,等我安顿下来再还给你。”
“可以啊。”刘轩爽快的答应了,他算是明白这个家伙为什么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赶赴刑场的车队就停在监狱门口,刘轩他们走到这里并没用太长的时间。
车队中的囚车是黑色的,密闭的车箱上还带有黑鹰标志的警徽,看着有些骇人。
“上去。”一名警员走过去打开了后开的车箱门,里面已经坐了老老少少八名死囚,其中一位肥胖的中年大叔正在发出着瘆人的哭声。
下面的警员拎着脚镣链将刘轩和金恢两人推上了囚车,并把脚镣链锁在车箱壁的扣锁上。
随着警员下车后“哐”的一声将车门锁死,刘轩更加真切的意识到:属于自己的末世真的要到了。
囚车的车箱是厚钢板做的,顶部的灯光弱的勉强可以看清车内,而耳边除了凄惨的哭声以外,什么都没有。
“我错了啊,我错了啊······”锁在金恢身旁的那位肥胖大叔正躺在地上,哭的涕泗横流。
被五花大绑的金恢吃力的蹬了他一脚,十分烦躁的说道:“你都活出俩个我出来了,消停一会儿行不行。”
车子很快启动,引擎发出了嗡嗡的轰鸣声。
刘轩这时才看到,在车箱的最深处有一个巴掌大的小窗,可以通过它看到驾驶室。不,准确的说应该是驾驶室可以通过它看到车箱内部。
车内左右各五一共十名死囚,刘轩被锁在靠近门的位置,身旁是一位看着比自己大几岁的文弱青年,他一脸书生气,完全不像是罪犯。
囚车一直开了有半个小时,那个躺在地上的大叔不但没有停止令人心烦的哭声,反而哭的更严重了。
“呜呜,啊~我错了,我真的错了啊。”中年大叔一边哭一边猛吸着气,看样子哭到死是没有问题的。
“大叔我求你了,你再哭都要哭瘦了。”刘轩身旁的青年不耐烦的说道。
青年一开口便是满满的戾气,跟他文雅的脸庞极不相符。不过想想也是,这个车内怎么可能有什么温润君子。
车箱空间不大,哭声在墙壁上来回的反射,让所有死囚都倍受折磨。
紧挨着大叔的金恢实在受不了了,他扯着脚镣链向驾驶室喊道:“商量个事呗,你们谁提前给他一枪行吗,再不提前给我一枪也行,这也太他妈闹心了!”
见驾驶室内的警员不搭理自己,金恢又大喊一声:“哎!你们听到没有!”
“嘭,嘭,嘭。”
驾驶室内的警员用力的拍了拍车箱壁,呵斥道:“闭嘴!”
金恢绝望的吐了口气,“呼······你倒是让他先闭嘴啊。”
警员这么一呵斥,更加加深了中年大叔的恐惧,他由哽咽变成了嚎啕大哭。
“啊!!!我错了!!!呜呃,饶,饶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大叔扯着嗓子直喊。书生气的青年十分无奈的看了一眼刘轩说道:“合着他刚才是在那攒劲儿呢。”
无赖一样的金恢突然一个诡笑,扭了扭身体贴在大叔身旁,附在他耳边十分温柔的小声说道:“大爷,没事的,没事的大爷。”
“一闭眼睛就过去了,也不疼。再说不是还有这么多人陪着你呢吗。”
中年大叔的哭声稍稍缓和一些了,不知是金恢的劝慰起了作用还是他实在哭不动了。
金恢越说声音越小:“来的时候看到那枪了吧,当时候人家就拿它对着你这肥脑袋······”
“嘎嘣!!!”金恢突然在他耳边大喝一声,吓得大叔一个胖头鱼打挺,抽搐的身体在铁皮车底上“噼啪”作响。
“哈哈哈哈哈!”恶作剧成功的金恢笑的脚镣哗哗响,其他的死囚见大叔那狼狈的样子也忍不住笑了出来。
“就嘎嘣!”金恢又在大叔耳边喊了一声。
受到惊吓的大叔哭得泪如泉涌,脑门顶在地上,以一个哀求的声音苦苦说道:“你别再说了,别再说了,求求你别再说了啊······”
金恢得意的咧着嘴,又露出一副无赖嘴脸来,“让我别说?那我让你别哭你咋还哭呢?哎,我就说。嘎嘣!嘎嘣!嘎嘣!”
