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荷站在这每一样家具都陌生的屋子里良久,都没有坐下休息的意思。这一刻,她非常非常想念娘亲,如果她在自己的身边,她定会温和地向她介绍这里每一样陌生的东西,安抚她的恐慌。可是,娘亲在凤凰山里,她无法来到她的身边,也不会来。她逃婚那夜,曾要娘亲跟她一起离开,娘亲却说,这一生她都不会再走出凤凰山。
一旁侍奉的小婢女看她这样许久,只好劝道:“连姑娘,您先坐下歇息一会儿。”
连荷回神,从嗓子里哽出一个“嗯”的音。她看了看腿边的方凳,椅面光亮得可以照人,四边雕刻着精致的花纹,漂亮得让她不忍心坐在屁股下。旁边的小婢女始终盯着她看,仿佛监视着她必须坐下去。她没办法将自己的心声告知,更不想出洋相,只能动作有些缓慢地向方凳坐了下去。
小婢女以为她动作这么慢是因为腿脚不便利的原因,赶忙伸手去扶她。
她吓了一跳,转头看向小婢女。小婢女也被她过激的反应吓了一跳,试探着问:“连姑娘,怎么了?”
连荷尴尬地笑笑,“没事。”
小婢女这才放心,扶着她坐下。
“姑娘先歇息一会儿,奴婢去准备下,给姑娘梳洗和备膳。”小婢女一欠身,退了出去。
连荷的唇瓣动了动,想要叫住她,最后还是住了口。
她听娘亲说过,高门大院有高门大院的规矩。若是她破坏这规矩,便给别人带来了困扰。
偌大的屋子里,这会儿只剩下了连荷一个人。她看着桌面上映出的自己模糊的容颜,不管这个新世界的一切多陌生,她都只能努力地让自己适应。明天之后,不管冷玄飏是成是败,她都要学着一个人去适应这个世界。她的眼底有一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伤感划过。
娘亲让她知道了外边的这个花花世界,冷玄飏却是带她走进这个世界的人。虽然她与他相识短短一个月,他却在她的生命中扮演了一个注定让她一生无法遗忘的角色。
小婢女很快折返,身后跟着两个端着梳洗器具的婢女。
“连姑娘,奴婢为您梳洗。”小婢女说着来扶她。
连荷有些不适应,但还是没有拒绝。由小婢女扶着走到梳妆台前坐下。
梳妆台上,偌大的铜镜清晰地映出她的面容,惊得她的心一颤。好在,她是个心性沉稳的姑娘。神色一闪后,又恢复了沉静。
小婢女也以为是自己眼花了,便没有多问。动作麻利的帮她净手,净面后,便来解她的发髻。
连荷光滑的墨发如瀑布一般倾泻而下,小婢女刚要夸她的头发好,却在视线扫到她耳后那一片齐肩短发时,神情僵硬的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头发对一个女子而言何等重要?更何况这姑娘还是一少一大片。
连荷从铜镜中看到她惊愕的神情,又侧头看了看飘散到脸侧的短发,脑中不禁浮现那一夜自己为冷玄飏断发的情形。她不禁苦笑,才与他分开一夜的光景,她便总是想起他。难不成真像娘亲说的,青丝,情丝,女人一旦与哪个男人有了断发之情,这一生便注定纠缠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