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忍不住,叫住了他。
“你,一直都藏在桃家船队中?”
“是,怕你不愿见我,只好躲起来……”
他轻声回答,却没有回头,还是一步一步走了出去。
呵,说得真委屈啊,可是,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他怎么能出现在这里?
我呆滞,眼前一晃,竹邪已经出现在我面前,看到我胸前的血迹斑斑,脸上顿时怒气横生。
“你怎么能这么不爱惜自己?你知不知道那有多危险,谁叫你逞强……”
怒吼一波接一波轰炸我的耳朵,我无奈地看着喷火的竹邪,也无法错漏他眼底的担忧,不禁放柔了声音。
“我没事,受了点内伤而已,刚才他,他已经给我服了伤药,应该没什么大问题了。”
“什么叫没什么大问题?那俩小子娘老子都不管,就值得你拼命?死丫头,你别想好,看我不告诉凤兰雍!”
我幸福地微笑,有人为我担心的感觉真的很好。
“他们呢?”
“谁?”竹邪赌气装傻。
“桃琅,南隐,还有花寻舞……”
“那俩小子就在外面,不敢进来,花——没事,脸上多了条血痕,没有别的伤,对于她来说,未必是坏事。”
是的,如果没有这一条血痕,她和竹邪的缘分,也就走到尽头了吧?我微微翘起嘴唇。
“这次,桃家做不到袖手旁观了吧?”
竹邪脸色微变,冷冷一笑。
“哼,没有他们,难道我们就打不过越国残党?”
是的,只能成为残党了!
桃家凶猛而毫不留情的攻击终于开始,当他一回到船上后,一轮轮彻底的打击向已经左右之绌的越国船队扑去,如同一群凶猛的鲨鱼,要将对方撕成碎片,海面,重新掀起了血红的巨浪!
这一场四方混战,狭路相逢,牵动了天日如今最大的几股势力的头领,但并没有成为历史有名的战役,因为,战争不是刻意,没有技巧,赢得也太过容易!
而真正让这场战役流传百世的,却是锡勒圣宗的痴情厚意,一生理智自制的圣宗,那一次的冲动和莽撞,不为家国不为苍生,只是为了自己的一段难以割舍的感情,这一生唯一的污点,遭后世学者的惋惜批判,却成全了数百年锡勒少女对爱情的憧憬。
他当着所有人的面,怒杀越国最后一位王储,在往后在位的数十年,以仁治天下宽容慈和的圣宗大帝,也没有给予越郡百姓与其他降郡相平等的宽和待遇,直到高宗即位方才彻底解除了对越郡百姓的歧视。
而这也是从来都尊重圣后意见的圣宗,一生中唯一违逆圣后的事件。
当一切都风平浪静后,所有的俘虏,都站在了竹邪的船上。
混乱中,天日剩余的船队,在应龙的指挥下,带着那粮草饷资,悄然离去,也悄然隔断了最后一丝牵绊。
竹邪顾不上他们,桃家船队也顾不上他们,但很明显,竹邪和桃家船队此时是友非敌,如果联手,他们绝对无法抵挡,趁机离去,正是上策。
可是,为什么我的心那么痛,有一角,仿佛碎了,再也找不回来了。
胜者王侯败者寇,花珏头发散乱,衣衫破碎,浑身鲜血地出现在大家面前时,脸上却是了然结局的嘲笑轻蔑——他是越国唯一的男性王室,在民间也还算有名气,不管是哪一方,若想收复越国残存势力,都不会轻易杀了他。
花寻舞脸上的伤已经上了药,血红的口子,足有小指粗,狰狞地横在她如花的娇颜上,美丽不再,反而添了几分凄艳的凌厉,她本来已经虚弱无比,却坚持不肯休息,站在那里摇摇欲坠,看着花珏双眸涌泪,然眼神已空洞茫然。
花珏看到花寻舞时,眼中闪过一丝愧疚,却转瞬即逝——这是一个弱肉强食的年代,强者为王,他曾经所做的一切,并没有错,他只是失败了,就这么简单,花寻舞是他的妹妹,可也是弱者,弱者,本就是强者的牺牲品。
他,就站在花珏后面,只怔怔地、痴痴地看着我,一年多未见,我清瘦,他疲惫,我已褪去了少女的青涩,真正拥有了绝世的风华,他却为天下苍生所累,超凡脱俗的气质烙上了红尘的印记,这天下逐鹿,到底又碾碎了多少曾经?
没有激动得相拥而哭,没有满肚子话无从说起,只有平淡的对视,如今的他和我,都冷静到自己也无法预料的地步。
“你的战俘,你处置。”
竹邪淡淡地看着他,并不打算插手。
曾经并列武林奇人的江湖岁月,早已发黄老旧,寻不回来了。
“伤了忧儿的人,只有一条路——死。”
他,璃浪,锡勒的圣宗,本该守护草原,却不顾生死危险,深入中原腹地,真不知该说他是悍不畏死,还是自信自负。
他的话一出口,花珏顿时大惊,竹邪微微挑眉,却没说什么。
“不,你不能杀我,杀了我,谁给你收拢越国的残存势力?还有越国王室的财富粮草又有谁能帮你得到?”
“越国的残存势力?哼,若越国的人死光了,还有所谓的残存势力吗?至于越国的财富粮草,纵然埋没于历史中,又能影响这天下几分?可笑!”
璃浪冷冷地看着花珏,花珏在听到璃浪的话后,脸色惨白。
“你,是要杀光越人,你,是恶魔……”
“怪只怪你,若非你野心勃勃,偷袭于我,这越国上下,又怎么会因你而死?越国国王荒淫无道,葬送了越国山水,如今越王子为了一己活命,竟不惜拉上数十万越人为你挡箭?你就是这样为越国百姓着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