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早有准备,但傅叶雨倒吸了一口气,随后她挺了挺腰身:“放心吧,当初既然决意要回来,便不想再逃避了,一切都该有个了断。若是真有个危机,父母和幸之就拜托你们了。”傅叶雨也是诚肯地说道。
陈媛媛却有些急了:“你不用胡思乱想的,怕是也没有公主担忧的那般严重,毕竟你现在……总之,你一定要保护好自己和幸之就是了!”
“好,我答应你,万不得已,我会好好地活着。”傅叶雨说着,脸上露出了感激的笑容。
陈媛媛却两眼泛酸地转过了头去。
晚上,大师兄坐在外院台阶上喝着闷酒,手里却拿着幸之平常玩的小木马。傅叶雨知道他千般踌躇万般留恋的就是幸之。
轻轻走到他身边坐下:“大师兄,你放心,待幸之十岁的时候我便把他送于你教导如何?到时候,你想怎么捉弄这小子都没关系。”
“不行,十岁太远,不如三岁……”
“不行,爹娘怎么舍得?要不九岁也行。”
“不行,九岁也太远,一定要四岁最好。”
“唉,大师兄,你知道的,我也舍不得离开幸之……”
“那就一起去……反正三年的时间里,我在‘梅落山’也足以做好全部的准备,到时候连师傅师娘,幸之与你,还有福伯容妈大壮小青一起都过去。这样,我们一大家人就可以安静地生活在一起了。”大师兄无限美好地暇想着,一点都没看到傅叶雨愁的眉头都拧成了疙瘩。
“大师兄,那就八岁了,幸之八岁的时候,父亲也已经把他教导的有模有样了。到时候再交与你教导不是更轻松吗?”傅叶雨明显还在讨价还价。
“不行!”朱景山一下子不耐烦地从地上站了起来:“四岁已经到了我能等的最高极限了,多一天也不行!你该不会想让我现在就把幸之带回山里吧!”说着,冷冷一哼,转身离去。
傅叶雨无奈之极,深叹一声,一下子无力地把头耷拉了下去。“大师兄还真不是一般地倔强呢!”
这个春天注定不平静,大师兄刚走没几天,傅叶雨就患上了严重的神经衰弱症。确切一点的讲,就是患上了严重的疑神疑鬼症。每天晚上她都会把幸之紧紧地搂在怀里大气也不敢出,更不敢朝窗子的方向看。因为她总是觉得那里有一双明亮无比的眼睛一直在偷偷地窥视她。让她的心没由来地提的老高,无论如何都无法安然入睡。即使疲累之极睡着了,那睡梦里也不安生,一个她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男人总是在她面前飘着,用他那无比灼亮却又冷若冰寒的眸子目不转睛的注视着她,那眼中的深痛与悲凄,冰与火一般死死折磨着她,让她每每午夜醒来总是一身的冷汗淋漓。思念的闸门便就此打开,那深埋的情愫便如疯狂的野草般恣意蔓延着,她的泪从此就再没干过。每二天醒来后总是头疼欲裂,无精打采。
一连几天都是如此,傅叶雨再受不了了,被这种玄而又玄的感觉折磨得快要疯狂了,于是半夜再次醒来时就咬着牙跳下床奔到窗边猛地打开了窗子,窗外明月高照,树影婆娑,别说人了就连只夜行的猫都没有。可是这种该死的无处不在的怪异感受却如影子随行一般缠着她,想见又见不到,傅叶雨痛苦地扒在窗台上嘤嘤地哭。
仅短短几日,她就憔悴得不象个样子了。一家人都紧张地关心她,她便宽大家心笑着说无事,只是白天疲累之极时偷偷地扎进屋里补觉,晚上却再无了睡意,一夜夜地隔着帐子睁眼到天亮。最后几日,她终受不住地病倒了。
傅文楠几次欲言又止,站在女儿的床边不停地踌躇徘徊,满腹心事在谨慎斟酌后最终还是化为了一声叹息,背着手什么也没说转身就离去了。
病痛中的傅叶雨却睡得踏实又香甜,再没有了不安与焦灼,小青也不知从哪里弄来那么多上好的人参血燕变着花样给她补身子。于是,将养了几天后傅叶雨的精神便好多了,只是晚睡晚起的毛病却是落下了。每日幸之都会嘲笑娘睡懒觉,他学乖了,知道娘病了,所以每天早醒来时总会安静地绕过娘的身子轻手轻脚地跳下床,小青便会进屋来照顾他。傅叶雨每次望着他乌黑亮泽如黑玛瑙般的眸子就会安慰地笑。
这一天,似乎有些不同寻常。昨儿下了一夜的雨,早晨的空气中也潮湿粘稠得让人很不舒服。傅叶雨起床后洗涮完毕便去爹的书房找幸之。后院里静悄悄的,并没有爹惯常朗朗的读书声。傅叶雨找了一圈,惊奇地发现后院竟然没有一个人。她侧耳倾听,除了轻微的过堂风,整个院子竟如死寂般地宁静,傅叶雨吓坏了,三步并作两步跌跌撞撞地就向前院跑去。
脚刚一踏进前院,傅叶雨就被眼前的一切惊呆了。
这里还是她的家吗?
地上明明还积着昨夜肮脏的雨水,如今却铺上了红彤彤五彩斑斓的珍贵地毯。一周全是华丽的顶盖,旁边堆放着盖着红丝绸的礼品。几个身穿锦衣的侍女正低眉顺目地立在一旁伺侯着。一行人盔甲闪亮,腰间别着长剑阔刀,正笔直地目不斜视地守卫着。娘及家人正在房檐下恭敬地站着,见她到来却不停地使着眼色,却让傅叶雨越看越糊涂。
而院子正中央,有人在下棋,那落棋的清脆声声声入耳,让她不由自主地转过了脸。眼光再一次愣怔,那一身陈旧青衣腰背挺直神态高傲不变的是他的父亲,而另一个人……紫金高冠,玉带缠身,明黄的金龙软衣,神情里满是稳操胜券的从容与贵气……而他的旁边,正站着一个低眉顺目的人,傅叶雨一下子认出了此人,他就是皇上身边的当红大太监刘正。看到他,傅叶雨的脸不由一惊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