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群星璀璨。洛阳城内,灯火通明,夜景甚美。
林枫却无心欣赏,回想白天发生的事情,心底叹道:“六指说得对,这世道,还是要靠实力啊!看来,修行要提上日程了。”
念及于此,林枫上床入睡。
梦中,洛羽妃嘟着嘴,背对着他不发一言,好似在质问林枫为何还不去寻她。
画面一转,林枫身形变小,两道模糊的身影在前方浮现,身影耳鬓厮磨,似在交谈。林枫清晰认知到,这两道身影便是自己的父母,想要上前看清双亲容颜。可是,他与二人之间如隔天堑,仍凭他如何努力也不能拉近分毫。
身影渐远,林枫心中失落不已,仰天咆哮道:“为什么!你们为什么要丢下我!”梦境中,林枫那道幼小的身影是那般无助。
一梦惊醒,已是日上三竿。
看着房间内熟悉的场景,林枫摇摇头,苦笑说道:“原来,这是梦。”
洛阳城西南,阵阵药香从一间木屋内透出,不时有人从屋内出来,手上拎着一两包药草,脸上或是欣喜,或是肉疼,表情不一而就。仔细分辨,身穿锦缎的富人多为肉疼,而布衣平民则是欣喜。
屋外,左写“活死人,肉白骨,神医再世”,右书“逆阴阳,乱轮回,枯木回春”。房檐正中,高悬三字匾额——回春堂。
回春堂内,小厮李三百无聊赖地坐在药柜前遐想,只见他趴在咨客台上目光混沌,似在沉思,一丝笑意从嘴角流出。回想到昨日与天香楼小翠在城外西山共赏夕阳,自己还偷偷触碰了小翠的玉指,笑意更浓几分。李三心底暗自说道:“小翠,你等等,再有几个月我就可以给你赎身了!”
偏角处,太师椅上瘫着一位胖胖的老头,老头闭眼哼着小调,显然心情不错。蓦地,老头翻身望见李三在那傻笑,不禁骂道:“小兔崽子,又在思春,是不是不想干了?”
胖老头正是回春堂掌柜刘一手。刘一手大名,洛阳城无人不知。据说刘老头医术不凡,颇有一手。患疾者就医,无论大病小疾,还是跌打损伤,刘老头手到擒来,药到病除。但是,刘一手又被人称留一手,他医治过的人,病是没了,可总是要出些状况。比如说,头晕乏力,拉拉肚子啥的,让人诟病不已。
刘老头很有趣。穷人说他医者仁心,医仙再世,一两铜板便能在回春堂治好重病顽疾,还有几副滋补草药。药草重金难求,若是你不收,他便板着脸挥挥手说道:“药是自家采的,值不了几个钱,拿去!别耽搁我睡觉!”说完打了个哈欠,世人无奈,只得承惠退去。相传,洛阳城四周,不少平民百姓为其立上长生牌位。
富人说他棺材里伸手,死要钱。寻常中风发热,诊金都以银为单位计量,若是病情严重,一药千金也不是不可能。倘若有人理论,他便会冷哼一声:“爱看看,不看滚!”(金银铜兑换比例,万进制,一万铜板一两白银,万两白银一两黄金。此外一贯铜板为百文铜板。)
对于外界评价不一,刘老头不予理会,整日瘫躺在回春堂偏角那张太师椅上,颇有几分他强任他强,清风拂山岗,他横任他横,明月照大江的韵味。用刘老头的话来说:“老头子没几天好活了,管这么多闹心事干啥,这不是折寿么。”
也许只有回春堂小厮李三才知道,自家掌柜刀子嘴豆腐心,常说扣自己工钱,每到发放月钱时,却多了些许碎银。自己愚钝,平日没少挨刘老头喝骂。李三深知,刘老头这是为自己好,每日记药形药性,看掌柜行医施药,耳濡目染下自己医术稍有见涨,倘若离开回春堂,做一个游方郎中也是无碍。
李三听见刘老头怒骂,回过神来,憨笑说道:“掌柜的息怒,你老气不得。”
刘一手白眼一翻,便道:“知道老夫气不得,还在那思春。说,是不是在想那天香楼小翠?”
李三羞赧,嘿嘿一笑,只是耳根都红了。
见状,刘老头气极,恨铁不成钢地说道:“一介风尘女子,真不知道有什么好的。把你这七尺男儿,迷得神魂颠倒的!”
回望李三,只见他面红耳赤地争论道:“掌柜言重了,小翠是个好女孩儿,在天香楼仅卖艺,至今仍是清白之身。”
“哼!清白之身?那小翠眉毛松散,眼睑含春蓝幕不再,走起路来两股外张,只怕是红丸不保!在天香楼那腌臜之地,我就没听说有啥淸倌儿的!”刘老头瞥了一眼李三,冷哼道。
李三憨笑,说道:“掌柜的你说过,尽信书不如无书,书上记载清白女子的特征,不信也罢。反正,我是相信小翠的。嘿嘿!”
刘老头闻言,扶额叹道:“洛阳城这么大,我怎么就找了你这不中用的。你长能耐了啊,现在还学会顶嘴了!得,你说你信她,希望你别后悔!”
“萝卜白菜,各有所爱。掌柜的你放心,我李三虽然不是什么人物,也知道男儿一言,驷马难追。我绝不后悔!小翠清白,洞房花烛夜自有分晓!”
刘老头一阵无语,恨恨地看着李三说道:“你这二愣子,随你!到时候没有落红,你可别来我这哭鼻子。”随即,好似想到什么,继续说道:“这月店里生意不景气,月钱就不发了,我先给你屯着,啥时候店里有大生意了再一并发你!”
