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须臾,冷玄飏收回盯着吉祥的视线,拿起桌上的毛笔。吉祥见状,连忙撤去那张已经花了的宣纸,换上一张新的。冷玄飏便平静地继续抬笔,在宣纸上勾勒起来。
吉祥这会儿也明白了主子的意思,欠了欠身,退了出去。
出了门,吉祥抬头看了看朝凤宫的方向。心想,连荷小主您自求多福吧。他又转头看了看御书房紧闭的门,一头雾水。在他看来,皇帝想宠幸谁,对谁好,表现的还是挺明显的,怎么独独对这个连荷小主一会儿阴一会儿阳的?
另一边,朝凤宫偏殿中,连荷低头跪在原地,她压了压心里的慌,微沉吟,有了决定。
“药膏是奴婢偷来的。”连荷低声道。
这会儿她说是小路子给她的,连累一条生命本就是她不想的。若是小路子有意陷害她,搞不好反咬她一口,到时候事情会更加麻烦。倒不如把一切控制在自己的手中。
“哦?”刘太后扯了扯唇角,她倒是觉得这事有趣了。药膏是哪里来的,即便刘太后不调查,也能猜出来。她倒是未想到,连荷会一人担下这事。
“秦院判已说检查不出药膏的问题,奴婢不想伤了秦院判的面子,便只能偷偷拿了药膏。想等有了结果后,再做定夺。”连荷平静地说。
“呵呵。”刘太后冷冷一笑,顺着她的话说:“即便你事出有因,但宫有宫规,偷盗者若随便给个理由便可不罚,那以后这宫里岂不是遍地小偷了?”
“奴婢认罚。”连荷一俯身,将头磕在地面上,以卑微的姿势来表示自己的认罪态度。
这一刻,连荷忽然觉得,这宫里的奴婢远比凤凰山里的人活得更低贱。你要随时以最卑微的姿态,等待着主子们的喜怒哀乐,以及不知何处而来的陷害。她忽然懂了,难怪这宫里的人都想要权势。因为只有权势才能保证自己可以活下去,紧紧只是活下去。
刘太后抬起手,用镶着宝石的金指套拢了拢耳边的发丝。
“这差事是皇帝给你的,哀家若是罚了你,便无视了皇帝的威严。这样吧。”刘太后看向董德,“董德,你走一趟,将连荷小主送到皇帝那定夺。咱们就不多管闲事,触皇帝的霉头了。”
董德一躬身,领命:“是。”
连荷的身体一僵,瞬间便懂了太后的意思。她这是想看看她是否能成两方牵制的木偶。
她拜了拜,直起腰身,却仍跪在原地。
“太后,奴婢这一去,也不知还能不能回来,奴婢想再为太后按一次头。”连荷的声音很轻,不邀功,不刻意讨好。
太后的脸上有一丝的动容,微微颔首。
连荷起身,走到太后的身后,手指按在太后的头上动了起来,动作娴熟。
太后闭上眼,舒服地轻喟一声。
末了,按完后,太后拉过连荷的手。
“哀家倒是真舍不得你。”刘太后叹了声,“但,你是皇帝的人,哀家也很为难……”
“奴婢并非谁的人,奴婢只是奴婢,走到哪里都是尽心服侍主子的奴婢。”连荷不卑不亢地回。
刘太后手上的动作顿了下,松开她的手。
“去吧。”
“是。”连荷一欠身,跟着董德向外走去。
刘太后看着她离开的方向,便又是一叹。若是这小丫头哭着求她,她怕是真的会心软保她。但这丫头便是太硬气了。
连荷和董德过去御书房的时候,吉祥还守在外边。吉祥见状只觉好笑,皇帝不要的人,太后倒是给送回来了。他不敢怠慢,赶忙进去禀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