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朝后,秦不语与三卿六司,两军师帅等陪着去见公孙喜。
公孙喜四朝老臣,身体这几年本就在不断虚弱,汤谷殿惊变,让这位为国劳累一生的功臣又气又惊之下当场昏厥过去。
秦不语虽然受到了龙气牵扯,但因为有《烛龙》转移龙气,得以恢复过来,但公孙喜一直昏迷,情况堪忧。
秦不语问太医道:“救回国相的把握有几分?”
太医道:“国相大人身体本就虚弱,此次怒急攻心,伤了心神,怕是无望恢复了。”
秦不语对公孙喜之子公孙策道:“我想听国相最后的教诲,可否?”
公孙策道:“家父多日不醒,但我知道他就是在等着君侯,说最后一次话。惊神汤我已让太医备下,现在就可服用。”
秦不语道:“有劳了。”
惊神汤,是一种刺激人体精神气,可是使服用者短时间精力达到高度振奋的汤药,但是代价是精神气的快速消耗。当时秦不疑就是服用了惊神汤,才在短时间恢复过来,完成了最后的传承。
灌下惊神汤,公孙喜苍白的脸色很快就变得红润,缓缓睁开了眼睛,公孙策和太医、三卿六司悄悄退下。
秦不语阻止了公孙喜起身,道:“国相不必多礼了。”
公孙喜看着秦不语,高兴道:“君侯看来从龙气的反噬中恢复过来了,乾国也就无恙了。”
秦不语道:“有劳国相挂念,不语就直接问了。”
公孙喜点点头。
秦不语道:“国相去后,乾国谁人可为担当大任?”
公孙喜欣喜道:“君侯如此询问,一定是看出了九州,乃至整个地界即将要发生大变动了。”
秦不语道:“以我之观,北冥国和大周的战争,将会开始一个新的时代,修行者的时代,武力的时代。”
公孙喜道:“没错,神族被封,玄清宗图谋河西,北冥不周突破六境,这些都是未来的预兆,可是老夫抱残守缺,一直以为这些都是小的变动,直到汤谷殿被人一拳破碎,我用尽力量.,保持着最后一丝清明看到了君侯和那两人的争锋,才意识到高阶修行者的时代可能要来临了,龙气不足以成为诸侯的凭仗了。如此愚昧,老夫对不起君侯,对不起乾国啊。”
秦不语抓着公孙喜冰凉的手,安慰道:“不怪国相,不语作为国君,也犯了同样的错误。但是现在,不语被打醒了。”
公孙喜道:“醒了就好。凶恶的时代,既是危险,也是机遇。君侯目光远大,智慧不凡,乾人坚强勇武,只要上下同心,乾国一定可以在大浪淘沙的时代存活下去。但要不断壮大,称王称霸,君侯就不能不修行,所以必须有一位见识广大,能力拔群,并且具有开拓精神的国相辅助执政,让君侯有时间修行。但乾国目前的人才大多勇武有余,胸怀、见识却不足以承担这个重任,目前就只能让孟负担任,然后君侯可以放眼九州,慢慢寻找这样的能人。”
秦不语道:“孟负似乎有支持孟润、秦恕的心思,若是让他为国相,以后会不会发生乱政、夺位的事情?”
公孙喜摇头道:“他不会,此人虽有私心,但是识得大局。君侯只需要适当封赏秦恕,但不掌握实权,其次册封秦刚为世子,孟负就明白君侯的心思,一心一意为国了。”
秦不语道:“好,就这么办。第二个问题,乾国这几年行政虽有改变,但无法适应大变之世,我若要改革,底线在哪里?”
公孙喜道:“君侯属于百家中的法家吧。呵呵,君侯虽然一直隐藏,但这些年先是改革地方和国府,县丞下面设立法曹,然后军中设立功曹,将虎符掌握在手中,最终将权利都集中在了手中。恐怕就是在等老一辈臣子落幕,自己提拔的人掌握朝政后,就开始改革吧。”
秦不语摇头道:“法家思想虽能强国,能治民,但太重刑罚,我只想用它强国治民,却不会重刑罚害民;兵家善于攻伐,但不善于治民;儒家不重实际,过于浮夸,能安民而不能开拓;农家可以温饱富国,但不能强国强军。所以我会用多家之学,取其优势,不会独用一家之学。”
公孙喜颔首道:“君侯有此见识,不枉老国君一番苦心了。君侯改革,必然触动已有的利益既得者老世族的利益,但他们不是自姬周代商后,跟随公族来到这蛮荒之地的,就是本地最先加入乾国的原民的后代,他们一直追随历代国君,不仅树大根深,而且是乾国功臣,不能苛责,更不能与之敌对。君侯若要改革,只需要适当压制一下,让他们充入中层结构,为上层腾出一些空来安置新人,同时再拉拢一批老世族,让他们作为上层基石,至于底层的利益,君侯就可以给大众了。”
秦不语点头道:“我也是这么想的,但他们占据了太多的土地,以后开疆拓土,土地就必须以军功奖励形式分给基层民众,只有民众富有了,国家才能真正强大。第三个问题,乾国以后的攻略方向,我认为不应该掺和九州战争,而专心攻伐西蛮,国相以为如何?”