听闻不发月钱,李三苦笑道:“掌柜的别啊,昨日我还给小翠说,三月后给她赎身,掌柜的你这一克扣月钱,啥时候才是个头啊!”
刘老头冷哼,闭目不看李三,嘀咕道:“不是给你说了嘛,店里有大笔进账,再一次发放给你,你急个锤子你急!”
李三还欲争论,回春堂内一道人声将其打断。
“你好,我来买药。”
李三抬头,刘老头睁眼,只见青衫少年站在回春堂内,眼神在自己二人身上扫视。
李三眼尖,看见青衫材质不凡,喜道:“掌柜的,大生意来了!”
林枫醒后,便径直来到城西回春堂,买那淬体药材,以便炼筋淬骨,进入武道首境——武徒境。武徒,武道学徒。万丈高楼,以基筑起。武道长路,伊始之期,也需筑基。武徒境,便是炼筋淬骨,为日后大道夯实地基。
林枫见二人看着自己不语,眉头微皱再次说道:“你好,我来买药。”
察觉林枫不耐,刘一手起身,大笑说道:“哈哈,我就说清晨枝头鹊儿喳喳叫个不停,原来是有贵人来访。”
见有人搭理自己,林枫眉头舒展,拱手说道:“刘掌柜这贵人,在下实不敢当。”
刘老头见林枫如此回复,便知林枫不是嫩雏儿,眼珠滴溜溜地转动,笑着打了个哈哈道:“少东家此言差矣,偌大醉玉坊,顶着御赐招牌,日进斗金,若这都不算贵人,又有何人是?”死要钱刘一手话中之意,小子,你是醉玉坊之人,老夫敲定你了,要不然对不起醉玉坊这金字招牌。
林枫也不是善茬,眼神直勾勾地看着刘一手回道:“醉玉坊价格亲民,比不上这回春堂。坊内所收,乃是上下齐心,合力赚的辛苦钱。在下年幼,也知自食其力,林枫在坊内帮不上忙,自是不敢收取分毫。换句话来说,我还是没收入的平头老百姓,所以这贵人,实在是当不得!”都是老中医,别玩这些偏方,你说我坊大,我说你堂黑。反正我没几个钱,别想着坑我。
泥丸宫内,娲皇石一阵颤动,小萝莉显现,肉嘟嘟的小手捂着嘴咯咯直笑。
“囡囡,你笑什么?”林枫神识发问。
只听囡囡脆生生的说:“枫哥哥,我看到一老一少两只狐狸在打嘴炮。你说好笑不好笑?”
林枫一阵脸黑,不再理会萝莉囡囡。
刘老头见林枫油盐不进,话锋一转恭维说道:“都说醉玉坊少东家林枫是一个废物,今日一见,便知外界传言不可信。”出招不变,只是角度转换。
林枫也不倨傲,平静说道:“林枫自幼柔弱,食不能三斗,力不能扛鼎,文不进乡试。前些时日,玄极宗纳新初试,也是失败告终。这废物一称,在下不才,深有同感。”一通自嘲,如同顽盾,将刘老头言语攻势化为乌有。
刘老头不禁暗骂一声小滑头,却不知林枫心底鄙视自己,称自己老奸商。
一阵言语交锋,自是平手结束,双方鸣金收兵。回春堂掌柜刘一手正了正衣袍,说道:“言归正传,不知林少东家需要买些什么药材?”
“铁皮藤,裂心草,碎腑叶,还有三品左右的妖兽血。”
“噢,少东家所说,小店有倒是有,只是这好像是熬制淬骨液所需?不知少东家买来何用?”刘老头眼神一亮,惊奇问道。
林枫再次皱眉,说道:“打开门做生意,刘掌柜这是问得有些多了吧。”
刘老头一阵错愕,盯着林枫,随即回道:“少东家说得对,是老夫多言了。哈哈,坊间流传林小子毫无悟性,武道不可期,我看未必!少东家稍等,老夫去去便来!”
不及片刻,刘一手抱着一堆药材从后屋出来,看着林枫嘿嘿笑道:“给,少东家言中所求,便是这些了。”说完,手中留下一个玉制长盒,其他种种尽皆放在咨客台上。
咨客台上,三包纸封药材想必应该是铁皮藤、裂心草、碎腑叶三物,那小瓷瓶内便是装的妖兽血。林枫见到众药,眼底划过一丝欣喜,这些药材虽然不入品,只是自己去山中寻找,也要耗些心力,实在是有些麻烦。
看见林枫满意,刘老头也是有些欣慰。略微沉思,只见刘一手稍一犹豫,便将玉盒放下,从怀中掏出玉瓶抛给林枫,问道:“少东家可知这瓶内是何物?”
林枫接过玉瓶,打开瓶塞,只见瓶内液体粘稠不散,色泽嫣红。再讲瓶口凑到鼻下一嗅,一股辛热之味钻入鼻腔,还带有几丝湿腥之气。略微回想,便是问道:“可是三品妖兽,熔岩蟒之血?”
刘老头闻言点头,称道:“少东家果然不凡,能够一看一闻便知瓶内之血。不知少东家,能不能再识得此物?”见他拿起玉盒,缓缓拉开盒盖。
盒内,一株寸长的花朵静静躺着。茎干通体碧玉,叶子苍翠欲滴。花开五瓣,呈深邃黑色,花瓣上白色线状纹路清晰可见,这纹路,仿若人骨。
得见此花,林枫,石灵囡囡异口同声说道:“这是,生骨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