很快,金恢感觉到自己的大腿处传来一片凉意,他脸上的笑容瞬间就僵住了。
“我靠!你们来个人管一下!这货尿了!都粘我裤子上了。”金恢拼命的远离大叔,但脚镣被固定在箱壁上,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一滩液体流向自己。
“该!让你没事逗他。”刘轩身旁的青年狠狠的说道。
又过了一阵,终于精疲力竭的大叔像是一条死鱼一样躺在地上,可能是把眼泪哭干了。囚车在一片死寂中不知开了有多久,最终缓缓停下。
“到站了。”一个十分惆怅的声音说道。
刘轩顺着声音看去,那是一位长得像熊一般的中年男人,身材估计是两百厘米两百斤这个概念,单看他囚车都显得有点小了。壮汉生得白净面皮,双目有神。此时正表情凝重的看着地面。
死囚们等待了好久也不见有人开门,而且隐隐约约听到外面貌似有人在争吵。
“什么情况?你们谁的兄弟来劫法场了是吗?”金恢问道。
书生气的青年瞥了他一眼,“劫法场还有能吵起来的?”
“也是。”金恢点了点头。
刘轩清楚的看到,躺在地上的大叔听到“劫法场”时一双死鱼眼瞬间迸发出光芒,而听到青年的话后又立即暗淡了下去,看着有些滑稽。
“哎!到地方了是吗?”金恢向驾驶室大声问道。
“没到呢,等着!”驾驶室内的警员看着车外,十分不耐烦的回答道。
“没到你停什么车啊,浪费人感情。”金恢的表情竟然流露出一丝失望。
距离小窗最近的是个十八九岁的小家伙,是全车中最年轻的一个。他身材单薄,看着就很叛逆,脖子上还有一个蓝色羽毛的纹身。这会儿他将头紧紧靠在小窗旁,认真的听着外边的争吵。
“行刑好像要废止。”小家伙极其冷静的说道。
一听这话,大叔一下子从地上蹿了起来,随后立即又被固定的铁链扯倒。
“求求你们了!我不要死!让我去做什么都行!”大叔喊空了肺后,大口大口的喘息了几次。然后继续喊:“让我做什么都行!什么都行!!!”
金恢和书生气的青年想堵耳朵却没有手,他们两个同时痛苦的向后一仰头,异口同声的发出一声悲叹:“我滴妈呀。”
大叔撕心裂肺的喊了好一会儿,车门终于被打开,刺眼的光芒刹那间射进车箱内的每一个角落,死囚们急忙眯起了眼睛。
尽力睁开眼的刘轩看到了那个行刑队的队长,他正拎着一份文件,表情复杂。而在他的身后,居然是草莓酱!
刘轩不知道那个狱卒的名字,但一看到他就会瞬间想起草莓酱来。
刘轩兴奋的跟他眨了眨眼睛,突然意识到不太对劲。枪毙是由行刑队来执行,他们与监狱完全是两个系统,草莓酱不该跟着过来的啊。
更让人疑惑的是,行刑队长像是遇到了什么极其棘手的事情一样,身为刽子手的他居然脸色苍白,一脸的无助。
行刑队长手扶着囚车站稳身体,深呼吸一口气后语气沉重的对死囚们说道:“听着,我把这个选择权交给你们。你们面前有两条路。一是我现在带你们去刑场,送你们下地狱。二是······”
行刑队长叹了口气,指了指身后一脸邪狞笑容的周淇,“二是我把你们交给他,由他带着你们下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