公孙喜道:“这是明智之举。无论是过去还是未来。无论是河西诸侯,还是西部诸侯,亦或是天子,他们都需要乾国来守卫西部边境。所以只要乾国不参与到九州的战争中,就会始终得到九州诸侯的支持。反之,一旦攻伐九州诸侯,我们不仅会失去支持,还有受到九州与西蛮的两面夹击。”
秦不语点点头,问道:“老国相还有什么要交代不语的吗?”
公孙喜道:“君侯的两个结拜兄弟,秦龘和秦闵,未来具是天上人物,君侯一定要交好他们,用感情、用地位、用财富,不惜代价的交好他们。”
秦不语道:“我正有此意,他们渴求气运,我的打算是将他们拉入到征伐西蛮的战争当中,他们得气运,我们得土地。”
公孙喜道:“这样很好,君侯千万不要吝惜一时的气运,可以尽管让出去。谋国谋的是百年,五百年,一千年,只要有了土地,六十年后,失去的气运会随着人口更替重新恢复。”
秦不语起身,并深深一拜道:“不语多谢国相指点。最后请国相亲手为孟负交接一号武魂。”
他毫不掩饰地解释了武魂的来历,然后又给公孙喜解释了一下今日赐予武魂一事。
公孙喜点头道:“理当如此,可以借此让他交出太尉之权,不知君侯可有属意的太尉接替人,今日可以一并定下来。”
秦不语道:“子异如何,孟负之后,他的资历最深,又战功赫赫。并且黄玄豹已经训练出了特种骑兵,让他接替子异将军兵司司长一职,正好借此收取了鹰扬军军将的权利。”
公孙喜道:“此谋国之言也,汤阳、鹰扬二军除战时外,兵权切记要掌握在君侯手中。”
秦不语点点头,转身打开房门,将站在百米之外众臣叫进屋内。
由公孙策扶着起身,公孙喜目光灼灼地盯住孟负,沉声道:“孟负,可知一国之中,最重者为何?”
孟负低头行礼道:“敢请国相指点。”
公孙喜道:“国为重,家为轻,公为重,私为轻,公器最重,半点尘埃不可沾染。”
孟负深深下拜道:“孟负谨受教。”
公孙喜点头道:“日后执政,当切记今日之言。且上前领受。”
公孙喜抓住武魂,颤颤巍巍的双手举起,孟负上前,躬下身体双手奉接。
公孙喜由公孙策扶着坐下,继续说道:“君侯与我商议,由子异接替太尉之职,黄玄豹接替兵司一职。今日我与君侯见证,你们便完成武魂交接。”
“喏。”
三人站出来,孟负先是从天庭中取出二号武魂,交给子异,然后子异取出兵司武魂,交给黄玄豹。
一场新旧权利的交接平稳结束,公孙喜松掉了强提着的一口气,身躯的最后一口精气燃尽。
秦不语深深拜道:“国相公孙喜历经四代,有大功于国家,今国家出资在家乡成立一座‘公孙学堂’,收拢贫苦子弟入学,其子填补户部司丞一职。”
公孙喜闻言,带着欣喜之色,闭上了疲惫的双眼。
名成功就,一生无憾矣。
秦不语拜道:“恭送国相。”
众臣拱手而拜道:“恭送国相。”
秦不语转身下令道:“礼部负责,老国相葬礼,以伯爵之礼下葬。”
礼部司长迟疑道:“伯爵之礼恐有违背礼仪之嫌,还望君侯慎重。”
秦不语道:“只是用伯爵之礼而已,又不是分封伯爵。国相辅佐四代君主,功劳莫大,乾人应该给予他足够的哀荣。”
礼部司长闻言,不再反对。
秦不语走出屋外,仰望天空。
天上风起云涌,似乎是在酝酿着一场席卷天下的****的到来。